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尋找他的女孩
次日晚上,聶晟揚開車回洛海,他開車的時候一向專注,此刻也同平常一樣目不斜視,前方是一條長長的車陣,所有的車燈匯聚著一片流動的海洋,照亮這本該漆黑的夜晚。而那張英俊的麵孔就這樣陷在燈與影的交錯之間,顯出幾分冷峻的色彩。
憑著直覺發現有車跟蹤,他從後視鏡望了一眼,加大油門,車子便開始突然加速,直接超過右側兩輛慢吞吞的公交之後,緊接著一個利落的變道,然後繼續開了一段路,那輛一路尾隨的車已不見蹤影。
到了市中心的公寓,不顧手機短信與電話的連番轟炸,他按了關機鍵,倒頭便睡。也許是太困了,連晚飯都沒吃的他,中途也沒能醒過來,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上午。起身站在窗前,十幾層的高樓,底下車水馬龍全都匯成細細的黑線。
新的一天又到來了,他想。打開手機,一條條短信爭先恐後地蹦出來,有公事,有私事,有熟人,下屬,他們無一例外都在找他。一向工作認真,恪守職責,堅持站崗的聶晟揚沒有任何交代,罷了兩天工,如此任性還是頭一回。
等他開車離開公寓,駛向公司的方向時,他已經整理好思緒,進入到了工作狀態。他戴著藍牙耳機,一個個電話的接起,然後掛斷,再接起,再掛斷。他多半隻是聽,微微皺著眉,間或應一兩句,可是聲音低沉,語氣嚴厲果斷。
快到公司樓下時,謝依琳的電話進來了,開口就是一通詢問。
“晟揚,你去了哪裏?怎麽兩天沒上班?什麽時候回公司?”
“關於我去了哪裏這個問題,我以為你應該很清楚。”
“晟揚,你在說什麽啊,我怎麽會知道你去了哪裏?”
“我到公司,先掛了,再見。”不待那邊回應,直接收了線。
電話那頭的謝依琳一臉挫敗,被他發現了麽?她明明找的是做事很穩妥的私家偵探,號稱專業性極強的,或許是心思細密的聶晟揚從中發現了蛛絲馬跡。她想了想,有必要過去緩和下關係,因而拿起車鑰匙出了家門。
聶晟揚將車交給泊車小弟,徑直朝寫字樓內走去,他的眉心皺著,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緊,下頜繃得也緊,線條有些僵硬。明明血一般的夕陽就在他那一側,光線毫無阻擋地撲簌進來,卻依舊掩蓋不了麵容裏的疲倦。
“聶先生,方便抽點時間,和我聊一聊嗎?”
聶晟揚停住腳步,循聲望去,隻見一身白衣戴著黑色墨鏡的男子依靠在門柱前,身形高大,神采奕奕的樣子。他挑了挑眉,覺得有些熟悉,但一時想不起哪裏見過。睡眠不足導致他情緒低落,無意與不認識的人交談。
於是,他婉言拒絕道:“這位先生,如果需要找人聊天的話,左拐200米有一家咖啡店,裏麵提供陪聊服務。”
何紳摘下眼鏡,露出一張年輕的麵龐,“嗬嗬,聶先生真幽默。如果我想和你聊的人是林香呢?對了,我剛剛才從你弟弟林然的公司過來。”
“哦?我確實有點感興趣,你到底想和我聊什麽。不過,我手頭工作太多,恐怕沒有時間。”說完,提步就走,何紳哪肯輕易罷休,快步跟了上去。見到從電梯裏出來的高挑美女時,還不忘流裏流氣的吹了聲口哨。
聶晟揚跟著挑起唇角,眉間恢複一派雲淡風輕,語氣很溫和,“這位先生,需要我叫保安上來嗎?還是你自動離開這裏?”
何紳挑起唇角,“不用麻煩了,我問句話就走。”
“你想問什麽?”電梯一路上升至頂層。
“林香住哪兒你知道嗎?”
“請問,你是林香的什麽人?”
“這個嘛……我是她的男朋友。”
電梯“叮”的一聲開了,到達香濃國際所在的樓層。聶晟揚率先走進董事長辦公室,何紳像塊牛皮糖似的跟在後麵。
聶晟揚聽到那句話,心口驟然一疼,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嗬嗬,男朋友會不知道女朋友住哪裏?你說話可真逗。”
何紳撓撓頭,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笑著說道:“我是才從墨爾本回來的,打算給我女朋友一個驚喜,所以沒告訴她。”
“墨爾本……何紳?”他的喉頭有些發澀。
“是呀,聶先生認識我?去過墨爾本嗎?”
“你在我這裏打探不到任何有用訊息。”
何紳微一聳肩,“那我隻好天天跟著你咯。”
聶晟揚冷哼一聲,“隨你便。”
其實,何紳哪裏會真的天天跟著他,隻不過嘴上隨便說說罷了。他斜靠在門口歪著頭深思片刻,問道:“你真的是林香的哥哥?”
聶晟揚連臉皮都懶得抬,僅僅說了四個字:無可奉告。
何紳悻悻然下了樓,一隻腳剛踏出寫字樓,便被身後的人叫住。
“這位先生,請等一下。”
何紳轉身,頓時眼前一亮,大美女一個啊!他清了清喉嚨,故作鎮定地問道:“小姐,你叫我?”
“是的,這個你收起來。”謝依琳遞給他一張紙。
何紳好奇地接過,仔細看了兩眼,那是兩個地址。
“林香現在住的地方,還有就職的公司,你去找她吧!”
何紳眯起眼睛饒有興致地打量了她幾眼,笑得如沐春風,朝她揮了揮手,“謝了,未來的.……小嫂子。”
寫字樓門口,阿邦正守在車外,一見何紳出來,“何少,怎樣了?”
“本少爺出馬,還有搞不定的?走,出發。”說完將那張紙塞到阿邦懷裏。
涼川市,陰沉的天空,似乎就要突降暴雨。林香在公司門口和同事們告別,一個人慢悠悠地往公交站走去。黃昏中從天橋上經過,走出好遠後還是忍不住回首,一遍遍看靜立於橋畔那樹花滿枝椏的紅棉,每一片嬌豔柔嫩的花瓣都似在雨絲中輕顫不已。
這個城市是特別的,在這裏人們感受不到城市的喧囂和快速的節奏,放眼望去是層疊的山巒和迤邐的美麗風光,在這裏能看到一切原汁原味的自然景色。但,不知怎麽,心總是空落落的,大腦不受控製的總是想起那句話,“對,沒錯,你是我妹妹,謝依琳會是你嫂子。”
林香想起郭敬明在《夏至未至》裏的一句話:一個人如果站在望不到地平線的大地上,那麽他就會覺得人潮洶湧卻沒有朋友,於是就會分外地感到孤單。不錯,她現在確實感到孤單了,沒有他的城市,好像心都是空的。
在涼川的這些天,她其實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因為工作與生病占據了她的生活。偶爾身體稍微好一些的時候,她會擺出自己從洛海帶來的圍棋,一個人手執白子與黑子,把它們放在固定的地方。
人們常說,歲月如棋盤,光陰是棋子,棋子越下越少,日子越過越薄。她覺得這句話是矛盾的,就好比她每次下棋,旗子越下越多,可日子也沒能越過越厚。那種心情就好像在坐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混混沌沌。
後來,她在書中找到這句話的後半句:我們隻是一個寂寞的棋手,以為守住棋子,就可以看清人間黑白,能夠握住世事命運。卻不知,山高水長,走過的每一條路,叫不歸。
生活永遠都是這樣,充滿了各種巧合,來到另一個相隔數裏的城市,卻依然能碰到不想碰到的熟人。
“嗨,林香,太巧了,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你。”
林香敷衍地打了聲招呼,“你好,好久不見。”
“你來這裏出差?還是旅遊?應該是旅遊吧!大作家隻用在家裏碼字,哪裏用得著像我們這樣到處出差。”
林香不願與他多談,隻想上車快點回家,偏偏今天公交車遲遲不來,出租車一刻不停。她淡淡笑道:“什麽大作家,都是混口飯吃而已,小老百姓。”
雨幕無聲地從頭頂刷過,天色不知何時變黑,此時萬家燈火車水馬龍。因為天氣的原因,那些光點仿佛都凝固不動,漸漸在黑暗裏模糊成一片。
王柏川定睛看著始終避開他視線的她,他已經有很久沒見過她,此刻再凝視她眉目,竟有種恍如隔世感。他的手不受控製般抓住她的肩膀,引得對方一陣瑟縮,他抓得更緊,挑起唇角說道:“聶晟揚不要你了?還是他不能要你?”
一時間仿佛痛急攻心,過了許久才終於找回聲音,林香聽見自己的冷笑聲,聽見自己一字一句咬著牙說:“就算他不要我,就算我單身到死,也絕對不會喜歡你。”
王柏川抿著唇角,狠狠地盯著她半晌,最終卻怒極反笑,聲音冷得像冰,“很好,我偏偏要你喜歡我。”
話聲戈然而止的同時,他將她疾扯過來緊抱在懷,瞳孔收縮如某種凶猛動物緊盯著唯一的目標起勢出擊,那一刻她仿佛成了他看中的獵物,稍有不慎便會被他吞食果腹。林香駭然大叫:“王柏川,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幹什麽!”
“寶貝,我想幹什麽,你很快就知道了。”
正在這時,一輛奔馳在他們身旁的路麵上緊急刹車,接著一個年輕男子從副駕駛位衝下來,大力將王柏川推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