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躲一時
廣陵城吳王府裏,秦淵正坐在書房的書案後批閱公文。
“南歌,新城的地圖是不是在你那?”這話問完,秦淵卻一直沒聽到段南歌的回應,狐疑地轉頭看向身後,那道屏風上卻沒有段南歌的影子,秦淵一愣,這才想起段南歌不在。
揉揉眼角,秦淵起身繞過屏風:“荊風,南歌他們現在到哪兒了?”
荊風立刻回答道:“在西南方的一個鎮子裏,明日就能回來。”
“怎麽這麽慢?”找到廣陵城新城的地圖,秦淵又從屏風後繞了出來,一臉不滿,“南歌他們不是五日前就跟少越匯合了嗎?怎麽要明日才能回來?”
詳細的緣由荊風也不清楚,但為了安撫秦淵,荊風用他那平板無波的聲音一本正經地說道:“少越的夫人是個普通女子。”
“普通女子?”秦淵擰眉,“有多普通?秋心那樣的?”
在秦淵看來,他身邊的這些女人當中,數秋心最普通。
荊風仔細想了想,然後才道:“像潘青兒那樣。”
“那是真的普通,”就個人而言,秦淵其實不太喜歡潘青兒那樣的普通女子,她們是那麽的平凡,平凡到隻要遇到點兒事情就需要人去保護,偏偏秦淵身邊驚心動魄的事情多了去了,實話實說,秦淵覺得那樣平凡到柔弱的女人簡直稱得上是累贅,“南歌有提過想要如何安排那個女人嗎?”
若是為了少越,南歌八成會將那個女人待在身邊吧?
“己未問過,王妃說要看少越如何決定。”
聞言,秦淵搖頭失笑:“南歌還真是寵著她那班屬下。既然他們明日能回來,那就吩咐府裏的人準備一下,少越的婚宴雖是在京城裏辦過了,可咱們吳王府裏怎麽也得熱鬧一下,府裏的地方若是不夠就去包下逸雲樓。”
抿了抿嘴,荊風道:“若用內院庭院,那地方足夠。”
仔細想了想,秦淵又搖了搖頭,道:“還是別在府裏辦了,不然等客人走了還是咱們府裏的人去收拾,要收拾那庭院可就辛苦了,去包下逸雲樓吧。”
“是。”
如荊風預言,第二天午時,磨蹭了五天的段南歌終於還是帶著少越一行回到了廣陵城。
一進到廣陵城裏,關欣怡就目不暇接地東張西望起來。
“怎麽了?”見關欣怡因為東張西望而有些掉隊,少越趕緊牽住關欣怡,不解地順著關欣怡的視線望去。
那邊什麽也沒有啊,欣怡在看什麽呢?
“沒什麽。”因為少越的聲音而回神,關欣怡微窘地紅了臉。
“真的沒事?”少越有些擔心。
感覺見到王妃之後欣怡就一直不怎麽說話,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認生。
“真的沒事,”關欣怡赧然笑道,“我隻是覺得這廣陵城的街道寬闊整潔,街巷井井有條,倒是不輸京城,而且好像還比京城裏熱鬧一些。”
少越聽關欣怡誇讚新城,一股自豪之感油然而生:“廣陵城裏沒有那麽多朝廷重臣,因此百姓活得更自在些,而且再過一段時間就是秋試開始的日子,現在正是外地學子湧進廣陵城的時候,瞧著自然就比京城更加熱鬧。而且你現在所看到的這座城是經王爺和王妃設計後重新建造的,的確比以前規整了一些。”
“原來如此。”點點頭,關欣怡仍舊東張西望著,因為是第一次來廣陵城,所以看什麽都好奇,倒是沒去管秋試是怎麽一回事。
見關欣怡隻是好奇,少越便由著她,放慢了腳步跟關欣怡一起不緊不慢地往吳王府走著。
反正路他都認得,就算跟王妃他們走散了也沒關係。
而走在前麵的段南歌自是注意到了漸漸落後於眾人的少越和關欣怡,扭頭看了一眼,便見那一對新婚燕爾的小夫妻正你儂我儂地咬耳朵,段南歌不由地揚起一個微笑。
“沒想到少越也是這樣溫柔體貼的男人。”
聽到段南歌這話,己未和簡雲等人齊齊扭頭向後看去,這一看頓時表情各異。
簡雲有些不知該如何麵對他所見到的場景,很快便轉回頭目視前方,感慨萬千似的說道:“我們這些受過訓練的人原本就細致入微,身邊的人稍有動作就能引起我們的注意,既然注意到了,又是關心之人,那就總是要問上一句,怎麽可能不體貼?”
與其說那是體貼,倒不如說那是警戒習慣的另一種表現方式和用途。
聽到簡雲這話,段南歌眉梢微挑:“怎麽?你這是嫉妒少越不成?”
簡雲微窘:“屬下嫉妒他什麽?”
“不嫉妒嗎?”段南歌淺淺一笑,“少越是你們這些人當中看起來最不解風情又最木訥的,但少越卻是頭一個娶到媳婦的,且娶到的還是個美人,你們當真不嫉妒?”
段南歌這樣一問,簡雲幾個人頓時就不說話了。
不嫉妒嗎?怎麽可能一點兒都不嫉妒?正如王妃所言,少統領平日裏明明寡言沉默,整日麵無表情好似總有人欠他銀兩似的,偏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竟趕在他們前頭成親,還娶了個美人,還是個讓京城裏那些世家子弟都傾慕不已的美人,同為男人,他們怎麽可能一點兒都不嫉妒?可嫉妒又有什麽用?少統領運氣好,這一點他們可無論如何都學不來。
“哎呀呀,你們可也得努力了啊,”段南歌戲謔地調侃道,“吳越江南的美人可比京城裏多,你們若相中了誰就告訴我,我給你們提親去。”
簡雲幾個人咧咧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微微紅了臉:“王妃您就別為我們操心了,王爺來了。”
“瞧見了。”段南歌的聲音頓時就蔫了。
段南歌的聲音一變,己未和簡雲就跟著緊張起來:“王妃,您打算什麽時候跟王爺說?”
段南歌頗有些頭疼地說道:“這可得挑一個好時機,今兒哪個時辰是吉時?”
“王妃……”己未無力地看一眼還有心情說笑的段南歌。
“別這樣擔心,”拍了拍己未的肩膀,最該擔心的段南歌反倒安慰起己未來了,“反正我跟他說的時候他一定會鬧起來。”
己未嘴角微抽:“王妃您這樣一說我更擔心了。”
歎息一聲,段南歌飛快地說道:“今夜爺一定會給少越夫婦安排一場晚宴,你們都先吃飽,等宴會結束,我會在吳王府的主院裏跟爺說,到時候就辛苦你們守在周圍,千萬不能讓爺離開吳王府。”
“王妃放心。”眼見著秦淵已經走到近前,己未幾人壓低了聲音應下,然後紛紛後退兩步,將最前麵的空間留給秦淵和段南歌。
“怎麽才回來?”嘴上抱怨著,秦淵的臉上卻是開心又溫柔的笑意。
嘴角微揚,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淺淡笑意,聽到秦淵這樣問,段南歌跟荊風一樣,毫不猶豫地將責任推給關欣怡:“關姑娘就是個普通的姑娘,哪好讓人家依著我們拚命趕路?而且叫暗影衛那麽一嚇,關姑娘還給嚇病了。”
秦淵瞄一眼相攜走來的少越和關欣怡,狐疑地問道:“少越怎麽會惹上暗影衛?沒有父皇和國公爺的命令,暗影衛怎麽可能離開京城?”
沒想到秦淵這麽快就問到了重點,己未和簡雲幾人心頭猛跳,都有些擔心地偷瞄著段南歌。
而段南歌把嘴一扁,睨著秦淵問道:“你就讓我在站在大街上跟你解釋這件事?”
“那怎麽可能!”秦淵笑著揉了揉段南歌的腦袋,“爺哪舍得讓你受累?咱們這就回府。”
段南歌這才恢複了笑臉,跟秦淵手牽著手往吳王府走去。
暗道段南歌果然擅長應付秦淵,己未幾個人看看走在前麵的秦淵和段南歌,再看看走在後麵的少越和關欣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隱入暗處。
他們這日子真是越發難過了。
回到吳王府後,段南歌一邊跟秦淵說著無關緊要的話一邊吃著午飯,等吃完飯,段南歌就打個哈欠,款款回房午睡去了。
秦淵自是不會妨礙段南歌午睡,隻好回到書房繼續辦公,然而秦淵一腳踏出主院的時候,說要午睡的段南歌就睜開了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屋頂。
從藏身處跳出來,己未看著段南歌,神情微妙:“王妃,您竟然逃避……”
己未以為段南歌會跟秦淵東拉西扯地轉移話題,然後再跟秦淵一起去辦公,在己未看來段南歌不論怎樣都有辦法拖到晚上,卻沒想到段南歌竟以午睡為借口從秦淵身邊逃開了,這樣做的確簡單省力,但總己未總覺得這並不是段南歌的作風。
“我能怎麽辦啊,”坐起身來,段南歌無奈地歎息一聲,“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了解我,我在他麵前怎麽可能藏得住事情?”
己未撇嘴:“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段南歌立刻回嘴道:“能躲一時算一時。”
可就像己未說的那樣,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不管段南歌如何糾結,夜幕終究是如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