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深夜對峙
暗道一句麻煩,荊風麵無表情地沉聲答道:“郡王已經歇下,獨孤小姐請回。”
“郡王已經歇下?”偏頭看了眼荊風身後透著微光的營帳,獨孤嫣嬌笑道,“你可真會說笑,這帳子裏的燈還點著,郡王怎麽就歇下了?”
嘴角不著痕跡地一抽,荊風麵不改色道:“郡王怕黑,一直如此。”
“噗!”獨孤嫣掩唇輕笑,“這可是本小姐今日聽到的最有趣的笑話了,郡王他英勇無比,連那凶猛的巨蟒都不怕,怎麽就怕黑了?可別是你不想讓本小姐見到郡王,自己編了瞎話來蒙騙本小姐。”
荊風的神色仍舊沒有半分動搖,淡然道:“主子的吩咐,卑職不敢違抗。”
習慣了應付不到黃河心不死的顏家小姐,獨孤小姐的這幾句話怎麽可能讓他動搖?
“主子的吩咐?”她都來見這個草包郡王了,這個蠢男人還跟她拿起喬來了?“身為下人,最不該的就是揣測主人心意,你當真不進去問一問就能替你家郡王做決定了嗎?”
“郡王他……”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獨孤小姐怎麽在五皇弟的門口站著?”
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獨孤嫣一轉頭就看到了笑容謙和的秦睿。
盈盈一笑,獨孤嫣福了福身:“見過太子殿下。”
荊風也跟著向秦睿行了個禮。
“獨孤小姐不必多禮,”秦睿抬手虛扶一下,垂眼看了看丫鬟手上的食盒,問獨孤嫣道,“獨孤小姐這是……?”
獨孤嫣柔聲道:“聽聞廣陵郡王今日不小心受了傷,正在營帳內休養,民女就熬了碗可增補元氣的湯,給郡王送過來,但……郡王好像是已經睡下了。”
“睡下了?”秦睿瞥了眼荊風,而後笑道,“本宮這五皇弟可是個夜貓子,怎麽可能在這個時辰就睡下了?那小子不知道又在營帳裏搗鼓什麽有趣的玩意。”
無奈地搖頭笑著,秦睿似是對秦淵這個頑皮的弟弟無可奈何一般,而這話說完,秦睿就邁開腳步往營帳裏進。
“本宮進去瞧瞧他在做什麽。”
“殿下留步。”荊風一如既往地堵在門口,堅決執行著秦淵的命令。
秦睿站住腳,哂笑道:“本宮都忘了,荊風你是連父皇都敢攔的人,沒有五皇弟的命令,又怎麽會放本宮進去?五皇弟頗得父皇寵幸,然而五皇弟本人沒能恃寵而驕,反倒是你們這些做奴才的仗勢欺人,以下犯上!”
眼神微沉,荊風當即就跪在了地上,半分猶豫都沒有:“殿下言重了,卑職不敢。”
荊風這話剛說完,營帳的門簾就被人從裏麵撩起,秦淵的腦袋慢悠悠地從裏麵探了出來。
“大皇兄,你怎麽總是欺負荊風?萬一把他給嚇壞了,大皇兄你可怎麽賠我?”秦淵的身子跟著腦袋出門,然而雙腳卻也沒踏過門檻,隻懶洋洋地歪靠在了門口的木樁上,嬉皮笑臉地看著秦睿,“呦嗬?大皇兄跟獨孤小姐的關係不錯啊,竟然同進同出了?”
“胡說什麽!”秦睿一聽這話就狠瞪了秦淵一眼,“整日胡說八道!”
秦淵痞痞一笑,而後故作不解地問秦睿道:“大皇兄來找臣弟,可是有事?”
“你活蹦亂跳時本宮都不能指望你替本宮分憂,如今你受了重傷,本宮能找你做什麽?”說著,秦睿恨鐵不成鋼似的瞪了秦淵一眼,而後又道,“父皇命你在營帳裏好生休養,本宮看你也無事可做,不如好好教一教荊風規矩,平日裏他對父皇和本宮無禮也就罷了,依著你,父皇與本宮都不會與他計較,但獨孤小姐遠道而來,是貴客,豈容他一個奴才隨意冒犯?”
垂下眼看向跪在地上的荊風,低垂的眼瞼也擋住了秦淵眼底的寒光:“荊風,聽到沒有?看來當真是本郡王平日裏太縱著你了,這才讓你丟人現眼都丟到北涼去了,一邊跪著反省去!”
“是。”荊風二話不說,直接膝行繞開,跪到旁邊去了。
沒多看荊風一眼,秦淵重新看向秦睿,仍舊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大皇兄覺得這樣可好?”
“嗯,就該如此。”秦睿點點頭。
瞟了眼垂著頭跪在一旁的荊風,獨孤嫣心裏得意:“要民女說啊,廣陵郡王雖寬和大度、平易近人,可怎麽說也是個郡王,這該有的架子還是得擺起來,該有的規矩也得立起來,不然隨隨便便的一個下人都能替您做決定,改明兒那郡王府裏可指不定是誰說的算了。”
厭惡從眼底一閃而過,秦淵不以為意地笑道:“就本郡王那郡王府裏,誰說的算都是一樣的。”
“沒出息!”無可奈何似的白了秦淵一眼,秦睿便側開身,笑容溫柔地對獨孤嫣說道,“獨孤小姐也在門外站了許久,有什麽事還是進去與五皇弟說吧。本宮這五皇弟十分率直,若說了什麽唐突獨孤小姐的話,本宮先替他給獨孤小姐道個歉,還希望獨孤小姐能多擔待些。”
一聽這話,獨孤嫣立刻略顯惶恐地說道:“太子殿下言重了!世人皆知天宋的廣陵郡王心性率直,民女更是十分欣賞郡王的率直,又哪裏會介意?”
“如此,甚好。”秦睿點點頭,“那本宮還有些其他的事情要處理,便不奉陪了。”
獨孤嫣垂眸福身:“殿下慢走。”
點點頭,秦睿轉身,準備離開,誰知身後的秦淵嘴一咧,似有幾分歡欣地說道:“那大皇兄和獨孤小姐慢走,臣弟身體不適,恕不遠送。”
“嗯?”秦睿頓住腳,轉身瞪著秦淵,“隻是本宮要走,獨孤小姐專程來看你一趟,怎麽能不請人喝杯茶水?你這小子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茶水?”秦淵的笑容一斂,頓時就為難起來,“這樣……怕是不太好吧?”
“不好?”秦睿挑眉,“你將貴客拒之門外難道就好了?”
“呃……”秦淵撇嘴道,“獨孤小姐遠來是客,應受到禮遇,但夜色已深,臣弟若是讓獨孤小姐進帳,這怕是要汙損了獨孤小姐的名聲啊。”
“嗬!”秦睿哂笑,打趣似的對秦淵說道,“你從什麽時候開始顧慮起女兒家的名聲來了?人家北涼民風開放,獨孤小姐都不介意,你怎麽還小家子氣起來了?”
“這也不是臣弟小家子氣,”秦淵摸摸鼻子,“這不段大小姐脾氣大,若叫她知道臣弟與獨孤小姐在深夜獨處,她還不殺過來燒了臣弟這帳子?”
聽秦淵提起段南歌,便是秦睿也遲疑了起來,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在秦睿看來,段南歌的確是個難纏的存在,一則是因為天宋皇帝對段南歌的縱容,二則是因為段南歌這個人本身就很難對付。
見秦睿一聽到他提起段南歌就猶疑了,秦淵很是鬱悶。
以前這朝堂內外但凡聽到他的名號都避之不及,寧願讓他三分也不願與他歪纏,如今可好,朝堂內外個個都打起了他的主意,偏偏一聽到南歌的名號就退縮了,他到底是哪裏比不上南歌了?
聽到秦睿和秦淵兄弟倆之間的對話,獨孤嫣滿心狐疑:“段大小姐?郡王說得可是段國公府的大小姐?”
“可不就是我嘛!”清脆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片刻之後段南歌的身影就飄入了眾人的視線,“郡王這裏可真熱鬧啊,生病了也不忘喊人來一同作樂?”
眼神一亮,秦淵立刻就嬉皮笑臉地黏了上去,明顯是在討好段南歌的軟骨頭模樣:“這你可當真是冤枉我了,你下午走時特地囑咐我好生休養,那我哪兒敢不聽話?這不大皇兄帶著獨孤小姐特地前來探望,我才出來迎一迎,總不能失禮於人丟你的臉啊。”
“太子殿下帶著獨孤小姐?”眼梢一挑,段南歌狐疑地睨著秦睿和獨孤嫣,“兩位的關係還真是不錯啊,這大半夜的還結伴來探病?可別是一起散步散到這裏來了,就想著要拿郡王當幌子。”
“段大小姐謹言!”秦睿微怒。
秦淵就是個口無遮攔沒有規矩的人,怎麽看上的女人也是這般膽大包天?這世上可還有什麽話是他們兩個不敢說的?可還有什麽人是他們兩個不敢揶揄的?
將秦睿的怒氣視為無物,段南歌哂笑一聲,聲音溫軟道:“太子殿下教訓得是,殿下乃是東宮之主,眾皇子之首,文韜武略不說,還謙和知禮,於言於行都是眾皇子乃至天下人的楷模,既然殿下您都說了要謹言慎行,那郡王這個做弟弟的自然應該謹守太子的教導,好好約束自己的言行,也省得他淨給秦氏丟人現眼,郡王,您說是嗎?”
說著,段南歌的眉眼一挑,斜睨著秦淵的眼神中帶著被秦淵寵壞了一般的驕縱和放肆。
一聽這話,秦淵忙不迭地點頭,連連附和:“對對對,你說得都對。”
咧嘴給段南歌一個諂媚的笑容,秦淵又轉向秦睿,拱手作了個揖:“臣弟謝大皇兄提點,大皇兄的教導臣弟一定銘記於心,謹言慎行,謹言慎行。”
這話說完,秦淵緊接著又看向獨孤嫣,滿懷歉意地說道:“有勞獨孤小姐親自跑一趟,但是獨孤小姐想必也聽清了我大皇兄的教導,謹言,慎行,所以……獨孤小姐,慢走不送。”
獨孤嫣氣得咬緊牙瞪著段南歌。
笑意流轉,段南歌似調侃似的問獨孤嫣道:“怎麽?看獨孤小姐這神情,難道是不舍得離開?”
氣血翻湧,不甘心的獨孤嫣冷哼一聲,回嘴道:“是啊,可不是不舍得嘛,郡王本就是本小姐的未婚夫,如今郡王受了傷,本小姐自然牽腸掛肚,若不在旁守著,怎麽可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