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所謂國公夫人
守在書房門前的兩名侍衛像是沒看到國公夫人的不悅似的,仍舊麵無表情地筆挺地站著,神色間連一絲波動都沒有:“國公爺近來公務繁忙,夫人若無要事便請回吧。”
要事?國公夫人氣得兩手發抖。
那妖女今日來見國公爺算是要事?白茗來送晚膳算是要事?那些卑賤的人想要見國公爺隻需守衛通報一聲,偏她來時守衛連通報都免去了,每次開口都是“若無要事便請回吧”,她是國公爺的妻子,要見國公爺還得有要事?天底下哪有這麽不講道理的事情!
國公夫人瞪著根本不把她當回事兒的兩名守衛,咬牙切齒道:“大小姐的手斷了算不算要事?若耽誤了大小姐的醫治,看本夫人不治你個怠忽職守之罪!”
“大小姐?”兩名守衛狐疑地麵麵相覷,而後齊齊望向還沒走的白茗。
現在國公府裏的大小姐可是青竹居的南歌小姐。南歌小姐手斷了?那這絕對是要事,天大的要事!要知道現在國公爺可是十分關心南歌小姐,別說是斷了手,就算是斷了根頭發都會引起國公爺的關注。
白茗雖然隻有十八,卻已經在段弘的書房裏侍奉了五年,跟書房裏外的人都熟得很,此時見兩名守衛看過來,白茗就輕輕搖了搖頭,給兩人打了個眼色之後就快步離開。
見白茗搖頭,兩名守衛頓時鬆了口氣。
原來不是南歌小姐的手斷了啊,那他們就放心了。不過子萱小姐也是國公爺的女兒,她的手斷了倒也算是要事一件。
“請夫人在這裏稍等片刻,容卑職向國公爺通報一聲。”
這話說完,守衛也不去看國公夫人的臉色,轉身就推門進了書房,進去後還記得順手將門帶上。
眼看著那扇門在自己眼前打開又關上,國公夫人氣得咬緊了牙關。
進去通報的守衛不一會兒就出來了,一起出來的還有神色疲憊的段弘。
站在門內看著笑容嬌美的國公夫人,段弘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柔情蜜意:“萱兒的手斷了?怎麽斷的?”
站在門外,國公夫人看著眼前這個麵容冷峻的男人,心尖一疼就紅了眼。
他竟是連書房的門都不讓她進?
其實國公夫人很少來段弘的書房,因為打從一開始段弘就說過這書房是他辦公的地方,裏麵放了很多重要的東西,包括國公夫人在內的任何人都不能隨意出入。國公夫人知道男人有男人的忌諱,尤其她的男人是當朝權臣、重臣,在府裏立下這樣的規矩也是合情合理的。
若是以往,國公夫人即便有事也是讓春靜來走一趟,她自己絕不會來自討沒趣,可今日國公夫人卻被段南歌刺激到了,頭腦一熱就跑了過來,但此時此刻國公夫人卻是連門都沒進去。
這個書房管家能進,護衛統領能進,段南歌能進,甚至連一個丫鬟都能進,偏生她不能進……
見國公夫人隻是紅了眼卻沒有哭,段弘的心一軟,放軟了聲音問道:“怎麽了?萱兒的傷勢很重?”
理智回籠,國公夫人將眼淚憋了回去,隻是憂心忡忡地說道:“萱兒的手腕被南歌折斷了,妾身已經找大夫來看過,隻是還有些不放心,想請國公爺請一位禦醫來給萱兒看看。”
她不能在國公爺麵前哭鬧,那樣隻會惹國公爺厭煩。
“被南歌折斷了?”這事兒段弘還沒聽說,眼神一閃,段弘怒道,“南歌這丫頭太沒規矩了!你且回去好生陪著萱兒,我這就讓韓光去請禦醫來給萱兒看看。”
“多謝國公爺,”國公夫人衝段弘福了福身,“另外楚王即將回京,宮裏必定會辦一場接風洗塵的宴席,妾身想向國公爺請示一下,看是不是要找繡坊給南歌趕製兩套衣裳?”
“衣裳?”段弘沉吟片刻,“你有心了,但你顧好恒兒、毅兒和萱兒的就好,南歌的衣食自有白茗替她操持,府裏的事情已經夠你忙的了,就不必為南歌費心了。”
國公夫人的心頭一梗,卻也隻能應下:“多謝國公爺體諒,妾身明白了。”
她是國公爺的正妻,是這國公府的當家主母,但凡是後院的事情她都該管束著,但凡是國公爺的子女她都該照顧著。
毅兒和萱兒是她親生的,凡事由她操持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段子恒雖是她小叔的養子,卻因為一直替國公爺辦事所以吃住都在國公府裏,搬來時國公爺就吩咐她照拂一二,要將段子恒視如己出,就連府裏妾室所出都要她多加關注,怎的到了段南歌這裏就不必她這個當家主母費心了?
段南歌她不是國公爺的子女嗎?段南歌不住在國公府的後院嗎?明明就是該她管的事情,卻要她不必費心?
若換做是別人,國公夫人樂得清閑,可當這個人是段南歌時,國公夫人寧願自己受氣受累也不願看到段南歌受國公爺特殊照顧。
段弘以往跟國公夫人說完話後都不會太關注國公夫人的表情,雖然他們最初的結合並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可這麽多年的相處下來,段弘覺得他的這位國公夫人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自己能得到什麽,知道自己不能奢望什麽,為人處世也是進退有度,分寸把握得很好。
可今日段弘站在那裏仔細打量著國公夫人的神色,就發現國公夫人的分寸把握得真的是很好,隻不過不是處事的分寸,而是在他麵前說話的分寸。這個女人很清楚在他麵前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這麽些年,她從沒在他麵前暴露過她的那些陰險和狠毒,但這不代表她沒有做過,就比如苛待段南歌的事情……
想起剛剛從霜月口中問出的這十年來段南歌在國公府裏的遭遇,段弘懊悔不已,心痛不已,對他的這位夫人也另眼相看了。
“天色已晚,你回去歇著吧。”段弘的聲音不由地冷下兩分,話說完後就轉身進了書房,沒有半分顧忌地關上了書房的門。
“國公……”
錯愕,不甘,嫉恨,國公夫人盯著麵前這扇緊閉的房門看了許久,終是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