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馬
想到趙誌遠的這條規定，牛成義不用想也知道，剛才那小護士，一定是在提醒這主刀的王醫師千萬別說漏了嘴。
他們也是被逼無奈，若是不按照趙誌遠的這條規定，一整個月的績效獎金都要被扣的精光，沒準還得從工資裏扣。
醫生也是人，醫生也需要養家糊口。
盡管現在王醫生，非常想要告訴這幾名青年，他們同伴的病情如何，但礙於醫院的這項不成文的規定，王醫生最後，還是說出了這樣一句他不情願說出的話。
聽聞醫生所言，那幾個服務生雖然臉色有些難看，但當即還是都掏出了錢包。
領頭的一個男生說：“大家把口袋裏的錢湊一湊，到時候算我借大家的，到時候一定還你們。”
幾個人一邊掏著錢包一邊說道：“小馬是我們的同事，現在發生這種事情，大家自然是能幫一把就是一把。”
眾人七嘴八舌，紛紛將自己口袋裏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
五個人，一番湊下來，隻湊到2000塊錢，但是手術進行的費用一共是4200多。
這些人，多半都是鄉下剛畢業的中學生，本來手頭就不寬裕，加之在酒店裏當服務生，其實每個月的薪酬也十分微薄，更別說銀行卡裏有積蓄了。
見這幾個人麵露難色，牛成義上前一步道：“這小夥子的醫藥費，我先替他墊付了，等到他醒了之後，再來還給我就行。”
聽到牛成義說言，那服務生的幾個同伴，此時麵麵相覷，簡直不敢相信牛成義之前說的話。
剛才，牛成義搶救小馬的時候，這幾個服務生自然也在場，他們當然知道，牛成義隻不過是這醫院實習剛轉正的醫生。
一個實習剛轉正的醫生，薪資明擺著在那裏，撐破天了三四千塊錢。
然而此時，他居然開口說要墊付自己同伴的醫藥費！
4200塊，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可是一筆不菲的數目，他們也認為，這筆錢對於牛成義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
但現在，眼下自己的同事需要搶救，後續可能還會有花費在裏麵。
並且小馬的父母都是鄉下人，想要在短時間內趕到嘉藝市，顯然不太可能，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小馬的父母趕到了嘉藝市，現在也不一定可以拿得出錢來。
思來想去，那領頭的年輕人對牛成義說：“那麽，我給你打個欠條吧，這錢算我借你的，按照三分利給你算利息，這位醫生，你真是個好人。”
聽到這領頭的年輕人，如此一說，牛成義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他心想，這大半夜的在醫院，就這麽莫名其妙的，被麵前這個男人發了一張好人卡，心裏倍兒不是滋味。
牛成義擺手道：“欠條就不用打了，你們有錢再還給我。”
對於牛成義這個決定，一旁的唐紅更是詫異無比。
她知道，牛成義在赴宴之前花了3000多塊錢，為自己置辦了一身行頭，現在又要出4000多塊，為這服務生墊付醫藥費。
唐紅心想，牛成義的身世她是知道的，即便此前牛家家大業大，但現在牛成義和牛家已經一點關係都沒有。
根據唐紅的了解，牛成義自從回國到嘉藝市醫院實習之後，和自己母親相依為命，生活也有些拮據。
突然間牛成義變得闊綽了很多，這不免讓唐紅有些疑惑。
緊接著，牛成義便拿著欠費通知單，到醫院的收費窗口，繳了費用。
回來的時候，他將交納欠費的證明交給領頭的年輕人。
牛成義轉而對王醫生說：“事情我都搞定了，有什麽都跟他們說吧！”
此時最為幹最為尷尬的，就是王醫生了，同樣都是醫生，牛成義不但掏錢為這幾個年輕人墊付了醫藥費，而他，此時卻因為對方沒有交費，而將那小夥子的病情掖著藏著，不告訴這些人。
想到這裏，王醫生在心裏把趙誌遠罵了一萬遍。
轉而，他對牛成義說：“其實我也不想這樣，但是……”
王醫生的話還沒說完，牛成義便接話道：“理解，理解，趙誌遠那畜生，盡幹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聽完牛成義所言，那王醫生也眉開眼笑，之前有些尷尬的臉色，也緩和了很多。
至少牛成義的話，讓他明白一件事情，牛成義並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
他笑著對牛成義點了點頭，轉而對那小馬的幾位同伴說：“你們的同事，現在的病情已經趨於穩定，如果當時在病發的時候，沒有及時可以止血的話，現在就算是送到醫院，也可能有變成植物人，或者終身癱瘓的概率。”
聽聞王醫生所言，那幾個年輕服務生，臉上滿是震驚。
短暫的震驚之後，幾個年輕人，都將感激的目光投向牛成義。
因為他們知道，如果當時在宴會現場，沒有牛成義挺身相助，那麽小馬現在的病情可謂是一發不可收拾，就算是華佗在世，也無力回天。
然而那之前狼狽離開的王俊，卻一個勁的要給小馬做心肺複蘇，如果按照他的這種處理方式，一直做心肺複蘇，等救護車到達現場，那麽現在小馬估計早就一命嗚呼了。
手術結束之後，小馬幾乎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然後被轉到了普通病房，而並非是病危病房。
看到手術的結果如此成功，小馬的幾位同伴，臉色也隨之緩和很多。
因為害怕吵到其他病人，幾名同事輪番進去看望小馬。
牛成義坐在病房旁的長凳上，對那幾個年輕人說：“看不出來，這小子人緣還挺好。”
領頭的那個年輕人，對牛成義說：“小馬這個人挺實在的，雖然大家都是農村上來的，但他每次回家，都會給大家帶土特產，而且沒有什麽壞心眼。”
“人們常說好人不償命，我感覺指的就是小馬。”一旁的一個女生接話道。
“你怎麽說話的啊？怎麽就不能盼著小馬點好呢？”
“誰不想盼著他點好，但是，先天性心髒病這種事情，若是醫不好，老天爺都不知道他能活多久。”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最後全部搖頭歎氣，仿佛對於小馬這悲慘的命運束手無策。
牛成義轉而問道：“先天性心髒病，也並非不治之症，通過手術是可以治療痊愈的。”
聽聞牛成義此言，那幾個年輕人更是連連搖頭。
領頭的小夥子，對牛成義說道：“小馬之前也曾經嚐試過聯係很多醫院，但這先天性心髒病的修複手術，要價最低的也是30萬，30萬對於小馬來說，如果他隻做服務員的話，可能一輩子都賺不到。”
聽聞此言，牛成義連忙問道：“所以他為了治療自己的心髒病，一個人打了好幾份工，最後累的腦溢血差點死了。”
聽聞牛成義所言，那幾個年輕人又是一陣搖頭。
見幾個年輕人如此反應，牛成義的心中詫異無比。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畢竟結合小馬的情況，以及他病情發作的原因，牛成義幾乎想不到第二種可能。
之前那開口的女孩解釋道：“小馬還有一個妹妹，同樣是先天性心髒病。手術治療的費用，初步估算需要35萬，小馬一個人打三份工，從早忙到晚，每天幾乎隻睡四個小時，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一年，也正是因為這一年，他的整個身體都累壞了，因此才會在酒店大廳裏麵暈倒。”
聽聞此言，牛成義心中震驚無比，他猜中了開頭，但是沒有猜中結尾。
這叫小馬的年輕人，的確是拚命的打工賺錢，為了能夠治病，但治的並不是自己的病，而是自己妹妹的病。
盡管對於這其中的種種細節，牛成義不明所以，但是光聽這幾位同伴的幾句描述，牛成義就對這小馬倏然起敬。
人都是自私的，能夠為了自己的妹妹能夠痊愈，幾乎拚了命的在消耗自己的生命。
這不免讓牛成義想到了自己的妹妹牛莉莉。
隻不過現在看來，牛成義有些自慚形穢。
小馬至少是拚了命的，都想要自己的妹妹去痊愈，相比之下，牛成義覺得自己做的還遠遠不夠。
想到這裏，牛成義絕對有些慚愧，轉而對小馬的同伴說：“他的妹妹多大了？”
那領頭的小夥子，想了想，皺著眉頭回答道：“我們也不太確定，據說好像是今年剛滿18歲，已經上高中了，好像快要高考了，成績很好人很聰明。”
就在幾人說話間，一名同伴從病房裏走出，輪到到了那領頭青年進去探望小馬。
其實這時小馬還並未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所謂的看望，也僅僅隻是遠遠的看著，遠遠的望著，他們甚至不能和小馬說上一句話。
也正是因為，和之前那幾個小夥子交談一番，卻讓牛成義知道為什麽這個小馬，會有這麽多人關心。
至少在牛成義看來，他是一個悲情的人，如果按照現狀發展下去，小馬的一生，可能都會在極度疲勞的狀態中度過，為的，也僅僅是能夠讓妹妹能多活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