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廖八
挖出了泥土,泥土下麵仍舊是碎石,碎石下麵是另一種碎石。
“爺,鏟子夠不到了,跳下去試試?”作為廖氏成員中體力最差的策士,羅致累得滿頭大汗,卻是一個累字都沒說過。
聽到羅致的問題,秦淵有些猶豫。
挖開的地方裏一直蓄著水,雖然現在天氣炎熱,可泡在水裏幹活到底不是件舒服的事情,有必要為了雷氏的事情讓他的人這樣辛苦嗎?
秦淵在猶豫,廖八卻蹲在邊沿上沉思。
“這水道建了多久?”廖八突然提問,卻也沒說是在問誰。
見其他人都不說話,段南歌就柔聲細語地回答廖八道:“怎麽也得有個幾百年了吧。”
“幾百年?”廖八忍不住哂笑一聲,“夫人您可別說笑了,這地方瞧著像是個泉眼,這樣連續不斷地向上湧水百年,別說是一塊青石板,就是十塊都能頂碎,可羅致他們將這裏挖開之前那青石板都是完好無損的,別說碎,連個裂縫都沒有,這實在是說不通啊。”
聽到這裏古修遠才開口說道:“每一任聖女入住聖女府之後都會依照個人喜好重新修建聖女府,地上的青石板應該都換過。”
“上一次修建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廖八轉頭看向古修遠。
“不確定,”古修遠也才二十幾歲不到三十,他所知道的事情十分有限,“至少有二十年以上。”
“二十年?”廖八撇撇嘴,“你們雷氏築的青石板的質量可夠好的啊。”
“……不,這青石板是從天宋商人那裏購進的。”
“嗯?”廖八轉頭愕然地看著古修遠,“從天宋購進的?那質量絕對不可能有這麽好!現在在天宋,磚瓦石板築得最好的就是廖氏,二十幾年前的技藝不比現在,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青石板!”
“……自賣自誇?”古修遠轉眼看向秦淵,眼中有些嘲諷。
“別那樣看著爺,”秦淵語調慵懶道,“爺廖氏的人從不自吹自擂,他們敢說,就是做得到,而且這樣的事情不需要自賣自誇,你大可以去天宋打聽打聽。”
古修遠不語。
廖氏的口碑他是知道的。
揉揉額角,段南歌思考太多,覺得有些累了:“如果這條向下延伸的水道裏也堆著與之前種類相同的碎石,那這下麵恐怕還有好長一段,單用鐵鍬挖怕是不成,要不今天就先這樣吧,都回去好好歇歇,也讓老八好好想想有沒有其他辦法。”
古修遠歎息一聲,略有些煩躁地說道:“那就這樣吧。”
話音未落,古修遠就已經大步離開。
他知道這事兒急不來,畢竟連最了解聖潭之水的他都不能給出太多有用的信息和線索,他們隻能走一步想一步,想一步算一步,可他就是急。
這聖潭之水的源頭他都找了十幾年了,好不容易看到點兒盼頭,心中才燃起的希望卻又被狠狠掐滅一半,那感覺當真是讓人急躁。
遣散了少主府和廖氏的男人們,秦淵、段南歌和廖八並肩往回走,段南歌的手裏還拎著那個長竹筒。
三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秦淵左看看右看看,就見段南歌和廖八都是一副擰眉沉思的模樣。
撇撇嘴,秦淵偷偷抬起手,在段南歌的腰側戳了一指頭。
“呀!”段南歌下意識地驚呼一聲,同時向旁邊跳開,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之後就轉頭瞪著秦淵,“幹什麽呢?!”
秦淵背著手邁著得意的八字步,理直氣壯道:“爺就在你身邊,你卻在想別的事情,而且還想得那麽入神,理都不理爺,這是對你的懲罰!”
“你是小孩子嗎?”段南歌衝天翻了個白眼。
“爺三歲,你管得著嗎?”秦淵孩子氣地冷哼一聲。
段南歌登時哭笑不得:“你還要不要臉了?老八就在旁邊看著,你能不能收斂一些?”
“爺要難麽多臉做什麽?現在就已經夠厚了,再厚一些要熱死了,”逗趣一句,秦淵又道,“而且老八想事情的時候專注得很,根本就聽不見旁的事情。”
秦淵努努嘴,段南歌就順勢看向走在秦淵另一邊的廖八,果然就見廖八正是一副專注思考的模樣,好像是沒聽見秦淵和段南歌的嬉鬧,也不知道這副樣子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
段南歌撇嘴道:“你不能因為別人看不見就這麽厚臉皮,自覺點兒行嗎?”
“什麽叫因為別人看不見?爺不論何時都這麽厚臉皮,不管在人前還是人後。”見周圍沒有其他人,秦淵就摘了臉上的麵具,食指穿過左眼的洞,甩著麵具轉著玩,臉上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經的痞笑。
段南歌無言以對,明明被秦淵的厚臉皮氣到,卻又覺得好笑,心情複雜憋得難受,段南歌撩起腿就踢了秦淵一腳。
“誒?”秦淵能躲,卻沒躲,硬是挨了一腳,“怎麽又踢人?你可好長時間沒踢爺了,這痛感還真是讓人懷念。”
“懷念?”段南歌輕笑出聲,“那我再踢幾腳讓你好好懷念懷念。”
“別啊!”秦淵連忙跑開,跑出兩步就停下來等一等段南歌,見段南歌追上去了之後又快速地跑開,“老八還在呢,你這樣爺多沒麵子啊。”
“你現在知道老八在了?你站住別動!”語氣凶狠,可段南歌的臉上卻滿是笑意。
“憑什麽?”秦淵繞了個大彎跑開,“憑什麽你能動卻不讓爺動?你這是在欺負爺,老八!救爺!”
聽到秦淵的呼喊,段南歌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廖八,卻見廖八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仍舊保持著之前的步速和神態,勻速前行,走得還是直線。
“老八當心!”
段南歌高喊一聲,可這一聲到底是喊晚了,廖八一步邁出去,咚的一聲撞在樹上。
“啊!誰走路不長眼睛啊!”揉著額頭抬頭一看,廖八就見一棵粗壯的樹幹立在眼前,樹皮粗糙,糾結的凸起看起來有些堅硬。
“……噗哈哈哈哈哈!老八你個呆子!”秦淵蹲在地上捧腹大笑,一邊捶地一邊毫不客氣地嘲笑廖八。
段南歌也很想笑,卻覺得笑出來不太禮貌,隻是雙肩微顫,一看就知道是在憋笑。
廖八看向秦淵,一臉委屈。
爺怎麽都不提醒他!
廖八揉著額頭站起來,繞過那棵樹往秦淵和段南歌的方向走去。
笑得累了,秦淵就直接坐在了地上:“老八啊,你這毛病怎麽還沒改?可笑死爺了。”
“屬下也想改,”廖八咋舌,一臉不滿道,“可廖三、廖十他們都跟爺一樣,每次都眼睜睜地看著屬下往上撞,都沒人提醒屬下。”
他們廖氏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群壞心眼的!
“提醒?”秦淵好笑道,“爺是讓你靠自覺自己改了這毛病,若要身邊的人提醒,那還叫改嗎?而且剛剛夫人可是提醒過你,喊得可大聲了,你聽見了沒有?”
“……沒。”撓撓頭,廖八衝段南歌憨憨一笑。
看一眼廖八,段南歌在看到廖八那紅紅的額頭之後立刻移開了視線:“知道自己有這習慣走路的時候就別想事情了,沒什麽天大的事兒非要在路上想的。”
“是,屬下聽夫人的!”廖八咧嘴一笑。
“笑什麽笑!”秦淵站起來就用折扇在廖八的後腦勺上抽了一下,沒用力就是了,“你笑得有爺好看嗎?”
“你別打他了!”段南歌瞪秦淵一眼,連忙將秦淵拉到自己身邊。
廖八的額頭上已經撞紅了,若後腦勺再給打紅了那就太可憐了。
等三個人回到段南歌的住處,段南歌立刻就讓公孫月給廖八的額頭上擦點兒藥,擦過藥之後廖八就順勢賴在了段南歌和秦淵那裏,非要吃完晚飯再去找廖十。
秦淵拗不過廖八,加上原本也隻是在鬧廖八,並不是非得趕廖八走不可,也就將廖八留下了。
自己想怎麽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廖八就隨口問段南歌道:“夫人,您那個竹筒呢?”
“在那兒呢,”段南歌立刻回答了廖八,但因為懷裏抱著小不點,所以段南歌就給己未使了個眼色,“己未你把那個竹筒拿給廖八。”
“是。”雖然不知道那竹筒是用來做什麽的,但己未還是給拿了過來,遞給廖八。
廖八接過竹筒,卻也沒做任何事,他不敢亂動,怕弄亂了裏麵的碎石,他就隻是拿著那個竹筒左看右看,又陷入了沉思。
見廖八又精致不懂了,秦淵和段南歌就沒理他,兩個人繼續逗小不點玩,直到廖八再一次無意識的一樣向段南歌提問。
“夫人,您說那些碎石到底是做什麽用的?屬下始終都覺得那不是一個無意義的舉動。”
看一眼廖八,段南歌覺得這樣的廖八有些有趣:“己未,外麵養魚的那個池子裏的水是不是還沒換過?”
“是還沒有,”己未一臉不解,“大小姐想要做什麽?”
“去打一碗水過來。”
“啊?”己未頓時一臉嫌棄,“那池子裏的水還沒換,髒得很,大小姐要那個做什麽?”
“你打一碗來就是了。”她若能解釋清楚還用憋到現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