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詐一下
說來可笑,這個陳梓良明明已經主觀上給林珍扣上了「金絲雀」的帽子,卻還偏偏自詡客觀公正,之後幾次三番的又預定林珍家的房子,目的就是想要「取證」,來證明自己對林珍的判斷是沒有錯的。對方確實是一個不折不扣被藏在金屋當中的那個「嬌」。
只是,當一個人儼然已經戴上了偏見的變色鏡,又怎麼可能看到真正的顏色呢?
陳梓良先入為主的認定了林珍是一個依附於別人的供養來生活的菟絲花,那麼他接下來所有的所謂「取證」,說白了也絕對不是尋找證明林珍是一個獨立女性的證據,而是處心積慮的想要找到更多細節,去證明對方的確是自己可以隨意鄙視的那種寄生蟲和物質女罷了。
正因為如此,陳梓良的後期「取證」可以說是非常順利,甚至他還給和林珍一起出現在房子裡面的李佳龍分配了一個他認為最合理的角色——林珍花老頭子給的錢供養著的軟飯男。
用自己的方式坐實了這樣的一個結論之後,陳梓良就開始醞釀起了自己對「物質女」的「報復計劃」,這也就是後來林珍收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噁心快遞,還有莫名其妙的騷擾電話。
不過陳梓良這個人慫的很,壓根兒就不敢真的做什麼,甚至在開始寄了幾次快遞,打了幾次騷擾電話之後,他連林珍家那附近都不敢再靠近,生怕遇到林珍,被她懷疑上。
至於他打電話用的手機卡,居然還是一個他自己實名登記的號碼,也就是當初林珍沒有選擇報警處理,否則的話那快遞和電話背後的始作俑者分分鐘就被揪出來了。
白月妮出事的那段時間,陳梓良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雖然說他之前曾經也算是騷擾過林珍,但是和白月妮的死還當真是一點關係也沒有。
所以經過這一番調查,陳梓良這條線就算是徹底排除掉了。
至於李佳龍,雖然說從他的小算盤和利益角度,似乎並沒有對林珍動了殺心的必要,他自己又堅持說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白月妮只不過是一個假的林珍,是個冒牌貨,所以你這樣一來就似乎更沒有了對白月妮下手的動機,但是羅威他們也對他們幾個人當日後來的行蹤進行了一番排查,畢竟他是跟林珍有關係,並且在白月妮出事之前參加過那個聚會的重點人物。
李佳龍當日和他的兩個小哥們兒離開的時候,那個時間已經在法醫推測出來可能的死亡時間範圍內,並且也沒有辦法證明他們離開的時候,白月妮一定還活著。
考慮到這種種因素,李佳龍等人之後的行蹤也始終在被關注的範圍內。
那麼現在和林珍關係比較密切,同時又比較值得懷疑的人,就還有一個張棟了。
這個張棟從個人背景來看,倒也沒有多麼複雜,他和林珍差不多,也是一個富二代,玩得比較瘋的那種,越界的事情,大的沒有碰過,小的沒有斷過。
單純從方頭仔那邊來說,張棟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熟客了,而張棟的個人賬戶裡面,在和林珍在一起之前的一段時間開始,就再也沒有過現金存入,加上他本人並沒有一個收入穩定的工作,等於和林珍談戀愛之前,張棟就在某種程度上變得「貧窮」了——穿得好,用得好,住得好,甚至可能吃得也不錯,但是卻沒有錢去支付他在外面的那些樂子。
這麼看來,張棟和林珍的那一段感情,似乎也包含了一些企圖心,之後在他的認知當中,是林珍的大嘴巴,導致方頭仔被送了進去,之後林珍更是因為他讓自己碰了不該碰的東西而和他翻臉,兩個人直接鬧掰,原本就不大穩固的感情徹底破裂。
張棟在這件事情上面的損失似乎的確是不算特別小的。
康戈和顏雪先確認了張棟的相貌,然後根據他臉上的局部特徵,比如鼻子,下顎,頜骨等等線條和輪廓,開始在電梯監控和一樓樓梯間的監控裡面排查起來,在幾番對比之後,還真鎖定了一個扮成德古拉的男人,身高和面部輪廓都和張棟有些相似。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造型太過於深入人心,還是過於經典,那一天晚上,光是扮成德古拉的男人就有好幾個,高矮胖瘦沒有什麼特別明顯差距的情況下,在亂鬨哄又擁擠的電梯監控當中就很難分辨出來他們誰是誰,這樣一來那幾波斷斷續續離開的人當中,到底哪一個擠在中間的德古拉是張棟扮成的,這個還真的不太好判斷。
即便是能夠辨認出來哪一個是張棟本人,也沒有辦法確定他走的時候白月妮是不是還好好活著,之前林珍接到的那些恐嚇電話,不但是網路號碼,還開了變聲器,這就很難找到任何有力的證據去向張棟發起指證,讓他說出實話來。
「咱們看來也得和羅威他們一樣,使個詐!不過怎麼才能一舉打破張棟的心理防線呢?」顏雪覺得有些發愁,「怎麼才能讓他覺得我們掌握到了切實的證據呢?」
「我倒是有個主意,這還是受到了林真的啟發來著。」康戈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你記不記得咱們去Z市找到她的時候,她覺得很驚訝,問了咱們一個什麼問題?」
「記得,她問咱們是不是在她的身上偷偷裝了微型定位裝置,所以才能她跑到哪裡去,我們都能夠照樣找到她。」顏雪對這個問題還有印象,說完也已經明白了康戈的意思,「哦!你的意思是,咱們也來捏造出一點比較科幻色彩的高科技概念,去唬一唬張棟?
可是張棟和林珍畢竟不太一樣,他都知道利用網路軟體給林珍打恐嚇電話,那就肯定是特別清楚那種軟體沒有辦法通過號碼倒查回去,咱們怎麼才能唬得住他呢?」
「你還別說,我這兒現成還真有一個能用的到的小『道具』!」康戈看了看時間,「走,跟我回去一趟我那邊,我得找我一台舊電腦,裡面有咱們能用得上的東西!」
「走!那咱們這就出發吧!」顏雪有些好奇康戈所謂的「小道具」到底是什麼。
兩個人開車來到康戈的那套房子,儘管這是第二次來,顏雪還是對於康戈自己一個人住在這麼空蕩蕩的大屋子裡感到有些不太適應。
康戈去找他的舊電腦,顏雪就在客廳的落地窗邊站著,漫無目的的看著樓下小區的綠化和裝飾,這裡視野不錯,碰巧外面的天氣也很好,憑高遠望,讓人心情還是蠻舒暢的。
不過這種舒暢沒有維持太久,顏雪的手機鈴聲很快把她拉回到現實當中。
顏雪一看屏幕上的來電姓名,是顏爸爸,顏爸爸這通電話是想要對自己說點什麼,並且她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通電話打過來,這都已經比自己預期當中要晚了不少。
不過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這也不是躲的事兒,於是顏雪深吸一口氣,接聽了電話。
顏爸爸一如既往的在電話裡面噓寒問暖了一番,從工作忙不忙,到吃飽穿暖,再到注意安全,注意照顧好自己,不要太疲勞,囑咐了一堆之後,才終於十分為難的把話題轉了過去。
「小雪啊,我知道你是當警察的,也知道你是一心想要做一個秉公執法的好警察,不過……你表姐畢竟是自己家人,請她幫忙是不是……還是稍微注意一下方式方法?態度上也得稍微注意一點,要不然容易上了自己家裡人的心,你說是不是?
你姑姑說,晨晨打電話回家哭得都喘不過氣來了,說是你要給她戴上手銬關監獄裡面去,她怎麼跟你解釋你都不聽,也不相信她,最後證明了跟她沒什麼關係,你也不道歉……
我知道你和晨晨關係不是特別親近,但是畢竟是表姐妹,你說你們這一代人,獨生子女沒有個別的兄弟姐妹,這不就是最親的人么,還是得對親人有一點信任的,對不對?」
顏雪覺得自己的火氣都已經快要涌到喉嚨口了,按照她一貫的性格,這種時候她一定會忍不住先和顏爸爸掰開了揉碎了計較一番孰是孰非,然後再打電話給宋晨,好好跟她算一算告黑狀的這一筆賬。
不過她也很清楚,這樣一來,宋晨十有八九會再打電話回家去哭第二輪,然後小姑姑跑去鬧自己父母第二輪,自己父母再勸自己善待表姐第二輪,周而復始……
而最後的結果,十有八九是以自己跟他們說又說不清,吵又吵不出結果,還不能幹脆把宋晨揪過來揍上一頓撒氣,只能把一股火都默默咽了了事。
這一次可就不一樣了,在和康戈夜裡蹲點的時候,兩個人聊得比較推心置腹,康戈將他小時候的事情,也順帶著給了顏雪一些啟發,這一次她不想按照原本的老路去走了。
於是她剋制住已經衝上腦門兒的怒火,努力讓自己不開口,保持安靜,只默默的聽著聽筒那邊顏爸爸的規勸,一言不發。
顏爸爸在那邊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勸了半天,終於意識到有點不大對勁兒,換做以往,以自家女兒的急性子,根本不可能這麼安安靜靜的聽這麼久,並且一句反駁的話也沒有。
「小雪?小雪?你在聽么?」顏爸爸有些不大確定地問,怕女兒已經一氣之下掛了電話。
顏雪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怕效果不好,乾脆用手按住了自己的一個鼻孔,以增加那麼一絲絲鼻音,然後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帶著一點顫抖地緩緩呼出,就好像是極力剋制著痛苦和悲傷的情緒,甚至克制著自己隨時可能奪眶而出的眼淚在嘆氣一樣。
「怎麼了小雪?你是不是哭了?」顏爸爸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詫異,畢竟他記憶當中已經好久沒有看過女兒哭了,顏雪從青春期之後,就一直是一個強勢的女孩子,別的同齡女孩兒還在靠眼淚解決問題的時候,顏雪就已經開始動手解決了。
所以現在忽然聽到了疑似壓抑著哭腔的顫音,顏爸爸不由大吃一驚。
「沒事,爸,好著呢,放心吧。」顏雪努力發揮著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水準的演技,讓自己聽起來更像是哭過的聲音,「你的意思我明白,大不了回頭我給宋晨道個歉……」
「怎麼回事?你怎麼還哭了呢?閨女,到底是怎麼了?你是遇到什麼難事了么?你說出來,別自己憋著,爸爸媽媽沒有什麼大能耐,也不知道能幫到你什麼,但是最起碼,你得說出來讓我們知道啊,對不對?到底是怎麼了?」顏爸爸愈發著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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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雪沒有急著說話,醞釀著情緒,先是吸了吸鼻子,然後才說:「沒什麼,爸,都過去了,沒事兒了。就是我之前也沒有想到過,宋晨到W市當天就能跟什麼素未謀面的網友跑去參加什麼陌生人的化妝舞會,偏偏還就是我們再查的案子涉及到的那一個,沒辦法,就只能把她帶回來接受調查。
結果到了我們單位,她就開始耍脾氣,說什麼我明明是她親戚,就應該相信她,繞過她,別調查她,居然還把她帶公安局去什麼的,正好我們大隊長過來,全聽到了。
本來我是想著畢竟是我表姐,配合調查是不能馬虎的,至少我這個表妹在跟前,也能幫她壯壯膽,偏偏她那麼一嚷嚷,就被大隊長聽見了,不光讓我必須迴避,還把我給說了一頓,說我一個工作好幾年的人,居然犯這種錯誤,太讓他失望了……」
顏雪說到這裡,又「哽咽」了一下,然後「強打精神」道:「沒事兒的爸,我們領導挺好的,這話哪說哪了,以後我好好努力,不會影響領導對我的印象的,你放心吧,我不讓你為難,回頭我就跟宋晨道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