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將計就計
整個鑽進營帳,段南歌狀似無意地向後踢了一腳,將想要跟進來的段子恒給踢了出去,然後就放下了營帳側麵的氈布,也摘下了臉上的麵巾。
“先說明一下,我不是來刺殺陛下的,這也不是仇將軍的主意。”
沒想到被發現了還能大搖大擺地進到他的營帳裏,北涼皇帝眯起眼睛打量起段南歌,看著看著就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走近些。”
眉眼微動,段南歌還是依言走了過去,而後就在放著燭燈的桌邊坐下:“陛下覺得我像您的某位故人嗎?”
“你是獨孤雪君的女兒。”北涼皇帝篤定道。
段南歌輕笑出聲:“熟悉我娘的人可真不少,我長得跟我娘就這麽像嗎?”
“長相像了六分,”北涼皇帝將段南歌從頭到腳地看了一遍,“氣質像了三分。”
“連氣質都像?”段南歌略感驚訝,“這話可從沒有人跟我說過。”
北涼皇帝輕笑一聲,段南歌卻有些分辨不出那笑聲裏究竟是愉悅多一些還是嘲諷多一些。
“深更半夜地潛入男人的房間,這可不是有夫之婦該做的事情。”
段南歌聳聳肩,不以為意道:“若不是形勢所迫,我也不想潛入別的男人的房間,尤其還是個我不感興趣的男人。”
聞言,北涼皇帝的臉色微沉:“既然你對朕不感興趣,那就回去吧。”
段南歌卻動都沒動,眉眼帶笑地問北涼皇帝道:“這麽急著攆我走,陛下難道不想知道皇貴妃的消息嗎?”
渾身僵住,北涼皇帝的周身散發著讓人退避三舍的冰冷氣勢,沉默一陣才有所緩和:“朕為什麽要去關心一個背叛了朕的女人?”
“是嗎?”歪了歪頭,段南歌站了起來,“既然如此,便當是我多管閑事,告辭。”
話音落,段南歌轉身就走。
“且慢!”北涼皇帝突然喊住段南歌,“她果然是在天宋?”
段南歌站住腳,頭也不回地問道:“陛下既然不關心,又何必多問?”
北涼皇帝冷聲道:“朕隻是提醒你們天宋別多管閑事,窩藏北涼叛徒的代價,天宋可付得起?”
聽到這話段南歌才轉頭看著北涼皇帝,低眉淺笑道:“當年我娘嫁入天宋,鳳沁陪嫁,嚴格來說,她從那時起就是天宋人,如今功成身退,回到天宋也是情理之中的,天宋理應保她,陛下若咽不下這口氣要與天宋開戰,我天宋奉陪!”
“天宋人?”北涼皇帝冷笑,“照你這樣說,就算她跟著獨孤雪君陪嫁到天宋,後來她嫁給了朕,就該是北涼人。”
“她嫁給陛下?”段南歌歪頭,“據我所知,她鳳沁是北涼的皇貴妃,細究起來頂多算是個妾,入不了籍的。”
北涼皇帝突然怒極,騰身而起就奔向段南歌,一把掐住了段南歌的脖子:“牙尖嘴利!”
段南歌不驚不懼,反倒淡定地揚起一個笑臉:“我若死在你手上,這一戰你想打得打,不想打也得打了。”
“就憑你?”北涼皇帝收緊了手上的力道。
呼吸不暢,段南歌的臉憋得通紅:“就憑我,天宋段國公的女兒、宣武王的王妃、當朝皇後的親姐姐。”
眼神一閃,北涼皇帝到底是收了手,將段南歌甩到一邊去。
怕營帳外的段子恒幾人聽到,段南歌腳步連錯,最後扶著撐起帳篷的木樁勉強站穩。
見段南歌如此動作,北涼皇帝眼神微沉:“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你還有心思去管外麵那些人?”
“我的命怎麽就保不住了?”呼吸順暢之後,段南歌就又恢複了笑臉。
一抹讚賞從眼底劃過,北涼皇帝回到床邊坐下,沉聲問段南歌道:“你來找朕,究竟是為了何時?”
段南歌也走回剛剛的位置重新坐下,柔聲細語道:“我來隻是想問陛下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北涼皇帝好奇地看著段南歌,隱隱有些期待,期待段南歌回問出出乎他意料的問題。
“我隻想問陛下這樣耍著玉門關的天靈軍玩兒,究竟意欲何為?”
段南歌的這個問題並沒有出乎北涼皇帝的意料,但這個出乎意料的問法卻讓北涼皇帝微微一愣,旋即輕笑一聲:“你覺得朕想做什麽?”
“陛下英明睿智,陛下的心意豈是我能猜得透的?”段南歌淺淺一笑,“總歸不會是閑得發慌。”
北涼皇帝哈哈大笑:“你這丫頭倒是有趣,你也算是獨孤氏的後人,要不要回北涼來?”
段南歌眉梢微挑。
話題怎麽就轉到這裏來了?
“陛下謬讚,承蒙陛下看得起,隻是這北涼卻不是我該回的地方,我跟獨孤氏也沒什麽關係。”
“你派人來北涼經營著獨孤氏的生意,卻說你跟獨孤氏沒有關係?”這丫頭在天宋做的事情他知道得不多,但隻要她的人進到北涼來,做了些什麽他就都知道。
段南歌不以為意道:“那些是我娘的嫁妝,如今也算不得是獨孤氏的了。”
“斤斤計較可成不了大事。”這話題被北涼皇帝扯得越來越遠。
眉眼一動,段南歌硬是將話題繞了回去:“所以陛下帶兵壓境,究竟想要做什麽?”
“所以朕不是讓你猜猜?”
額角的青筋一突突,段南歌此時非常同情北涼朝堂上那些大臣,跟這樣愛兜圈子的皇帝說話怕是要折壽!
“那我恭敬不如從命,就鬥膽一猜,”懶洋洋地歪在椅子裏,段南歌支著腦袋,聲音軟糯道,“除去尋找皇貴妃這一選項,無非還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北涼朝堂正值亂局,陛下想要置身事外,一辨忠奸,另一種便是陛下當真有意出兵天宋,至今為止的種種舉動都是策略。”
聽了段南歌的話,北涼皇帝撫掌讚道:“這可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獨孤雪君隻在經商上有些天賦,論及政事卻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連鳳沁都不如,但你簡直就是集合了她們二人的優點,難怪獨孤禮去天宋見過你之後就一直向朕推薦,要朕無論如何都要將你帶回北涼。”
眼神一閃,段南歌突然打了聲口哨,然後站起來就往外跑。
“果然聰明!”身形一閃,前一刻還坐在床邊的北涼皇帝下一刻就擋在了段南歌眼前,“朕與鳳沁夫妻二十餘年,她的子女盡是朕的血脈,你哪裏來的自信覺得鳳沁會幫你?”
刹住腳,段南歌連連後退,拉開與北涼皇帝之間的距離:“我並不認為陛下此舉是明智之舉。”
北涼皇帝信步向段南歌逼近:“再睿智的君主也有犯錯的時候,朕從來都不怕犯錯,何況是否明智這並不是由你來決定的。”
“陛下興師動眾就為了一個我?”段南歌還真不知道她的身價何時水漲船高到這種程度了。
北涼皇帝突然伸手抓向段南歌:“你隻是一箭三雕的其中之一。”
段南歌飛快地向後掠去,停下時身後剛好就是氈布,段南歌抽出別在後腰的匕首就將氈布劃破,手腳麻利地鑽了出去。
站在段南歌身後放任段南歌鑽出營帳,北涼皇帝轉身邁步,從營帳的正門走了出去,繞到營帳側麵時剛好就看到呆站在營帳外的段南歌和已經被擒的段子恒和廖九。
看著段子恒,段南歌眉心微蹙,段子恒卻趁著其他人都不注意的時候衝段南歌溫柔一笑。
“朕已經說過,鳳沁她是幫著朕的,你今夜的計劃,朕自然知曉。”
移開看著段子恒的視線,段南歌扔掉了手上的匕首:“我認輸,放開他們兩個,讓他們跟著我,我跟你。”
北涼皇帝不為所動道:“他們可是朕用來牽製你的人質,你覺得朕會放開他們嗎?”
“陛下抓我自然有陛下的用意,但若不能時刻確保他們二人安然無恙,不管陛下您想做什麽,我都不會配合的,我若鬧起來,這消息再一不小心給傳了出去,頭疼的人可是陛下。”
視線在段南歌和段子恒、廖九之間打了個轉,北涼皇帝那神情看起來像是完全不知道少越之前也在:“朕為什麽要相信你?”
段南歌哂笑一聲:“陛下還怕我不成?”
盯著段南歌看了看,北涼皇帝微微抬手,北涼軍立刻就放開了段子恒和廖九:“別耍花樣,別以為你們今夜順利進了朕這大營改日就能順利出去,若不是朕想讓你們進來,你們怎麽可能進得來?”
聞言,段南歌淺笑不語。
得意什麽?不就是在大營裏擺了兩個陣法嗎?她又沒瞎,看得見。
麵對段南歌的笑臉,北涼皇帝冷哼一聲,轉身回了自己的營帳:“將他們帶去備好的營帳,嚴加看管。”
撇撇嘴,不等北涼軍上前押人,段南歌自己就邁開了腳步:“他說的那個營帳在哪兒呢?這深更半夜的,浪費我時間。”
段子恒和廖九交換一個眼神,齊齊跟在了段南歌身後,北涼軍被這三個人的乖巧驚呆了,愣了好半天的神兒才匆忙上前為段南歌帶路。
進到營帳,等確定了帳外北涼軍守衛所站的位置之後,段南歌三人就在桌邊坐下。
“北涼的皇帝抓你做什麽?”段子恒不解地問段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