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那不一樣
秦淵和段南歌是怕顏雅君惹是生非才下令將她軟禁,可聽了簡雲帶回來的話之後,秦淵和段南歌就換了策略,反正兩個人原本也是要處理公務的,於是一早吃過早飯之後,兩個人就攜手出了吳王府,一個照例去城主府議事,一個扮成南公子占了刑曹判司辦公的地方,直到入夜才攜手同歸。
這樣一來,秦淵和段南歌白日都不在吳王府裏,秋心就能帶顏雅君在吳王府裏四處走動,給顏雅君一種秦淵還顧念舊情忍讓她三分的錯覺,秋心再說上幾句模棱兩可的話,顏雅君的心裏就又有了盼頭,盼秦淵能回頭看她一眼,或者至少盼秦淵能回心轉意,聽她勸說幾句,看破段南歌的“妖法”。
隻可惜顏雅君滿心期待,卻始終都見不到秦淵,秋心隻說秦淵忙,顏雅君也知道秦淵理應是忙的,“懂事”如顏雅君,自然會選擇乖巧地等待,她知道因為段南歌的事情她已經在秦淵麵前失態幾次,為了讓自己在秦淵的心中不會變的更加不堪,顏雅君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隻是秦淵本就有心要避開顏雅君,她越是小心翼翼,就越是沒有機會見到秦淵。
日子就這樣過去兩日,盡管對內心焦急的顏雅君來說這兩日尤為難熬,可對秦淵和段南歌來說,這兩日與尋常並沒有分別,而在等來京城顏府的回信之前,段南歌就已經審問出了水賊老巢的詳細情況。
水賊的人數其實還不過百,且隻是烏合之眾,依段南歌的想法,有她和譚宜修,隻點個二三十的如海軍前去剿匪就夠用了,可秦淵對水始終都有所忌諱,於是硬是點了五十人,出動了官府四條小船,在河岸上看都這陣仗時,段南歌有些頭疼。
“我說,對方就不到一百人,你……”
“乖,聽話,”站在離河水盡可能遠的地方,秦淵痞笑著打斷段南歌的抱怨,“虛張聲勢很重要,要人多才能顯出官府的威嚴。”
段南歌挑眉:“我都親自出馬了,還需要虛張聲勢?”
秦淵淡定笑道:“你的氣勢自然是夠了,隻是咱們吳州官府在百姓和盜賊之間似乎少了些威嚴,而且這是爺來到吳州之後為吳州百姓做的第一件事情,這聲勢自然也浩大才能鬧得人盡皆知不是?”
段南歌斜睨著秦淵,一語不發地斜睨著秦淵。
秦淵撇撇嘴,移開視線。
兵將們都上了船,譚宜修就向秦淵和段南歌走了過來。
“王爺、南公子,”向兩人作了個揖之後,譚宜修問段南歌道,“南公子,能出發了嗎?”
“走吧。”懶得再跟秦淵歪纏,段南歌抬腳就往水邊走去。
“誒等等!”秦淵忙一把拉住段南歌。
段南歌停住腳步,扭身看著秦淵:“怎麽了?”
“呃……”秦淵訕訕地鬆開了段南歌的手,“你……自己當心。”
段南歌愣了愣,然後點點頭:“我知道,雲飛和少越都跟著我呢,不會有事的。”
“嗯,”秦淵也點點頭,隻是麵上的笑容看著有些僵硬,眼底也有著藏不住的忐忑,“上了船之後記得坐在中間,上下的時候都當心點兒。”可千萬別掉進水裏。
但最後的那半句話秦淵卻沒敢說出口,那話太不吉利,秦淵怕自己烏鴉嘴。
“我知道的,”段南歌揚起嘴角,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恬靜笑意,“我隻跟他們坐船順流而下,等將水賊都製服之後,我上岸騎馬回來,若順利的話,子夜之前就能回府。”
“好。”秦淵不經意似的將拿著折扇的手背到身後,這動作是他平日裏常做的,可今天站在秦淵身後的人卻看到秦淵的手緊緊攥著折扇,因為用力太猛,手指的骨節都發白了,“爺等你回來。”
視線極快地隨著秦淵的動作從秦淵的那條手臂上掃過,段南歌的眼神一閃,突然說道:“你若還不放心,就讓荊風或者廖九也隨我去,他們的能力你是知道的,再加上雲飛和少越二人,一準不會讓我有個萬一。”
秦淵一怔,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廖九,沉吟片刻後點頭道:“這樣也好,就讓廖九也隨你去,多一個人護著你總是安全一些。廖九。”
“是,爺。”廖九二話不說,十分幹脆地走到了段南歌身邊。
“那我走了?”站在秦淵麵前,段南歌歪著頭看著秦淵笑。
“嗯,去吧,早去也好早回。”秦淵又將折扇攥得更緊,以此來克製自己想阻攔段南歌的衝動。
“嗯。”段南歌這才轉身,卻不敢用走的,提氣躍起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飛身上了船,走入如海軍士兵之間,依秦淵所言,站在了中間。
心知段南歌是不想再拉長秦淵擔心的時間,譚宜修和廖九也飛身上船,而後立刻下令開船。
四艘小船載著五十幾個人緩緩離岸,因為是順流而下,所以四艘小船前行的速度略略快些。
秦淵一直站在岸邊望著,望著四艘小船漸行漸遠,而後眸光冷冽的盯著那陽光下波光粼粼地江水。
江河的河麵寬闊,即便下遊的水流與上遊相較更加和緩,那浮蕩的水麵也叫秦淵心驚膽戰。這浮蕩並非是驚濤拍岸的磅礴,將所有地鋒芒顯露於表,叫人可以明確地判斷是否有能力與之相抗,這浮蕩是不動聲色的內斂,將殺機盡數藏在這平靜當中,叫人看不破、猜不透。對秦淵來說這平緩比波濤更叫人駭然。
手中的折扇越攥越緊,扇骨在秦淵的掌心硌出一道道白色的引子,秦淵卻為有所覺似的。
就那樣靜靜地站了半晌,秦淵突然邁開腳步,向江水走去。
“爺!”荊風大驚,連忙拉住了秦淵的胳膊,阻攔的話脫口而出,“爺,別勉強。”
“爺!”不知何時來到這裏的廖三和廖十也都從暗處跳了出來,齊齊擋在秦淵麵前。
“爺,還是算了吧。”廖十溫聲勸阻著。
旁的事情他們都能由著爺去挑戰、去克服,他們可以陪著爺,幫著爺,若爺遇險他們還能拉上一把,可唯獨這件事他們幫不上忙。而且爺不是沒有試過,隻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他們實在是不忍心。
秦淵的視線卻隻落在泛著銀光的江麵上,半晌後沉聲說道:“讓開。”
“爺……”荊風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誰都不敢讓開。
“別讓爺說第二次。”秦淵抬眼,目光堅定卻有些冷冽地看著擋在他麵前的廖三和廖十。
廖三和廖十麵麵相覷,猶豫半晌還是把路給讓開了。
而另一邊,四艘小船才剛走遠,段南歌就從人群中走出,迎風站在了船頭。
譚宜修不敢讓段南歌一個人待著,萬一真出了點兒什麽事兒,他覺得秦淵能殺了他,於是譚宜修也跟著走到船頭,反倒是雲飛、少越和廖九三人仍坐在各自的地方,隻是視線未有一刻從段南歌的臉上移開。
站在段南歌身後,譚宜修看著麵前站得昂首挺胸的段南歌,狐疑地問道:“王妃……南公子看起來並不像王爺那樣擔心。”
“怎麽?”段南歌偏頭看向譚宜修,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淺淡笑意,“你覺得這是件需要擔心的事情?”
抿著嘴想了想,譚宜修搖頭:“對南公子來說,這件事易如反掌。”
他見過王妃與人動手的樣子,王爺就更該見過,因為見過,所以知道王妃的深淺,便就該知道此行對王妃來說根本算不得事情,王爺擔心成那樣才顯得有些異常。
“是啊,這件事對我來說易如反掌,隻是區區江水而已,怎麽就讓他怕成那樣?”段南歌並不需要譚宜修聽到這句話,自言自語似的低喃之後,段南歌就轉頭看向廖九,“廖九,你過來。”
廖九抿了抿嘴,起身走了過去:“王妃。”
段南歌又轉回頭望向江麵,低聲道:“說說吧。”
看著段南歌的背影,廖九的眼神一閃,沉聲道:“王妃可以去問王爺,王爺斷不會欺瞞王妃。”
“嗯,”段南歌輕笑一聲,“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去問他。而且既然他不會欺瞞於我,那他跟我說或者你跟我說就沒有區別了不是嗎?”
沒有區別嗎?廖九擰眉。
低低地歎息一聲,段南歌道:“我不想問他,他雖不會瞞我,可他也終究是不想在我麵前失了顏麵。”
秦淵並不是個會逃避的人,可唯獨這事兒,他們還在幽州的時候就提起過,而後一路南下,多次涉水,秦淵卻從沒提過要練水性的事情,直到他們在廣陵城中安頓好了,秦淵也始終沒有提過。
秦淵沒問,她就沒提,原本想著反正有她在,涉水的事情都可以由她來做,隻是她沒想到秦淵除了擔心她的安危,竟還會因此而懊惱自責……秦淵這怕水的毛病還是改了的好,不然若有一日她當真因為涉水而出了問題,他怕就不是自責那麽簡單的了。
廖九不解:“王爺在您麵前,未曾在意過顏麵。”
這事兒王妃不是最清楚的嗎?
垂眼笑笑,段南歌柔聲細語道:“那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