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巧解毒(1)
流霜唇角輕勾,忍不住盈盈一笑,身畔的紅藕也禁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小子做事也太誇張了,不就是搬些東西嗎?找幾個侍衛就行了,何必勞駕這麽多美女呢,引得街上行人頻頻駐足觀望。
真是美女如雲侍立,街上行人斷魂啊。
但是,縱然美女們錦繡彩衣,也沒壓過百裏冰的風采。他著一身亮紫色錦袍,華麗到紮眼。一張臉潔白如雪,在日光映照下,美到令人擔憂。唇邊含著一抹豔若桃李的笑意,那笑容美到令百花失色。
他煞有介事地指揮著那些嬌滴滴的侍女將東西放到後麵的馬車上,然後緩步走到流霜坐的馬車前,對流霜施禮道:“東西都放好了,您慢走!”那姿勢端的是華麗飄逸。
流霜微微頷首,真心謝過他,畢竟,這小子今日如此通融,以他的性子,沒有為難她,確實難得可貴。就連紅藕也忘記了昨日的不快,和百裏冰樂嗬嗬地打著招呼。畢竟,像百裏冰這樣的美少年,你是很難真正和他生氣的。
但是,當流霜回到小院,打開她那些畫作後,流霜就不那麽想了。
此刻,她是真的很生氣很生氣。
眼前這張畫,是她畫的一副“雪後寒梅圖”。
皚皚白雪,斜陽晚照,一株白梅在雪裏傲然綻放,花瓣晶瑩剔透,好似冰雕一般,真是蕊寒香冷蝶難來。
但是,可惱的是,枝幹上,蹲了一隻搔頭撓耳的猴子,將整張畫的意境全部破壞了。
忍住氣,再打開一幅畫,那是流霜的一副自畫像。
玉臉凝脂,黛眉修長,杏眼流波,容貌清雅可人,一身白裙翩然,氣質很是清新脫俗。
可氣的是,唇上多了兩撇黑胡須。更可惱得是,在畫作空白處,還多了一行歪詩:遙看窈窕佳人,近觀胡須兩撇。
那字跡龍飛鳳舞,很是張揚,和“靜王府”門匾上那三個字的筆跡是一樣的。沒想到,百裏冰的字倒是寫得不錯,隻是,人卻是忒令人可氣了。
再翻開其餘畫作,無一不被百裏冰的魔爪浸染,張張畫作都被糟蹋了。
此刻,流霜真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怪不得那麽爽快地將東西送了出來,卻原來,早就已經使了壞了。
流霜將畫作放下,慌忙翻開她的醫書抱起她瑤琴查看一番,那小子還算識趣,沒有蹂躪她的醫書和瑤琴。
紅藕收拾好外間的東西,走了進來,一眼看到流霜攤在桌上的畫作,忍不住捂住了嘴,玉臉痛苦地抽搐著。
流霜瞪她一眼,“笑吧,別憋著!”
紅藕終於指著畫作捂著肚子哈哈笑道:“真是一隻頑皮的小猴子!”
這種行為,用頑皮兩個字形容似乎太輕了吧。以前說白了,也隻是言語上的衝撞,這次可好,流霜算是見識到百裏冰的無法無天了。但願此生再也不要讓她見到這隻小猴子了,可是,老天會讓她如願嗎?她不敢肯定!
這是一個暮色深重的暮春黃昏。
流霜送走了最後一名病者,便與藥叉道別,和紅藕結伴,向她們租住的小院走去。藥叉晚上都是宿在醫館的。
街畔柳綠花紅,空氣裏飄散著淡淡的槐香,很是怡人。
夕陽將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流霜默然無言地走著,眸中糾纏著一絲淡淡的遺憾。總是有一些病人的病痛是她無法醫治的,就如同她無法醫治自己的寒毒一般。
“小姐,有人在我們門前。”紅藕小聲說道。
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流霜,並沒有注意到已然走到了胡同裏。遙遙望去,自家簡陋的門庭邊,凝立著一道黑色的影子,黑衣黑發,雖看不清麵目,但是那身形極像一個人。
難道是……?流霜心中漫過一絲難以名狀的驚喜,她快步跑到那人麵前。劍眉朗目,麵目肅然,果然是師兄的隨身傭人藥鋤。
藥鋤在這裏,那麽師兄定是回來了,流霜的清眸瞬間笑成了兩彎新月,她躡手躡腳地向院內走去。
方寸小院,一株刺槐已然開花,淡白小花一串串垂掛著,芬芳滿院。
流霜眼波流轉,環視一周,沒看到師兄挺拔俊逸的身影。她又躡手躡腳走向屋內,床榻上空無一人,窗前的八仙椅也是空的,屋內依然沒有師兄的身影。
流霜的心漸漸沉落,難道師兄並沒有回來?隻有藥鋤回來了?不能啊,若是師兄沒回來,藥鋤是該告訴她的啊。更何況,這隻屬於她的小屋裏,依稀有一股淡淡的香氣,那是屬於師兄的氣息,因為太熟悉了,所以才能感受到。
流霜從屋中走出,正要出去向藥鋤那個悶葫蘆問個明白。
身子驀然一輕,竟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抱了起來。溫熱的男性氣息合著一股幽涼清香直撲而來,身子又一輕,她已經被拋了起來。向著那高高的刺槐飛去,白裙在空中翩然展開,好似白蓮花開。
飄飛的感覺太刺激了,一串清脆的笑聲在小院裏響起,流霜很久沒有這麽爽快地笑過了。
飛到了最高點,落下來,被那雙臂膀接住,又重新被拋起,再落下,再拋起,直到流霜被拋得頭腦眩暈,分不清東南西北,連連求饒,才被那個人安然抱在懷裏,坐在院中的軟椅上。
夕陽很美,槐花很香,周遭很靜。流霜靠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裏,心也很安靜。
一雙修長的手,輕輕梳理著她絲絲縷縷的發,好似梳理著她的心情。
流霜趴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裏,緩緩哭了出來。眼淚好似決閘的河水,泛濫。
在父母的懷抱裏,她沒哭,也不能哭,因為,她不能讓年老的爹娘再為她擔憂。但是,在師兄的懷抱裏,卻是可以肆意哭泣的。
頭頂上,依稀傳來師兄悠長的歎息,極是悲愴憐惜。
良久,流霜終於哭夠了,多日鬱積的委屈好似隨著淚水消失了。她抹了一把眼淚,抬起朦朧的淚眼,望向朝思暮想的師兄。
他身穿一襲淡藍色衣袍,宛若將澄澈幽蘭的碧天披在了身上,給人一種寧靜而深邃的美。他俊美的五官若刀削玉琢一般,黑眸深邃如大海,眸中糾纏著思念糾纏著恍如隔世的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