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真是報應
哪怕理智上能理解皇後的做法和態度，但情感上，他根本無法接受被親生的母親這般漠視和無形加諸於身的折磨。
皇後被這句話傷到，眼淚頓時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她以前怨恨顧九霄都來不及，沒有主動傷人已經是心善了，又如何會記得聖元帝賜給過顧九霄什麽，她心尖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掐的生疼，忍不住僵立在原地，顫聲道，“九霄……我……”
小甲匆匆趕到，眼見兩人如此對峙，嚇了一跳，慌的立刻跪下了，跪伏在地不敢說話。
隨後，顧琰帶著張斯年也趕到了。
顧琰目光隨意在院中一掃，大概猜到了什麽，他沉默的上前，將皇後攬在懷裏，溫柔的安慰她，“母後，慢慢來，今日還要給小舅舅治病呢……”
他顧著安撫皇後，卻忘記了約束張斯年。
張斯年如今隻有幼童的心智，根本不懂這裏頭的彎彎繞繞愛恨情仇，他隻知道一直寵他護他的皇後姐姐被人欺負了，他憤怒的瞪著顧九霄，蹲下身從地上攏了一把混雜著石子泥土落葉的東西，朝著顧九霄的方向砸了過去，“壞人，壞人！”
誰都沒想到張斯年會跟個小孩一樣朝顧九霄砸東西。
“小心！”秦艽驚呼一聲。
顧九霄聽到她的提醒，下意識抬手擋了一下，甩袖揮去這些，卻還是被那些塵灰撒的滿頭滿臉，他看著眼前那和顧琰長相極為相似的男人，鳳眸微縮，意識到他是誰後，他下意識咬了咬牙，臉色頓時變得異常的難看。
是張斯年，他血緣上的小舅舅。
被自己的長輩厭惡是件讓人心裏很難受的事，哪怕這個長輩還沒有相認。
秦艽大抵能猜到他如今的心情，心口蔓延出細細密密的疼惜，她抬手拍拍龍牙，龍牙委屈的嗚咽一聲，卻很是乖順的下地，踩著四肢同秦艽一起來到顧九霄身邊。
一人一虎一左一右將顧九霄夾在中間。
一個伸手握住了顧九霄的手，一個伸尾巴勾住了顧九霄的腿。
顧九霄怔楞了下，心內的陰鬱如潮水般褪去，下意識反握住了秦艽的手，十指緊扣。
一家子三口，倒是異常的和諧和團結。
顧琰眸色一黯。
皇後卻已是激動嚴肅的喝了一聲，“斯年！”
自找回張斯年後，皇後從未對張斯年冷過臉色，如今卻是情急之下厲聲喝止了他。
張斯年委屈的癟了癟嘴，一下子紮進顧琰的懷裏。
這院裏的動靜不可謂不大，剛去寢居裏休整了一會的醫聖匆匆過來，便察覺到這裏異常詭異的氣氛。
他愣了愣，遲疑道，“這是怎麽了？”
旋即他的目光落在長身玉立的顧琰身上，一時愣住了。
他下意識揉了揉眼睛，從懷裏掏出自家師弟畫的畫像，如此一比對，再想想顧琰的年紀，雙眼頓時憤怒的紅了。
“好啊，我說他怎麽等到死都沒等到人，原來是早早的和女人生了孩子！”
醫聖氣急敗壞，抬掌便劈向了顧琰，“小子你爹呢！”
顧琰認出他是醫聖，便沒躲，讓他結結實實的揪住了衣襟，他被醫聖的話驚了一跳，下意識回答，“他在宮裏……”
醫聖氣的渾身發抖，沒防備他懷裏還紮著個腦袋，將人一把朝自己拉近了些，眼神痛恨又憤怒的瞪著他，“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張斯年的腦袋被猝不及防的撞向醫聖胸口，他揉著腦袋抬起頭，動作幅度一大，便將醫聖撞的一個踉蹌，他捂著腦袋，十分不高興的瞪向醫聖，脆聲脆氣的嘟囔，“幹嘛打我，幹嘛罵我……”
醫聖傻傻的看著眼前這像是雙胞胎一樣的男子，老眼昏花的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後，頓時氣的雙眼充血，“你們父子倆果然都是騙子，騙子！”
一個騙了他師弟，一個騙了他！
場麵一時混亂的很。
秦艽愣了一下後，迅速反應過來，隻覺得今天這都是什麽事啊。
她掙了掙手想去拉開醫聖，卻發覺手上一緊，卻是顧九霄牢牢與她反握著，怎麽也不肯鬆開。
得，這裏也有個小可憐呢。
秦艽無法，隻好帶著他往醫聖這邊走，就這樣，她拖顧九霄，顧九霄拖著龍牙，一家三口齊齊整整的跟了過來。
“師傅……這是阿琰，是當今聖元帝和皇後娘娘的第三子，是九霄的弟弟，他沒有騙你，他爹……聖元帝，真的在宮裏……”
秦艽空著的手按住醫聖不停顫抖的手。
旋即無奈的輕歎了一聲，看向看著就傻乎乎不對勁的張斯年，低聲道，“他們是舅甥……他是母後最疼愛的幼弟，是阿琰和九霄的舅舅……也應該是小師叔……至死都在等的人。”
她的話音才落，皇後和醫聖都是一愣。
醫聖看著眼前心智不全的男人，哪裏及的上師弟畫裏風華絕代的貴公子半分半毫，他顫抖著手，擰眉冷笑道，“那可真是報應！”
“斯年不欠你們什麽！”
皇後麵色陰沉，疾步上前站在張斯年身側，寒聲道，“他不欠的，若非答應與你師弟離開，他又怎麽會變成這般下場！”
“可我師弟他死了！”
“可本宮的弟弟……一個天之驕子，他變成了傻子！”
兩人幾乎是爭鋒相對，劍拔弩張。張斯年雖然有些懵懂，可這時也本能的感覺到了害怕，整個人縮在了皇後身後，小心翼翼的看向被氣的吹胡子瞪眼的醫聖。
醫聖本有滔天怒意勃發，但一觸及張斯年那懵懂純澈又害怕恐懼的眼神，又頓了頓，氣的重重哼了一聲，甩袖而走。
顧琰有些抱歉的看向秦艽，“對不起小糾，我原本帶著母後舅舅過來，是想要你幫忙看看小舅舅還有沒有救……”
被顧九霄握著的那隻手一緊，秦艽知道他也在緊張張斯年能不能好起來。
但秦艽沉默了下，搖了搖頭，“抱歉阿琰，小……小舅舅他……中毒太久，我沒有辦法……”
皇後的掌心一痛，指甲摳著掌心，幾乎刺出血來。
她勉勉強強的笑了下，“沒事，沒有事……他能活著就好，能活著就好……”
皇後下意識的想去再看看顧九霄，但卻隻能看到他一張沉靜俊朗的側臉，她心裏苦澀，也明白她若是還在此，怕是他們不能好好談事，隻能忍著心裏的不舍和難過，先拉著張斯年回宮，她不敢放張斯年在這裏，很怕醫聖將弟弟給殺了，為他師弟陪葬。
“抱歉……”
等皇後和張斯年離開，顧琰才有些無奈的抱歉。
秦艽衝他搖搖頭，見顧九霄不說話，不由拿手指撓了撓他的掌心，踮腳在他耳邊道，“你們好好說正事，我去看看師傅……”
顧九霄這才抿抿嘴，依依不舍的鬆開了手。
龍牙有些懵懂的看看明顯還有些低落的顧九霄，遲疑了幾息，很幹脆的就拋棄了他，尾巴從卷著他的腿肚子上離開，歡呼雀躍的跟上了秦艽。
醫聖正坐在他的院子裏，有些不高興的看著石桌上死去小師弟畫的畫。
“師傅……”
秦艽遲疑了下，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醫聖並沒有說話，許久才道，“小師弟還在等他……”
秦艽沉默了下，試探道，“可我聽說，小舅舅正是因為要去赴小師叔的約，才會被定國公哄騙，自願吃下了癡傻之藥，被關在定國公府幾十年……”
“那隻能怪他太蠢！”
醫聖愣了愣，繼而斜了她一眼，冷哼了聲，“嫁出去的徒兒，潑出去的水，胳膊肘盡往外拐。”
他的話說的雖不客氣，但也沒多少怒氣在，隻是發發牢騷。
秦艽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隻覺得今日怎麽遇到的人都幼稚了不少，隻好賠笑道，“是是是，徒兒有錯，這就去罰自己麵壁思過。”
醫聖靜靜的看著她遠去，看龍牙踩著小碎步，就跟隻狗似的跟在秦艽身後。
他垂眸看著小師弟親手畫的畫，怔怔看了許久後，才喃喃道，“小師弟你放心，師兄找到他了，你餘生都不會孤單，他會陪在你身邊，兩個互相喜歡的人，就該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也許……這就是龍牙非要馱著他回京都的用意。
顧琰他們並不知道醫聖心裏已經閃過如此荒唐的念頭。
此刻他們正為三國聯盟的事而緊鎖眉頭。
“皇祖父雖為神秘人所劫，但我和小糾都猜想與三國的人有關，他們陳兵邊關，雖說會有使臣談判，但恐怕要好處是真，要打仗也是真。”
顧九霄神色陰鶩，眼中怒意翻湧，“屆時隻要他們推出皇祖父來，我們……百口莫辯，隻剩打這個結果。”
“那就打。”
顧琰沉默幾許，忽而冷冷說道，“二哥邊關護國，我便在京都為二哥掃除內亂障礙，讓二哥可以沒有後顧之憂。”
顧九霄深深的看向了他。
顧琰勾唇一笑，“怎麽，二哥信不過我？”
“公是公，私是私，我會分的清楚。”
顧琰緩緩起身，隨手撣撣衣袍上的塵灰，慢慢湊近了他，“你要對小糾好，她過的好我便不搶，她若過的不好，我便搶走她，待她千樣百樣的好，好到她根本再也想不起來你是誰。”
說罷，也不管顧九霄頓時難看的臉色，揚長而去。
小甲有些緊張的低下了頭，大氣都有些不敢出。
今日他見識到了
——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王爺……
——王妃的小嬌妻王爺……
——被人放狠話，疑似頭上青青的草原王爺……
哎，王爺會不會對他來個滅口？
正當小甲腦內洞洞三千，並且思維越發活躍時，被派去抓捕庸侯的暗衛急急來報，臉色異樣的難看。
“王爺，在城郊某處莊子，屬下發現了喪屍蹤跡！”
有賴於他們地毯式的搜查庸侯下落，隻是庸侯沒有找到，竟發現了喪屍的蹤跡。
卻不知，是意外巧合，還是人為豢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