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徹夜不歸的奶娘
今日的池塘早已經不是昨日的模樣,滲水的那一麵側壁已經被廖氏和少主府的人聯手砸開,露出那一塊磚之後的部分。
見秦淵和段南歌過來,廖氏的羅致跳上池塘邊兒,對秦淵說道:“爺,那麵側壁的後麵是一條用泥沙填充的通道,泥沙全都是濕的,這是拆下來的碎磚。”
說著,羅致便將一塊碎磚遞給秦淵。
“通道?”秦淵仔細觀察著手上的碎磚,“比尋常用的青磚更加疏鬆、空隙更大?”
“正是,”羅致點頭,“雖然從露在外麵的表麵上看不出來,但敲碎之後就能看出內裏是與尋常磚石完全不同的疏鬆,多半是為了讓水能夠輕易浸透。”
若不是這磚塊的結構疏鬆,昨日被擦幹的牆麵上也不會那麽快就布滿水跡。
沉吟片刻,秦淵又問道:“那用泥沙填充的通道周圍是什麽?”
“方形的石塊,但因為現在隻鑿開了一小塊地方,所以還看不出石塊究竟是什麽樣子,也不知道一塊有多大,爺您看咱們是先順著泥沙挖下去尋到源頭,還是連旁邊一起撬開看一看這些石塊?”
“這個嘛……”秦淵扭頭,正想要問一問身邊的段南歌,卻見段南歌早就跳進了池塘裏,正從地上撿了什麽東西來看。
眼神微閃,秦淵跟著跳了下去:“在看什麽?”
走到段南歌的身後,秦淵探頭一看就見段南歌的手裏正拿著一團棉絮。
“棉絮?哪兒來的?”
“地上撿的。”話音落,段南歌尋思片刻就又抓了一把泥沙仔細看了看。
羅致也跟著跳進了池塘,站在秦淵和段南歌身側,瞧見那塊已經發黑的棉絮就自動自覺地解釋道:“那棉絮是墊在薄磚後麵的。”
聞言,秦淵挑眉:“在薄磚和泥沙之間夾一層棉絮?為什麽?”
羅致聳肩:“屬下不知。”
秦淵不解,羅致不明,段南歌卻是想到了一種可能:“你們先順著有泥沙的地方將鋪在泥沙上麵的石板撬開,盡量不要弄亂鋪在下麵的東西。”
“隻撬開上麵的石板嗎?”看一眼秦淵,羅致一臉不解,“屬下以為這泥沙之後直到某個地方填充的應該都是些細軟的東西,若想盡可能地保留原貌,恐怕要多花一些時間。”
隻撬開鋪在上麵的石板容易,那活簡單粗暴,有點兒力氣就可以了,可要不弄亂鋪在下麵的東西那這粗活就變成了細活,得花些心思。
拍掉手上的泥沙,段南歌淺淺一笑:“多花一些時間也沒關係,這件事……還挺重要的。”
“什麽事情?”秦淵和古修遠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出了這句話,而後又神情古怪地看了彼此一眼。
“問這麽多做什麽?我說了你們又聽不懂。”關鍵是水質過濾這種事她也解釋不清,實際操作還可以,但要說出個所以然來就難了,她不太懂,也找不到合適的言辭跟秦淵和古修遠解釋。
聽到這個回答,秦淵隻寵溺地笑笑,古修遠卻略略蹙起了眉,用他那淡漠的聲音說道:“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最好是在長老們發現之前結束這件事。”
“被他們發現了又能怎麽樣?現在我可是雷氏的聖女,他們得聽我的,別說我隻是拆了一個池塘,我就是想拆了聖女府他們不也得由著我?”把眉眼一挑,段南歌一副嬌蠻任性的霸道模樣,一副我行我素的任性模樣。
聽到這話,古修遠愣了愣,然後抽著嘴角對段南歌說道:“我或許真的不該將你帶進雷氏。”
“你說對了,”段南歌揚了揚嘴角,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淺淡笑意,“可惜知道得晚了。”
斜睨著古修遠,秦淵頗為嫌棄地問道:“爺問你,你到底是想摧毀雷氏的傳統破而後立,還是隻想安於現狀安度晚年?”
古修遠抿嘴不語。
他知道秦淵為什麽會問這句話,這也正是他這麽多年來自相矛盾的地方,他自己始終無法突破障礙向前一步,如今有秦淵和段南歌幫他一把倒也不錯,隻是秦淵和段南歌這不管不顧就想想要一口氣就推翻所有的霸道和任性總是讓他心驚膽戰。
雖說在史籍裏雷氏的長老和雷氏的子民都對聖女言聽計從,可萬一現在的這些長老和子民也跟他們一樣不願默守陳規呢?若他們也想確確實實地反抗一次呢?他真的擔心。
古修遠這一沉默,秦淵頓時就生出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心:“爺在廣陵城大興改革的時候也沒像你這樣畏畏縮縮,爺跟你說,所謂的臣子和百姓都是欺軟怕硬的主兒,你越是好脾氣,他們就越是蹬鼻子上臉,相反,隻要你強勢暴虐起來,他們立刻就跟隻兔子似的見著你就跑。”
古修遠的眼神微動:“吳州的百姓看到你就跟兔子似的躲著走?”
“爺剛去那會兒可不就是這樣的嗎?”秦淵不以為意地承認道,“在吳州,最初爺跟南歌是紅臉、白臉換著演,決定要在吳州大興改革、試用新政的時候,爺和南歌一直都是專斷獨裁的,後來新政穩定下來,爺才準下麵的人發表意見。你現在就跟爺那會兒差不多,爺的身邊有南歌,你的身邊也有古浩廣和古飛塵,爺瞧那兩個人的腦子還挺好使的,做什麽決定之前你問問他們就好,不必理會旁人,雷氏既然給了你少主的身份,你怎麽能辜負握在你手裏的權勢?”
看著秦淵,古修遠淡漠道:“我倒是想知道你為什麽能那樣做。”
“因為……”秦淵偏頭看了看段南歌,“因為爺有退路,即便爺不再是皇子、不再是王爺、不再與朝廷有關,爺跟南歌也有地方可去,興許還能過上比以前更好的日子。”
“那不就得了?”古修遠冷哼一聲,“你有退路,可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退路。”
因此秦淵放肆起來才能無所顧忌,因此他們才步步維艱如履薄冰。
拍了拍古修遠的肩膀,秦淵語氣輕挑道:“你以前沒有,可現在不就有了嗎?爺那廖氏裏雖然不缺人,但多一個人也沒所謂。”
“……記住你說的話。”斜秦淵一眼,古修遠跳上池塘邊兒,然後就快步走到少主府的那些人麵前,囑咐他們配合廖氏的行動。
因為不知道為什麽要把活幹得那麽細致又費勁,所以少主府的那些人很不願意配合,他們更喜歡一錘子砸下去的爽快,反正他們隻是要尋到聖潭之水源頭不是嗎?那他們為什麽還要小心保護那些沒用的泥沙?
可就算心裏再不願,隻要古修遠開口,他們就能壓製住心中的不解和惱怒,安靜幹活。
周圍沒有人了,秦淵便用肩膀撞了段南歌一下:“到底為什麽啊?”
跳著下巴指了指那些泥沙,秦淵是在問段南歌為什麽不能弄亂那些泥沙。
段南歌挑眉:“我剛剛不是說過了?”
秦淵眨眨眼:“什麽?”
“我說過我說了你也不懂。”段南歌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你不說你怎麽知道爺聽不懂?”秦淵不滿地瞪著段南歌,“爺聰明著呢。”
“是嗎?”段南歌對此不置可否,但這不置可否卻叫秦淵聽出幾分嘲諷,兩個人便又鬧開了。
顧思來時看到的正是嬉鬧作一團的秦淵和段南歌,眼神不由沉了沉。
猶豫再三,顧思卻又突然轉身準備要走,但才邁開腳步就被公孫月給喊住了。
“顧思。”以往顧思出現時不管秦淵和段南歌在不在,她一定要湊上前來跟小不點玩鬧一會兒,以此來顯示她跟小不點的親密,可現在顧思卻連靠近都還沒靠近就要離開,公孫月覺得有些奇怪,下意識地就喊了顧思一聲。
顧思刹住腳,眉心微蹙,猶豫了一下才轉過身去,轉身的瞬間臉上就換上了溫柔的笑容。
“公孫姑娘喊我有事?”
公孫月眯起眼睛一笑,俏聲問道:“這話我正好也想問你,你特地尋到這裏來,可是有事?是要找大小姐、找姑爺還是找小公子?”
臉上的笑容一僵,顧思往秦淵和段南歌那邊瞄了一眼,正好就跟他們兩個的視線相撞,匆忙移開了視線:“我沒什麽事,就是回來之後誰都沒瞧見,又聽見這邊十分熱鬧,這才過來看看,既然爺和小公子都在這裏,那我就放心了。”
“說起來你是什麽時候出門去的?我昨個兒夜裏想找你說點事情,結果卻沒找到你,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昨夜公孫月的確是去找過顧思,為了小不點的身體著想,公孫月現在除了讓小不點泡聖潭之水,也會給顧思補補身子,昨夜公孫月正是要去給顧思送補藥的,結果卻沒找到顧思。
“我……”顧思略有些懊惱。
人家還沒問什麽,她怎麽就自己說出來了?
“我還能去哪兒啊,就去外麵逛了逛。”顧思心虛地笑著。
“去外麵……逛了逛?”公孫月眨眨眼,轉頭看向秦淵和段南歌,嘴裏的話卻仍舊是問顧思的,“你就逛了一整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