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衝突
那一天夜裏,秦淵到底是沒進去寢房,抱著被子在門外縮了一宿,他原以為隻要他一直在門外待著,段南歌就會心疼,放他進去,可雷氏裏天氣炎熱,龍城的夜晚氣溫雖有降低,卻也是溫暖如春,以秦淵的體質,在外麵睡上一夜也不會怎樣,因此段南歌就算心疼也忍下了,愣是讓秦淵在門外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當段南歌抱著兒子推開房門時,正瞧見秦淵燦爛的笑臉。
“夫人醒了?昨夜睡得可好?兒子睡得好嗎?爺聽見他哭鬧了幾次,夫人一個人照顧他,必是累了吧?若有爺在,夫人就不必這樣辛苦了,唉……”說著秦淵還十分遺憾似的搖頭歎息一聲。
吊起眉眼看著秦淵,段南歌的嘴角微揚,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淺淡笑意,但秦淵卻能分辨出這淺笑中的故作冷淡:“兒子的名字想好了嗎?”
“……哎呀!廖十他們那邊應該已經開工了吧?夫人要去看看嗎?昨天老八興衝衝地跑去找廖十,也不知道他們都商量了些什麽事情,夫人,咱們去看看吧?”話音落,秦淵就眨著眼看著段南歌,眉眼間的笑意十分完美地詮釋了什麽叫諂媚,什麽叫討好。
段南歌原本還想再為難為難秦淵,可秦淵這樣嬉皮笑臉地搞怪,看得段南歌總是想笑,怕自己真的笑出來,段南歌隻好作罷。
“那就去看看吧。”
眨眨眼,秦淵話鋒一轉,道:“去看看倒也不急於一時,咱們先把早飯吃完,爺讓廚房準備了小包子,你一準愛吃。”
淺淺一笑,段南歌抱著兒子隨秦淵走到桌邊。
她不怎麽挑食,可就算不挑食口味上也總有個喜好,她從沒對誰說過,便是對秦淵也沒說過,但秦淵對此了如指掌,粥是愛喝甜的還是鹹的,包子是愛吃葷的還是素的,水果是喜歡甜的還是酸甜的,有一些是她自己都未曾注意過的,秦淵卻都知道,且隻要秦淵有空閑去幫她安排飲食,那所有的東西一準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準備的。
在秦淵殷勤的照顧下吃完這一頓早飯,一家三口就往聖女府的後牆走去,等到時就見廖十、廖八和古修遠都在,三個人圍在昨天挖出的方形口邊兒站著,都低著頭看著裏麵的碎石,卻是誰也不說話。
“你們看什麽呢?”好奇地湊上前去看了兩眼,秦淵怎麽看那碎石都是昨日的模樣。
“爺,夫人。”見到秦淵和段南歌,廖十和廖八連忙行禮。
古修遠就隻衝兩個人點了點頭,然後問秦淵道:“夜裏睡哪兒了?”
秦淵跟他說若想不出兒子的名字,段南歌就不準秦淵睡寢房。
麵色一僵,秦淵透過麵具那兩個小圓孔恨恨地瞪著古修遠:“關你什麽事!”
“恩將仇報?”眉心微蹙,古修遠的眼中卻藏著一絲小得意,“昨日是誰絞盡腦汁地幫你想你兒子的名字的?”
“你還好意思說?”秦淵反唇相譏道,“能用的名字一個都沒有,你那腦袋是架在脖子上好看的嗎?”
“你!”說不過秦淵,古修遠氣得臉都漲紅了。
近來古修遠本就心浮氣躁,再被秦淵這麽一氣似乎就真的動氣了,段南歌眼神一閃,連忙開口道:“呦,給兒子起個名字還得找人幫忙啊?”
秦淵打了個激靈,轉頭就衝段南歌討好地笑著:“沒有,沒找他幫忙,爺就是去問問,看他能不能有好的提議,給爺一些靈感,爺自己兒子的名字,當然得爺自己起才有意義,你說是吧?”
斜秦淵一眼,段南歌淺笑道:“聖潭之水的事情鬧得人心煩,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忙活去,別給其他人添麻煩。”
“好,爺知道了,聽你的。”溫柔地笑著,秦淵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見秦淵這副模樣,古修遠頓時什麽脾氣都沒有了,就隻想扶額歎息。
他真是傻了才會跟秦淵認真起來。
見古修遠周身那緊繃的氣息一散,段南歌鬆了口氣,還剜了秦淵一眼。
秦淵這人也真是的,他明知道古修遠很容易認真起來,做什麽還總是去鬧古修遠?再怎麽說這裏也是雷氏的地盤,秦淵和廖氏的人現在都是以幫忙修建聖女府的名義住在聖女府裏,若是真的惹怒了古修遠讓古修遠把他們都趕出雷氏,她看他要怎麽辦!
搔搔嘴角,秦淵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反省。
將兒子塞進秦淵懷裏,段南歌蹲在邊沿上看著冒水的地方:“剛剛從那邊過來的時候看到先前的池塘裏已經積了不少水了,可若這裏是個泉眼,泉水不停上湧,那池塘裏的積水應該越來越多,不可能始終隻維持著滿滿一池塘的量吧?”
眨眨眼,廖八在段南歌對麵蹲下:“夫人說得有些道理,這裏若是一處泉眼,照這個水量來看,若當真幾十年無人打理,那積水早就湧出池塘了。聽說是夫人打開的聖女府大門,您來時這裏是什麽樣的狀況?”
“沒有水溢出,”古修遠代替段南歌回答了這個問題,“我不知道那池塘以前是不是有人打理,但空置幾十年之後,那日我們打開聖女府大門進來的時候,那池塘裏的水就隻是滿滿一池塘,鋪在池塘周圍地麵上的青石板上也都是幹爽的,沒有水跡。”
“那這就奇怪了,”廖八擰眉,“但若這裏不是一處泉眼,那又為什麽會一直向上湧水呢?從昨日挖開這裏起一直到現在,這水就沒停過。”
挖開……想了想,段南歌緩緩站了起來:“不然就把挖出來的碎石和泥沙再填回去看看。”
“填回去嗎?”廖八摸了摸下巴,突然生出了另一種猜想,“夫人,您說若我們用青石板將這湧水的地方圍起來,再用泥沙封邊,會怎麽樣?”
段南歌挑眉:“你是想做一口井的樣子?”
“對,就是井的樣子。”似乎是主意已定,廖八站起來,臉上帶著笑容。
“這法子倒也不錯,”段南歌轉頭看向古修遠,“你說呢?”
古修遠一臉嚴肅地看著段南歌:“你們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麽?”
與廖八交換一個眼神,段南歌淺笑道:“嚐試各種可能性,排除錯誤的,找到正確的。”
“沒有更簡單的方法?”若要將所有的猜測逐一去驗證,那他們要驗證到什麽時候?
聞言,段南歌聳聳肩:“除非你能給我提供更多可信且真實的信息,我們目前所知相當於一無所知。”
古修遠沉思起來。
看一眼沒精打采的少主府的人,段南歌又道:“不如讓少主府的各位回去他們護衛的位置上吧,他們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這裏有我廖氏的人在就夠了。”
少主府的人也是雷氏的人,他們對聖潭之水都有著近乎信仰的特殊情感,盡管現在在這裏的這些人是古修遠的親信,與古修遠誌同道合,都希望雷氏能長治久安,都希望雷氏能做出改變,但砸了那個池塘之後過了幾日多沒有進展,那些人已經開始厭煩,開始懷疑他們正在做的事情是否有必要、是否是正確的,甚至開始消極怠工,這樣的人留下不僅幫不上忙,還會影響到廖氏成員的心情。
“夫人說得對,”廖十早就想將少主府的人趕回去了,奈何秦淵和段南歌都沒說什麽,他便也不好開口,現在段南歌一提,廖十迫不及待地就附和起來,“而且我們現在對外宣稱是在修繕聖女府,少主府的親衛總跟我們在一起難免會惹人懷疑,總不能說少主府的親衛也在參與聖女府的修繕工作吧?那樣的話來的就不該隻是這幾個親衛,可若真的調來更多的人,對少主來說怕就成了麻煩事兒吧?”
廖十給出的這個理由合情合理,卻還是壓不住少主府親衛的不滿。
“該幹的重活都幹完了,你們這是過河拆橋嗎?”
“過河拆橋?”兩眼一眯,羅致笑了,笑容裏卻盡是冷意,“說得好像這件事做完我廖氏能撈到一文錢好處一樣,這聖潭之水的源頭在哪裏、水還剩多少關我們廖氏什麽事?就算聖潭之水幹涸了又關我門廖氏什麽事?辛辛苦苦地幫你們追根溯源,力是我們出,辦法是我們想,我們還沒說什麽,你們倒來脾氣了?當我廖氏好欺負嗎?若不是看在少主曾救過我們夫人的份上,你們就是花錢也請不來廖氏!”
秦淵恰在這時開口:“說什麽救,搞得像是救命之恩一樣,哪有那麽嚴重?不過古修遠,爺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讓你的人離開這裏外麵守著去,或者讓廖氏離開雷氏。”
臉色一沉,古修遠看著秦淵,沉聲道:“他們忠心於我,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我。”
現在讓他選擇?秦淵把話說得這樣直白,他若真讓他親衛去外麵守著,那豈不是要寒了人心?
“爺知道,”秦淵痞痞一笑,“若非如此,你以為他們現在還能活著跟爺吹胡子瞪眼的嗎?爺知道那什麽聖潭之水在你們心裏的地位至高無上,但古修遠,爺這一趟來,帶來的全是爺的兄弟,他們在外麵是什麽樣的身價你可是知道的,爺讓他們在你這兒白做工還要天天看人臉色、被人說成是過河拆橋,爺很心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