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天要亡爺!
皇帝跟段弘擰上了,其結果就是段南歌和秦淵跟著遭殃,皇帝非要秦淵帶他跟段弘去天香樓,連禦書房裏的奏折都不管了,誰勸都沒用,而秦淵說要去天香樓就得帶上段南歌,不然他不去,段弘自然是不肯應允,四個人在廣陵郡王府裏僵持好久,鬧到最後連蘇和都不愛勸了,就百無聊賴地站在一旁看熱鬧,直到皇帝搬出君主命令,蘇和才打著哈欠出去準備車馬。
換上一身男裝,段南歌卻因為先前那一場僵持太久的胡攪蠻纏而沒了最開始攪混水時的興致,撐著下巴懶洋洋地坐在段弘和秦淵中間,不感興趣地看著天香樓裏受人追捧的歌舞。
秦淵也是有些頭疼。
方才父皇和國公爺在他那郡王府裏吵得好不熱鬧,可真到了這天香樓裏、真把姑娘們請出來了,這兩個人卻都虎著一張臉,好像誰欠了他們幾萬兩銀子似的,瞧瞧,把人家姑娘給嚇得舞步都跳錯了。
哀歎一聲,秦淵也懶得去緩和氣氛,身子一歪就沒骨頭似的靠在了段南歌身上。
先前跟皇帝和段弘歪纏太久,他是真的頭疼了。
而碰上這種情況,最慌張的莫過於宛凝。
聽下麵的人稟報說秦淵來了天香樓,宛凝還覺得詫異,可等見著那陣仗時,宛凝是真的傻了眼,自打接管天香樓以後,大大小小的場麵宛凝都是見過的,卻已經許多沒被嚇成這樣了。
天宋最英明神武、潔身自好的陛下、和最癡心癡情、寡情淡泊的段國公、由各自的兒女領著來逛青樓,這能不嚇人嗎?這能不傻眼嗎?父子、翁婿結伴逛青樓的事情常見,可這父女、未婚夫妻一同逛青樓的景象她還當真是沒見過,她更是沒見過哪個女人是笑意盈盈地陪著男人逛青樓的。
不管心裏存了多少好奇和疑惑,宛凝都不能問,隻照秦淵的吩咐將天香樓裏最好的姑娘和最好的茶杯備齊,一股腦兒地送去了天香樓裏最好的廂房,可一切準備就緒之後,這廂房裏的氣氛卻怎麽都不像是青樓裏該有的氣氛,偏坐在這廂房裏的兩尊大佛是誰都惹不起的,宛凝不管隨便開口,可不開口這氣氛又太不像樣子,宛凝頻頻使眼色向秦淵求助,秦淵卻隻軟趴趴地靠在段南歌身上,沒了半條命的模樣。
最後還是段南歌可憐那些尷尬得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擺的舞伎,開口解了圍。
“留幾個樂伶在這兒,其餘人都退下吧,有勞宛凝姑娘把這酒也換了,梅花酒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見著了國公爺,秦淵一說端好酒來,宛凝姑娘就讓人端了一水兒的烈酒,這酒她跟國公爺喝著是沒事兒,秦淵喝個醉也沒事兒,可陛下待會兒還要回宮批閱奏折,哪能喝這麽烈的酒?
一聽段南歌這話,宛凝應了一聲就連忙安排,而段弘一聽到“梅花酒”這三個字,頓時就不滿地看向段南歌。
“這酒就挺好,換了梅花酒還不如端白水上來。”
瞟一眼段弘,段南歌柔聲細語道:“宛凝姑娘記得給國公爺端一壺白水上來,國公爺今兒想喝清淡的。”
把眼睛一瞪,段弘卻是沒說什麽,興許是瞧見了段南歌的那副神色而沒敢說什麽。
待姑娘們一走,皇帝和段弘同時鬆了一口氣,一直端坐著的身板也略略放鬆了一些,而察覺到對方與自己狀態相同時,兩個人又互相瞪了一眼,惹得秦淵和段南歌齊齊翻了個白眼。
有這麽重要的人在這裏,宛凝這個天香樓的主事自是不敢離開,見樂伶們一聽到段國公的名號就頻頻彈錯,宛凝隻得親身上陣。
耳邊的樂聲一變,段南歌不由轉頭看向宛凝。
“不愧是天香樓的頭牌,宛凝姑娘這琴音嫋嫋靡靡、纏纏綿綿,卻又清清淨淨、不染塵俗,妙極!”
眼神一閃,宛凝柔聲道:“段大小姐謬讚,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隻是素聞段大小姐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卻不知段大小姐也懂音律。”
瞥了秦淵一眼,段南歌淺笑道:“算不得懂,隻不過身邊多了一位高人,受了些熏陶,讓宛凝姑娘見笑了。”
高人?秦淵挑眉。說他嗎?
宛凝會意,垂眼道:“郡王的確精於音律,這樣說來郡王和段大小姐倒是互補長短,天生一對。”
眉眼一亮,秦淵頗有些得意地睨著段南歌:“這話說得爺愛聽,賞!”
段南歌白了秦淵一眼。
瞥一眼段弘不怎麽好看的臉色,皇帝也笑著說道:“嗯,這話朕也愛聽,確實該賞。”
端起酒杯猛灌一口,段弘懶得理會這對父子。
突然有人敲響了廂房的門,惹得宛凝蹙眉。
她方才送姑娘們出門的時候已經囑咐過不許任何人再接近這裏,是誰這麽大的膽子,連她的話都不聽了?
而秦淵隻當是宛凝忘了囑咐,有些不滿地斜了宛凝一眼。
敲門聲止,嬌柔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來:“奴婢溫月,聽說郡王來了,特來給郡王請安。”
指名是來見秦淵的?
段南歌、段弘和皇帝齊齊看向秦淵,而秦淵整個人僵住,突然生出一種跳窗逃走的衝動。
宛凝的手也是一抖,趕忙起身快步向門口走去:“是奴婢忘了吩咐她們不得隨意打擾幾位貴人,奴婢這就去讓她離開。”
“站住!”段弘低喝一聲,又看一眼急忙露出諂媚笑容的秦淵,沉聲道,“讓她進來。”
宛凝恨恨地咬牙,壯著膽子說道:“啟稟國公爺,門外來的是個舞伎,段大小姐方才不是說不想看舞嗎?”
“讓她進來,”段弘隻鏗鏘有力地將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別讓我說第三遍。”
武將宛凝見過不少,可不管是在戰場上多英勇的武將,到了這天香樓裏都是一副輕挑嬉笑的模樣,宛凝哪裏聽過這樣肅殺的聲音?
被嚇得心髒砰砰直跳,宛凝不敢違背段弘的意思,隻得前去開門。
宛凝剛要推開門,段弘又補了一句:“不準多話,不然……”
“奴婢不敢!”
秦淵扭身趴在了地上,絕望地將臉整個埋了起來。
完蛋了!若這裏隻有南歌,他倒是不怕,他的事情南歌都是知道的,可偏偏國公爺在……天要亡他啊!
段南歌心覺好笑,安慰似的摸了摸秦淵的頭。
他可真倒黴。
秦淵一把抓住了段南歌的手,將段南歌的手墊在了腦門下麵。
拉開廂房的門,宛凝背對著段弘,一個勁兒地給溫月使眼色,說話時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你怎麽來了?郡王今日不想看舞,其他人沒與你說嗎?”
宛凝一邊說一邊忐忑。
這應該不算是多話吧?
可溫月哪管這些:“姑娘,奴婢隻是聽說郡王來了,就想著來給郡王請個安,郡王許久沒來,理應問候一聲。”
說著,溫月就一步跨過宛凝,踏進了廂房,眉開眼笑地望向秦淵:“郡王,您來了怎麽也讓人去與奴婢說一聲?若不是奴婢的耳朵靈,今日可見不著郡王了。”
話音未落,溫月已經花蝴蝶似的撲到了秦淵旁邊:“郡王您怎麽趴在這兒呢?不舒服嗎?”
溫月是天香樓裏的尋常舞伎,因為家境貧寒,所以被父母給賣了進來,才來一年,還在宛凝和秦淵的考察期內,未被收做廖氏屬下,因而隻知道這天香樓是青樓,卻並不知道這天香樓與廣陵郡王、與廖五爺之間的關係。
秦淵先前是天香樓的常客,又聽宛凝說這溫月聰慧,說不定可以收為己用,於是每次來時都會喊溫月作陪,也會跟溫月多說幾句話,豈料這溫月不知內情會錯了意,竟還生出了不切實際的想法,對秦淵也越發殷勤。
溫月本是在待客,出門幫客人拿東西的時候就聽見其他舞伎說秦淵帶了奇怪的客人來,溫月的心裏頓時就是一咯噔,怕秦淵是把她給忘了,溫月立刻就跑來了,連自己的客人和天香樓的規矩都顧不上了。
此時溫月一臉擔憂地跪坐在秦淵身旁,當注意到秦淵的手裏還抓著一隻手時,溫月不由地就順著那條胳膊看向段南歌,仔細打量著段南歌的那張臉。
被人盯著打量了,段南歌的眼神一閃,揚起嘴角淺笑著問道:“你叫溫月?”
“是,”溫月柔聲答道,“奴婢溫月,見過公子。奴婢瞧公子眼生,今兒是第一次來嗎?”
眉眼一動,段南歌點頭:“嗯,的確是第一次來。姑娘跟郡王很熟?”
這話說完,段南歌就覺得自己的手被人狠狠捏了一下。想抽回手,卻沒能成功。
“是啊,”溫月展顏一笑,又轉眼看向裝死的秦淵,眉眼間盡是情誼,“以前郡王每次來都會要奴婢作陪,郡王最是喜歡奴婢的舞姿了。”
“每次來都會要你作陪?那姑娘豈不是天天都陪在郡王身邊?”段南歌這話問完,手就又被捏了一下。
臉頰一紅,溫月嬌羞地點頭:“公子這樣說……也對。”
“郡王可真是好福氣啊!”重重地冷哼一聲,段弘咬牙切齒地瞪著秦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