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心有靈犀
聞言,那姑娘愣了愣才露出一個笑臉,隻是笑容看起來有些勉強:“那隻是一片貧瘠的土地、幾個貧窮的部落和不曾間斷的爭奪,並沒有什麽值得跟王妃說的趣事。”
莞爾一笑,段南歌不以為意道:“反正我們現在也沒什麽事可做不是?你就跟我說說,若實在是太無趣了,我會打斷你的。”
那姑娘想不出拒絕理由,隻好挑些不重要的細碎日常說給段南歌聽,可這些日常正是段南歌最想聽的。
沒有什麽是比日常更能如實反映一個族群的基本狀況。
秦淵在那邊跟男人們嬉鬧,段南歌就跟唐瑩一起聽故事,互不相幹,各得其樂,直到晉王秦翔寒著一張臉來到天香樓。
“晉王叔?”秦淵瞟了眼唐瑩,而後嬉皮笑臉地問秦翔道,“晉王叔是聽到了消息,來給侄兒捧個場的嗎?”
“不是,”秦翔毫不猶豫地否認,“本王來尋人。”
唐瑩那丫頭近來總往天香樓跑,這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兒了,左右沒人管得住,這丫頭也隻是找相熟的外邦姑娘去廂房裏說話,他自然也不願去惹那丫頭不開心,可今兒聽說京城裏的一幫混小子包下了天香樓玩鬧,偏那丫頭也在,這若是玩到一起去了還得了?
眼神一閃,秦淵故意逗秦翔道:“尋人尋到這裏來了?晉王叔在尋的莫不是一個姑娘?”
將天香樓喧鬧又有幾分混亂的大堂環視一圈,秦翔的聲音發寒,還帶著幾分不耐煩:“人呢?”
秦淵明知道他要找的是誰。
用扇子隨便一指,秦淵痞笑道:“人的確是在這兒,晉王叔請便。”
眉心微蹙,秦翔轉眼看向唐瑾。
唐瑾的嘴裏還含著一口酒,見秦翔看過去,便攤手搖頭,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麽,但卻沒人能聽懂一個字,那滑稽的模樣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晉王回京的事情京城上下人盡皆知,但他是什麽時候回來的、為什麽回來、從哪兒回來的卻是沒人知曉,皇帝將那時的事情盡數壓下,隻為讓秦翔安心地住在京城。
而隨著晉王回京,秦翔當年的文采斐然也漸漸被人翻出來津津樂道,京中各家送去晉王府的請帖、拜帖不計其數,但無一例外地都被秦翔給無視了,今日算是京中諸位公子頭一次見到秦翔。
蘇家公子最喜以詩會友,此時見到秦翔本人,很是激動,回過神來便起身向秦翔行了個禮:“在下蘇一誠,素聞晉王爺滿腹經綸、文采斐然,今日偶遇,不知可否請晉王爺賜教一二?”
嫌棄地看了蘇一誠一眼,秦翔不假思索道:“本王沒空。”
蘇一誠頓時一臉尷尬,忙轉頭向秦淵求救。
誰知秦淵不僅不幫蘇一誠,反倒打趣道:“一段時日不見,蘇一誠你怎麽越來越笨了?人家晉王爺是來尋姑娘的,你別礙事兒!”
“哦哦哦!”蘇一誠連忙又向秦翔作了個揖,笑道,“蘇某仰慕晉王爺文采,故而晉王爺回京後就一直想向晉王爺討教一二,但晉王爺似乎十分繁忙,蘇某總是尋不到良機,今日偶遇,蘇某一時激動,若有不識趣唐突之處,還請晉王爺見諒。”
秦翔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咬牙切齒地問秦淵道:“人在哪兒?”
秦淵一臉無辜:“怎麽?晉王叔沒找到嗎?那恐怕就是不在這裏吧。人若在,晉王叔怎麽可能找不到呢?”
秦翔抿嘴。
而唐瑩跟段南歌一起在角落裏窩了許久,此時吃飽喝足,正在打盹,根本就不知道秦翔來了。
眉眼一動,段南歌微微側身,將唐瑩整個擋住。
秦翔皺著眉四處張望,一臉急躁,卻就是找不到唐瑩。
秦淵笑笑,道:“既然晉王叔確定人就在這裏,那不妨坐下慢慢找啊。”
在座的這些個公子雖都有紈絝之名,可能成為紈絝的公子,多半都是在家中受寵,是被縱容出來的,連唐瑾都知道若要跟某些大人、小人搞好關係,最容易入手的地方便是這群公子,晉王叔若想久居京城,不可能始終孑然一身,尤其如今晉王叔還想為唐家保駕護航,那他就更不能獨來獨往了,他總得跟京中的某些人打交道,不然隻有父皇的偏心是不夠的。
秦翔抿嘴,站了半晌終究還是坐下了。
唐瑩那丫頭一定就在這裏,可多半是因為不願意回家所以躲起來了,他便在這裏坐著,好歹也能盯著點兒。
秦翔一在人群中坐下,自然就不可能置身事外,雖說不會賭錢,可風雅的行酒令秦翔卻是十分擅長,倒是很快就跟一群公子玩到一起去了。
這一群人在天香樓裏一待就是半日,中途一群人擲骰子賭錢的時候,段南歌實在是看不過秦淵那每局必輸的敗家樣子,親自下場贏了個盆滿缽滿,最後卻用這些錢將逸雲樓的當家大廚請到天香樓做了幾桌上等酒席,叫一群公子輸錢也輸得眉開眼笑、心滿意足,旁的時候段南歌就隻在角落裏跟那些外邦的姑娘聊天,身邊的姑娘一個接著一個地換,倒是讓注意到的公子瞠目結舌。
時至黃昏,秦淵和段南歌才與唐瑾兄妹和晉王秦翔一道離開天香樓,其餘公子要麽就是喝得人事不省,要麽就是要留下將那些人事不省的公子安頓好的,總之是幾乎都留在了天香樓裏,還清醒著的就都在閑聊,盤算著下一次宴聚還請段南歌來。
而天香樓外大雪已停,秦翔見唐瑩無事,便獨自回府去了,唐瑾將貪杯醉酒的唐瑩塞進唐家的馬車,也慢騰騰地回府,餘下秦淵和段南歌兩人牽著踏雪並肩緩行。
“冷嗎?”被一群公子灌了一下午的酒,秦淵本有些醉意,可此時被雪後的冷風一吹就隻剩微醺。
“不冷。”段南歌也喝了不少酒,此時厚重的鬥篷罩在身上,頭上還戴著大大的兜帽,不僅不覺得冷,反倒覺得兩頰發燙,有些熱。
回想著這一下午段南歌的各種樣子,秦淵笑得溫柔:“爺倒不知道你還會擲骰子,國公爺準你練這個?”
南歌那嫻熟的手法,一看就必然是練過,比賭坊裏的莊家還要高明許多。
段南歌眯起眼睛笑道:“國公爺又不常去青竹居,哪知道我每日都在做什麽。”
秦淵輕笑一聲,道:“國公爺耿直憨厚,怎的生出你這麽個鬼精的。”
段南歌嬌俏一笑,道:“那我可能是隨了我娘。”
“嗯,隨得好,”靜默片刻,秦淵又道,“你說日後爺是防著男人好,還是防著女人好?”
“嗯?”段南歌不解,偏頭看著秦淵,“什麽意思?”
秦淵也看著段南歌,頗有些委屈地說道:“你說你一個女人,叫男人傾心也就罷了,怎的也能撩撥起女人心裏的一池春水?你就說說你今兒這一下午讓多少姑娘紅了臉?”
想起下午的情形,段南歌也是滿心無奈,撇嘴道:“我也沒做什麽。”
“你還沒做什麽?”秦淵失笑,“今日天香樓裏那麽多的公子,怕是沒有哪一個比你更會撩撥姑娘了,你說你都是跟誰學的?”
“你說呢?”段南歌看著秦淵,眼中的笑意星星點點。
秦淵抬手就在段南歌的腦門上彈了一下:“可別怨爺,爺不會。”
“誰信啊?”段南歌皺皺鼻子,“百花叢中過的吳王爺若是連姑娘都不會撩撥,怎麽就讓那麽些姑娘芳心暗許了?”
“這能怪爺嗎?”秦淵無辜,“爺生得就是一副風流倜儻、貴氣風雅的模樣,往那兒一站就能招蜂引蝶,哪裏還用得著撩撥?若這也是爺的錯,那你找父皇說理去,誰叫他把爺生成這副模樣。”
“瞧把你給得意的!”段南歌冷哼一聲,道,“楚王爺和六皇子也與你模樣相仿,怎麽不見他們招蜂引蝶?”
秦淵嬉笑道:“這也不能隻看皮囊,還得看氣質,就他們那氣質,可真是白瞎了那與爺相仿的皮囊。”
“得了吧你,越說還越來勁了。”段南歌笑著白了秦淵一眼。
低笑兩聲,秦淵斂了眉目間的嬉笑,問段南歌道:“離京之後,先去一趟西北?”
天香樓裏那些外邦姑娘怕是來得蹊蹺,當初人牙子帶著那些姑娘來的時候,宛凝本不想收,可他覺得那人數多得實在蹊蹺,就算是哪個部族當真窮得揭不開鍋了,也不可能一次性賣掉這麽多姑娘,據說除了送來京城的這些,還有一些給賣到天宋各地去了,這數量賣後得的錢夠那些部族未來十幾二十年的糧米錢了。
而且那些生活在天宋和北涼之間的遊牧部族族人本就稀少,女性擔負繁衍後代的重任,通常都被當做是部族裏非常重要的存在,哪是輕易說賣就賣的?而且還是這麽龐大的數量。
他怎麽想都覺得不太對勁,就讓宛凝先把人都收了,方便日後慢慢盤問,好問出個所以然來,誰知道宛凝還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南歌就先知道了這事兒。
聽到秦淵這問題,段南歌偏頭衝秦淵笑笑,道:“最好是去一趟。你總是能知道我在做什麽,這樣不好。”
痞痞一笑,秦淵道:“不好嗎?那日後爺就裝作不知道。”
淺淺一笑,段南歌隨秦淵一同踏進吳王府,隻留下身後深深淺淺的腳印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