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自私
顧九霄捏著密信的手一緊，一下將這封信捏的皺了起來，他霍然看向秦艽，卻見她麵上沒有太大的變化，像是早就意料到這種情況。
許是他的目光灼熱，讓秦艽有所觸動，她偏頭看了過來。
沒有失措，隻有平靜和淺淡。
早就在南越時，她就經受過這種偏見和抵觸。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每個人都這樣想。
秦艽並不在乎，她早過了為那些不相幹人的想法而尋死覓活的時候。
“雁棲，麻煩你帶著我祖母弟弟和龍牙從密道先離開吧，順便……帶著王爺一起。”
雁棲一愣，眼中閃過驚訝，但想到近日傳的沸沸揚揚的流言，他目光多了幾分狐疑和動搖，但不過一瞬，便挺直了後背，選擇聽她的話去做，他沉聲道，“好，我這就去辦！”
秦艽這才拿眼神催促顧九霄，“看看信。”
顧九霄拆開信封仔細看了起來，越看越是驚訝，他挑了下眉，將信遞給秦艽。
徐妙見他如此動作，臉色不由一變，才要張嘴阻止，瞥見顧九霄掃過來的一眼，又是那種掐住了她脖子的威壓。
她一下噤聲，眼睜睜看著秦艽伸手接過信仔細看了起來。
秦艽仔仔細細看完，一下將那信攥在掌心，冷笑了下，“真是有什麽樣的女兒就有什麽樣的爹。”
又是博望侯那個老狗！
沒想到小的盯著她撬牆角，老的盯著她爹薅羊毛，這是和她秦家過不去了不成。
顧九霄見她動怒，似是也想起了蘇離做的事，眼中閃過厭惡之色，心中頓時惡心的不行。他抬手吹響呼哨，暗衛們聽到動靜齊齊現身。
“小乙，你速度聯係皇庭各方據點負責人，嚴密監視博望侯府動向，協助攝政王府的人護送老封君等人出城。”
“是！”
“小丙，你速度快馬前往渤海城，傳令葛峰，要他在邊境接應。”
“是！”
“小丁，你貼身保護王妃，王妃若是少根頭發我唯你是問。”
“是！”
他對著他們連連下了指令，隨後似是想起徐妙來，對著小甲點了點頭，冷聲道，“你負責和她接洽……”
這裏頭，陌生的隻有徐妙。
徐妙心中一梗，定王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了。
她也是冤枉，這不是為免東曜人起疑，她才會出此下策的嗎？
小甲麵無表情的掃了徐妙一眼。
沉聲應道，“是！”
徐妙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小甲身後，臨走前下意識又偷偷看向定王，卻見傳聞中冷酷無情視她如草芥的南越戰神，正雙目定定的看著他家王妃，眼都不眨一下，正殷切叮囑著什麽，話嘮的像是個老婆子。
有一瞬，她心裏湧起極度的羨慕，旋即身不由己的跟在小甲身後，直至再看不見，聽不見。
顧自說話的兩人並沒有注意徐妙。
秦艽聽顧九霄那叮囑的樣子，聰明的想到了什麽，她怔楞了下，“你要去博望侯府救人？”
寫信的人雖沒說明自己身份，但從他字裏行間可以看出，他是南越人，且身陷博望侯府。
若是尋常人，定王派個人便是。
可如今他那話裏話外的意思，竟是要親自前去，恐怕博望侯府裏的人身份並不簡單。
“是三弟的筆跡。”
顧九霄沉默了下，沉聲回道。
秦艽臉上閃過驚訝，竟然是康王顧九琤。
她抿了抿嘴，隻消細想一番便大致想明白了，大抵是靜王和博望侯府有勾結，所以康王才能偷聽到這裏的陰謀，但博望侯府無異於是龍潭虎穴，危險程度並不比她小，她淡淡道，“我不需要保護，我的手段你還不了解嗎？你帶著小丁幫你吧。”
顧九霄心口微微跳快了一瞬，她的話雖平淡，還帶著淡淡的嫌棄，可他的心還是暖融融的，像是被溫柔包裹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間流淌。
她在擔心我……
他怔怔看著秦艽，臉上冷硬的表情有一瞬變得柔軟，柔聲道，“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有小丁在你身邊，我才會沒有牽掛。”
顧九霄說罷，心情很好的轉身就要走。
秦艽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麽的，心口突兀的絞了下，讓她心中不由一慌。
她忍不住朝前一步，揚聲道，“顧九霄。”
“我喜歡比我活的久的人。”
“我這個人比較自私，我不想看到在意的人死在我前頭，去用後半輩子去緬懷他。”
她已經受夠了。
秦艽清雋的臉上難得有些冷硬，她看著他挺直的後背，輕聲道，“你記住了，你若死在我前頭，這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心裏都不可能會有你！”
這個人明明擔心他。
心像是被貓爪子輕輕撓了一把，又酸又痛又癢。
“我記住了。”
他沉聲說道，旋即大步離開。
秦艽靜靜站在原地，直至傅管家麵色嚴肅的趕來，才輕輕舒出一口氣，迎了上去，“如何了？”
“嗷～”
大白虎一聲低吼，腳步輕快的先於管家躍了過來，討好又委屈的在她腳邊轉悠。
秦艽心中一軟，溫柔的捏了捏它的耳朵，“怎麽不跟著祖母他們走？”
“秦姑娘，外頭的傳言……”
管家麵上帶著猶豫，“王爺他真的是……”
“是。”
秦艽漫不經心的擼著龍牙，目光定定的看著它微微顫動著的耳朵，輕聲道，“他是我南越戰無不勝，清蒸儒雅的長公主駙馬，是我視之為英雄的父親。”
“但他失去記憶，被傅成誆騙，是東曜攝政王的時候，同樣為國為民，為你們盡心盡力，他對你們，沒有虧欠，隻有恩情，你們有什麽資格對他喊打喊殺？”
“一旦他恢複記憶，想到自己叛了國，還失去了深愛的妻子，南越回不去，東曜留不得，天大地大，誰都不會收留叛國的人，他這些年活的就是個笑話……他已經這般慘了，你們受了他恩惠的人，還想他怎麽樣？”
管家麵色一僵。
秦風是南越人，他們是東曜人，這便是原罪。
秦艽慢慢越過他，碩大的白虎凶猛又優雅的踩著步子走在她身側，陪她麵對著不知何時包圍了這間屋子的人。
她的話聲雖然不大，但還是好多人聽到了她這番話，麵有羞愧的低下了頭。
柔盈公主看到仇人，雙目一下赤紅，尤其是看到小心保護著秦艽的小丁，立刻想起了什麽，不顧自己那奇臭無比的嘴，尖聲叫道，“是你，賤人，真的是你害我！”
一股惡臭頓時在空中突兀爆開，不分敵我，直接攻擊。
東曜大內侍衛臉上頓時表情各異，但顧忌著柔盈公主身份，隻能勉強忍著。
龍牙卻是直接多了，大白虎被熏的作嘔，痛苦的在地上翻了個滾，可憐巴巴的扒拉著秦艽的裙擺，低低的“嗷嗚嗷嗚”的嗚咽。
秦艽也是不適的皺了皺眉，小心釋放了些許能量擋在身前，霎時一股清新的草木氣息充盈入鼻，挽救了她們的呼吸。
她摸摸稍稍恢複了些的龍牙，嗤笑了聲，反唇相譏，“公主自己口不留德，自作自受，倒怪起別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