第76章
“怎麽了?”
兩人氣也沒喘勻,餘湘臉頰緋紅,額頭甚至還有一層薄汗,祁韜比她好一些,但站在餘湘身邊是下意識的維護。
餘露停下自行車,悄悄打量過兩人,才囁嚅著說:“姐,對不起,剛才許珍珍把你的手表拿走忘了還給你,我們走在路上說不知道時間,她拿著手表讓我看,我才知道是你的手表,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麽養成的毛病,就喜歡拿人家東西——
“姐,你沒生氣吧?”
許珍珍縮在自行車後座不敢抬頭,兩隻手摳來摳去,隱約可以看到她咬著嘴唇沒說話。
餘露繼續說:“我知道你這隻表是你婆婆送的,應該很珍貴吧?你好好收起來,剛才是怎麽回事?”
餘湘側耳聽到不遠處有人求饒的打鬥聲,盯著持續表演的餘露沒說話,接過那隻腕表放到衣兜裏。
“沒事,你怎麽知道我們走這條路?”
餘露舒口氣,誠懇道:“我不知道,我記得這兒離你家近,想著就算追不上你也得給你送家去,萬一你找不到手表多著急啊。”
她將祁韜的神色盡收眼底,神色詭譎。
“嗯。”
餘湘又皺了皺眉,仿佛心口有團火,若即若離的魅惑撩人。
“你別怪小孩子——”
話還沒說完,他們身後傳來一道又驚又喜的聲音:“餘湘?”
是寧勉的聲音。
祁韜瞬間警覺,後知後覺他剛才一直肆無忌憚的將目光粘在餘湘臉上。
寧勉三兩步走到餘湘麵前,自然而然抓住她的手,後怕的問:“剛才那兩個混混是不是從這兒過去的?沒事吧?”
餘湘鬆口氣,對上關切的眉眼搖頭道:“我沒事。”
餘露不自覺皺眉,寧勉怎麽會在這時出現?!
“人已經抓住了,咱們一會兒把他們送到公安局去。”
寧勉這麽安慰著,看餘湘臉上沒有絲毫畏懼,還是下意識抓著她手。
餘湘輕輕掙開他的手,仿佛不適應被他拉著手,寧勉的手僵在半空中,緩緩收回去。
祁韜瞥見他們之間的僵持,準備後退的腳步定在原地,心底升起絲絲縷縷的期待,他們之間果然沒有情誼。
另一邊,餘露聽到寧勉的話不由自主的咬唇,眼底滿是惱意,而一直在觀察她的餘湘沒有錯過這!這抹神色變化。
餘湘笑著上前一步:“對了,剛才多虧祁韜大哥,還有餘露也過來給我送手表,也嚇跑了那兩個人,露露,我覺得應該謝謝你,這是謝禮——”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餘露手臂,一手掐住她下巴將手裏的東西塞到餘露嘴巴裏,再幫她合上。
“唔——”
餘露差點嗆著,塞到口中的東西迅速開始融化,兩個男人連同許珍珍都驚訝的看向兩姐妹。
“這……”
餘露含在口中沒敢第一時間吐出來,佯裝柔弱不解的問:“姐,你給我的是什麽東西啊?”
下一秒,她嚐到了一股奶味,還有股不同尋常的甜味,她心底升起不妙的預感。
餘湘讚許的點點頭:“你猜的沒錯,就是許珍珍給我的奶糖,我沒舍得吃——”
“噗——”
餘露連忙將奶糖吐出來,糖塊滾落在地上瞬間沾上滿地的塵土,她還試圖吐出來更多的東西,餘湘已經上前一手用手帕捂住她嘴巴並抬起她下巴,一手反剪餘露的右手,擒拿的姿勢讓餘露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不過是給你吃一塊奶糖,你怎麽反應那麽大呢?我覺得還是讓你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比較好,好東西得一起分享是不是?”
餘露被製伏著,不自覺吞咽口水,努力看向寧勉求救。
“姐夫,姐夫,你救救我,我什麽都沒做,我不知道我姐為什麽這麽對我,她一定是怕我告訴你她和祁韜走得近,姐夫——”
餘湘冷哼一聲,鬆手將餘露推開。
餘露差點倒在地上,咳嗽之後,不自覺的吞咽之後,又想將吞下去的東西吐出來,模樣狼狽,素來柔弱的臉龐上滿是怨毒和恨意。
祁韜不由皺眉,這和他剛才對餘露的印象大不相同。
許珍珍心驚膽戰的想扶餘露起來,弱弱的喊:“嫂子——”
她剛伸手,餘露想起事情就是從許珍珍這兒出現敗筆,怒從心中起,狠狠將許珍珍推倒在地。
“滾開,你和餘湘說了什麽讓她這樣對我,小賤人我就不該讓你留在燕城!”
許珍珍向後一倒,腦袋磕在地上咣當一聲,在寂靜的夜裏響動格外明顯。
“珍珍!”
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從寧勉來的方向小跑而來,正好看到餘露充滿怨懟的將許!珍珍推倒,不可置信的同時迅速跑過來扶起她。
餘露剛剛站直,可這時腦內轟隆一聲,手也開始發抖:“振淵?”
許振淵怎麽會突然回來?
這不可能!
許振淵隻瞥了餘露一眼,小心的將許珍珍扶起來,摸摸她磕到的腦袋,關切的問:“沒事吧?”
許珍珍還沒反應過來,確定眼前真是大哥時,一癟嘴抬手抹眼淚:“哥,哥,嗚嗚,你回來了……”
一看就是受了大委屈的模樣。
“你怎麽在燕城?”
不至於吧?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餘湘展開手帕,彎腰將那塊奶糖撿了起來。
餘露全部心神都放在許振淵身上,她根本沒接到許振淵的電話,他還看到剛才那一幕,冷著臉不理她,這個誤會該怎麽解?
“振淵,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珍珍和餘湘聯合陷害我,我剛才是太生氣了,我——”
許振淵繃著臉不說話,甚至不想看餘露的眉眼,克製著不在人前對她惡語相向。
“餘露,你怎麽能打珍珍?”
那咣當一聲響,弄不好就要磕壞腦袋的。
餘露慌不擇言:“我沒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剛才是我姐在打我,我太生氣,把珍珍當成了她……”
纖弱悅耳的嗓音回蕩在夜空中,若在平時,是男人最願意小心嗬護的,但此時,在場三個男人都無動於衷。
餘湘揮揮手:“餘露,你顛倒是非也太快了點吧?那奶糖是不是你讓許珍珍給我的,上麵加了什麽東西你自己不敢吃讓我吃?”
寧勉蹙眉,滿是懊悔,他應該更早一些趕過來。
“我……”
餘露不敢回答,她沒有多少時間了,如果藥效發作起來,她堅持不到回家,不行——
“振淵,我們回家說好不好,回家我可以給珍珍賠禮道歉,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振淵我們回家好嗎?”
許振淵抿緊嘴巴,不發一語。
餘湘輕笑:“別啊,你們這麽快會叫我還不答應呢,剛才兩個小混混,加上這奶糖,我得到公安局報案,好好查一查這是什麽東西!,餘露,親姐妹明算賬,你要是敢對付我,我肯定不會放過你。”
餘露盯著她得意洋洋的笑容,心底升起一股燥意。
這時,兩名公安帶著高鼻梁和蒜頭鼻走來,餘露又是一驚。
“解放軍同誌,這兩個人是你們抓住的對吧?”
他們剛才朝國營飯店而來,正好碰見這兩人慌慌張張的,臉上還帶傷,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順手幫後麵追趕的人抓住了他們,剛抓到人,寧勉就將倆混混交給許振淵,他朝這邊而來,許振淵留守將兩人綁了起來,又招呼正好路過的小夥子去找附近巡邏的公安,這才趕過來看情況。
餘露臉色又白一分,牢牢抓住許振淵的手,哀求道:“振淵,我們回家好不好?”
許振淵臉色冷硬:“餘露,我想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公安看來看去,疑惑地問:“你們誰跟我們說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寧勉聽著卻是神色越來越冷,盯著餘湘鎮定自若的模樣,神色複雜。
公安聽明白事情經過,沒敢馬虎大意:“這附近的二流子我們倆都認識,這倆人兒估計是從別地兒過來的,甭擔心,我們這就帶回去審一遍,你們跟我回去做筆錄。”
餘湘等人都沒意見。
餘露神色不大好,麵色潮紅,但理智尚在,外人頂多覺得這狀態奇怪,
“振淵,你別去好不好?我想回家……”
“隻是做個筆錄,你怕什麽?”
許振淵不在意那兩個混混,更在意餘湘提到的奶糖,以及在這之前發生的事情,不顧餘露的阻攔到公安局做筆錄,而餘露也不得不去,因為餘湘提及她也是見證者之一。
路上,許振淵皺眉問:“那奶糖到底是怎麽回事?”
餘湘認真講了奶糖的來源,好整以暇道:“這是你妹妹給我的,說起來我不該懷疑餘露,而是得懷疑你妹妹,明天我要找人檢測奶糖裏到底都有什麽東西,無論是你妹妹還是餘露,總得有人站出來承擔責任。”
她是在暗示因為對餘露敵意深,所以才在第一時間選定餘露作為!報複對象,餘露如果推脫責任,此時盡可以說出口。
可一邊是妻子,一邊是妹妹,許振淵護哪個都不對。
如果餘露敢把責任推到許珍珍身上,那麽除非許振淵和家裏決裂,否則他們夫妻倆必然得有一場爭吵。
何況許珍珍隻是個不滿十二歲的女孩子,她哪裏有能力弄來那種藥。
到了公安局,各人分別寫了筆錄內容,好巧不巧,遇到餘威連夜到兄弟單位查一項案件資料,了解到兩個混混想要欺負他妹妹,差點捏起拳頭再將人揍一頓。
“哥,你冷靜點,我這還有事找你幫忙。”
“什麽事?”
餘湘將髒掉的奶糖,以及另一顆完好的奶糖,都用刀子給分開,一半交給公安保管,另一半自己收著。
當然,這話沒當著公安的麵說。
即便寧家能保這案子無憂,但餘家那邊有個護犢子的爹,餘湘怕出意外。
餘威雖然不大明白,但妹妹肯定不會騙他,當即點頭說:“好。”
餘露惴惴不安,勉強在清醒之下做了筆錄,已經沒有精力去聽周圍人都說了什麽,交上筆錄後拉著許振淵離開。
餘湘看著她的模樣,友情提示:“餘威,我覺得今天晚上你把許珍珍送到咱媽那兒比較妥當。”
餘威似懂非懂,看許振淵沒有反駁,當即痛快答應。
“妹妹,跟哥去嬸子家吧?”
許珍珍等許振淵點頭才小心翼翼坐上餘威的自行車。
天色已晚,有再多的事情也得等到明天才能處理,許振淵帶上餘露離開之前被餘湘叫住,她似笑非笑。
“教官,容我提醒,如果不是我有提防,餘露現在的局麵就是我要遭受的,你的妻子是什麽人,你要湘湘清楚,可別娶回家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的東西當成寶貝。”
許振淵不言語,拉著餘露走了,攥著她手腕的手握的死緊。
這廂,剩下餘湘和寧勉還有祁韜三個人。
餘湘不太願意去想如果她吃下奶糖,而寧勉不在身邊,她和祁韜在!一起,會不會出事,她現在隻想回家睡一覺。
“祁主任,回去吧,可能後續還有需要你作證的地方。”
祁韜沉默著點頭,騎上自行車換了個方向,走了和他們不一樣的路回家。
餘湘壞掉的自行車已經寄放到修車鋪,她坐上寧勉的自行車後座,好奇地問:“你和許振淵怎麽會過來?”
原本,餘湘是想將奶糖喂給餘露吃下去,看她找什麽男人,直接舉報她亂搞男女關係,可是許振淵直接出現,目睹那一幕,也好,省得他將來覺得餘露是被人冤枉的。
寧勉在前麵騎車,聽到她問話良久才回複:“今天下午湊巧碰到他從部隊回來,就請他來吃飯。”
其實早在餘湘說這樁事可能是衝著她來的時候,寧勉就開始下意識的懷疑餘露,因為兩姐妹不和,而餘湘出事的話,餘露是最高興的那個人。
先前在醫院,餘露因為提及祁韜吃掛落,在哪兒都沒落著好,而美白霜出事,新華廠不痛不癢,反而將餘湘、祁韜牽扯其中,也因為這件事,餘湘和祁韜聯係增多。
“我懷疑餘露,沒什麽理由,最近發現她常去百貨大樓化妝品櫃台,就設法讓許振淵回來……”
他原本是想讓許振淵看清楚餘露是個怎樣作妖的人,他自己的媳婦帶回家自己收拾去,可沒想到,餘露竟然那麽狠毒,她完全就是想毀掉餘湘!
“你在飯店的時候,我跟飯店的人打了招呼,如果餘露出現在飯桌上,我就會提前過來,因為許振淵的關係,我來遲一些。”
餘露上午就去過一趟飯店,同時寧勉還得到許振淵回家休假的準確日期,所以設法攔截許振淵一起來到飯店,最後還是趕的不巧。
餘湘挺驚訝的:“你對我和餘露的不和也太敏銳了吧?”
開始,餘湘真沒想清楚餘露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直到看到剛才餘露對奶糖的反應,餘湘才捋清楚。
或許從一開始,餘露的目的就不是為了讓新華廠賠錢。
在餘露的認知中,餘湘是負責百貨大樓的銷售,產品出問題第一個問責的人肯定是她,所以她和祁韜的接觸會多起來,餘露遠程設局,讓這件事出現的合情合理,而在收網的時候她不可能不露麵掌控局麵,否則竹籃打水一場空,那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從一開始知道樓珺和餘露在同一所學校工作的時候,餘湘就對今晚的見麵十二分提防。
飯菜吃得和大家一樣,吃喝用的東西都沒有離開眼前,對許珍珍也萬分提防,事實上她的提防也沒錯,許珍珍要走她的手表一定不是臨時起意,走的時候,手表沒有歸還,她也不在意,可能就算她開口要走手表,餘露也能找到理由半途跟過來。
兩個混混劫道可能是為了催化她和祁韜之間的感情,或者拖延時間讓藥效發作,最不濟是偶然,而餘露追過來,則是為了親眼見證她的失控,成為她亂搞男女關係的證人,一定會在關鍵時刻幫理不幫親的站出來,舉證、看她名聲掃地,離婚!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是寧勉問的。
接著他自己給了回答:“是不是因為那次在醫院我教訓她?”
餘湘皺眉:“你教訓她是應該的,正常人當然不清楚變態做一些事的目的了,不過你找回來許振淵——”
“不是,唔,也不算誤事,餘露特別喜歡許振淵,在他麵前維持完美女神形象,我倒是很想知道他對這件事是什麽反應。”
餘露不是想要和許振淵雙宿雙丨飛,那這一次偏偏讓她不能得償所願。
寧勉沉默聽著,最後嗯了一聲。
聽起來不是特別高興。
“那兩個小混混……”
餘湘不太在意的說:“他們根本碰不到我一根手指頭,我這些年在鄉下也不是白幹農活的,你看剛才餘露就沒有反手之力吧?”
“嗯。”
是很厲害。
“放心啦,我不會用這個來對付你的。”
家暴什麽的,真的不提倡。
一路回到家,寧勉都是沉默著,上樓打開家門進去,餘湘彎腰換掉鞋子,寧勉站在她身後一動不動,等她起身要離開的時候突然張開手從身後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