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夫人,私奔吧(大結局)
宴請四方的宴席天宋辦過不少,但秦昊辦得這一次絕對是場麵最大且最和平的一次。
已歸入天宋的南楚派來的是聖女、準聖夫和聖師,可謂是南楚分量最重的三個人。北涼太子蒼琮帶著小國師穆景晨來賀,帶來的賀禮是耗費一年之久重新製定的同盟合約,合約裏滿滿的都是北涼皇帝的誠意和退讓。最讓人感到意外的是西齊新帝李青竟然親自來了,同行的是西齊的貴妃燕笑柳,初一進宮與秦昊見麵,李青就直言明說了要與天宋簽訂同盟合約的事情。
重要的人物齊聚天宋京城,隨行而來的自然都是在各國頗有分量的人,但這一次京城裏卻是風平浪靜、一片祥和,沒有別國的官員胡攪蠻纏,沒有別國的子弟尋釁滋事,北涼人遇見了西齊人都會熱情地打個招呼,西齊人看到南楚人也會笑著問候一聲,這詭異的和諧甚至引起了京城百姓的惶恐不安,最終被歸結為他們天宋的新帝和宣武王威震四方,甚至傳出了天宋即將一統天下的流言。
段國公府,段南歌懶洋洋地躺在玲瓏閣裏,聽著秋心給她說那些不著邊際的流言,暗讚果然還是京城人最會編排謠言,這份能力是其他城鎮居民望塵莫及的。
脫了鞋子走進玲瓏閣,段子恒的手上拎著兩壇一夢逍遙。
“你都在娘家住了三天了,還不回去?”
秦昊的壽宴已經結束,但因為西齊要將聯盟變成三國聯盟,南楚也要跟秦昊商量一下接下來該如何管理南楚,於是使團的人至今仍沒有離開京城,連西齊的李青和燕笑柳都安安穩穩地留在這裏,好似西齊已經沒有國事要處理了一樣。
“我才不回去呢,”說起這事兒段南歌就頭疼,“那幾個人是有病吧?留下來議事就議事,他們有驛館不住,為什麽非得住在宣武王府裏?皇甫靜怡他們住進去也就算了,我們是朋友,蒼琮和穆景晨住進去我也勉強同意了,我們好歹有交情,可那李青和燕笑柳是怎麽回事兒?”
在段南歌身旁坐下,段子恒笑道:“那燕笑柳不是你曾經的下屬嗎?而且李青說你和王爺對他有知遇之恩。”
段南歌衝天翻了個白眼:“她是我娘的下屬,可不是我的下屬,這麽忠心下去找我娘去啊!至於那個李青……嗬,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他是個一肚子壞水的人呢?”
“朕以前也沒發現宣武王妃竟是會在背後說人壞話的人。”
一聽到這個聲音,段南歌當即黑了臉,扭身望去,就見一群人大搖大擺地、接二連三地、毫不猶豫地踏進了玲瓏閣。
“你們怎麽進來的?”段南歌愕然。
“這地方可真不錯,據說是國公爺專門為王妃建的?”李青就跟在自己家一樣自在,看了一圈之後就拉著燕笑柳尋了個地方坐下,“朕可從不做擅闖民宅的事情,朕是跟著國公爺來的。”
秦淵一溜煙兒地跑到段南歌身邊坐下:“他們說你不在府裏沒意思,不知道從哪兒差到了國公爺今兒出門的消息,都堵人去了。”
一個人跟這些人周旋了三天,他腦子都木了!這些人不去找秦昊,都賴在他這兒幹什麽?他們很熟嗎?很熟嗎?!
國公爺當街被堵了個正著,明示暗示都攆不走人,偏又不好動手,國公爺煩了,幹脆就把人都帶回家扔給南歌了。
蒼琮和穆景晨也尋了個地方坐下,笑嘻嘻地看著段南歌:“王妃你不厚道啊,我們這些客人都還在王府裏呢,你這個當家主母不在府裏待客,怎麽能偷跑呢?”
“客人?”段南歌哂笑一聲,白了蒼琮一眼,“太子殿下您還知道您自己是客人啊?我怎麽瞧您快把這兒當成自己家了?不如您就留在天宋得了,需要本王妃派人去北涼給貴國陛下送個信兒嗎?”
蒼琮還真摸著下巴認真思考了一陣,然後一本正經地點頭道:“這倒也不錯,你也知道,我現在回去北涼也就隻能協助父皇理政,沒別的事兒可幹,但以我父皇的手段其實並不需要人幫忙……”
眼神一亮,蒼琮用肩膀撞了穆景晨一下:“景晨,不如咱們趁此良機四處雲遊一番?正好博聞強識,開闊一下眼界!”
吊起眼睛斜睨著蒼琮,穆景晨聲音淡漠道:“殿下若想雲遊,睡一覺做個夢還比較快。”
陛下為殿下清除前路障礙的舉動本是出於好意,可他怎麽覺得沒有了對手之後殿下反倒沒什麽幹勁了?
蒼琮頓時就喪氣了:“以前兄弟多,父皇管管這個,管管那個,還不覺得怎麽樣,現在隻剩我自己了,突然就覺得父皇好煩……”
“殿下慎言!”穆景晨氣得狠瞪蒼琮。
怎麽什麽話都往外說?
蒼琮摸摸鼻子,閉上了嘴。
李青眉眼一動,奸詐笑道:“朕聽說北涼那件大事還有宣武王的參與,宣武王不給我們說說其中的精彩之處嗎?”
秦淵看了李青一眼,懶懶地說道:“西齊陛下說笑了,您有燕貴妃在身邊,什麽精彩的沒聽說過啊。”
燕笑柳的情報可不比廖氏的少。
李青得意一笑:“這還得感謝宣武王妃,若不是王妃,朕與燕貴妃也不會相識。”
燕笑柳臉上的表情一僵,可轉瞬之間就恢複了正常。
“西齊陛下客氣了,”段南歌的視線在李青和燕笑柳之間打了個轉,“您若真有這個心,就去感謝先母吧,是因為先母的安排,西齊才有了燕笑柳這個人,我可是比陛下您還晚知道燕笑柳的存在。”
李青垂眼,卻揚起了嘴角:“幸而王妃慢朕一步。”
若再早幾年讓段南歌知道西齊燕笑柳是她母親的人,段南歌必會想辦法尋回燕笑柳,收為己用,若是那樣,燕笑柳就真的成了天宋安排在西齊的細作。
幸而段南歌晚了,因此燕笑柳隻是西齊的燕笑柳,不管她的勢力有多大,她都跟天宋沒有關係。當然,這也得感謝當年雪君夫人將燕笑柳送入西齊後就從不跟燕笑柳聯絡。
張嘴想要說些什麽,段南歌的話還沒開口,餘光就瞄見了進門的秦昊,臉色倏地就陰沉了下去。
“你們這是商量好了的?”
玲瓏閣裏的人一愣,抬起頭順著段南歌的視線望向玲瓏閣的門口,立刻就看到了拿著一遝紙的秦昊。
“商量什麽?”脫了鞋踏進玲瓏閣,秦昊一頭霧水,“朕去宣武王府沒找到人,聽宣武王府的人說你們都在這兒。你們都來這兒做什麽?”
話沒說完,秦昊就已經在秦淵和段南歌那邊坐下了。
掃了眼秦昊手裏的一遝紙,段南歌翻了個白眼,拍開秦淵纏在腰上的手就站了起來。
“你們聊,我跟堂哥就不打擾你們了。”
秦昊手上拿著的正是他們這三日一直在討論的同盟合約。
“你跑什麽?”蒼琮不解地看著段南歌,“這事兒可是你擅長的啊。”
李青他們還沒住進宣武王府的時候,蒼琮就跟秦淵和段南歌坐在一起探討了一下三國同盟合約,段南歌提出的一些互惠互利的條款可比蒼琮和秦淵想出來的有用多了。
段南歌轉頭,衝蒼琮淺淺一笑:“討價還價是我們家爺的專長。”
話音落,段南歌就頭也不回地拉著段子恒踏出玲瓏閣,極其隨意地坐在外麵的廊簷下,當然沒忘了帶上段子恒帶來的兩壇一夢逍遙。
跟段南歌一起坐在玲瓏閣門口,段子恒卻做不到段南歌那樣的愜意,從玲瓏閣裏傳來的低語總是要引去段子恒的注意力。
“咱們段國公府裏可從來沒這麽熱鬧過。”而且聚在這裏的還都是大人物。
“沒有嗎?”段南歌卻是毫不在意玲瓏閣裏的事情,“以前夫人和段子萱不是常在這裏辦宴聚嗎?”
“那能一樣嗎?”段子恒哂笑一聲,“你拿一群女人爭奇鬥豔的聚會跟幾國首腦指點江山相提並論?”
段南歌淺淺一笑,慵懶道:“我倒覺得沒什麽區別,逃不出明槍暗箭、攀比炫耀。”
段子恒的嘴角微抽:“好像……有點兒道理。這天下大事到了你這兒多半都不是什麽大事。”
“能解決的都不是大事兒。”段南歌端起酒杯,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段子恒啞然失笑:“真想知道這天下間還有什麽事兒是你們夫妻二人不能解決的。”
“自然是有,”段南歌哀怨地歎息一聲,“我現在就沒辦法說服陛下讓我們家爺休息幾日。”
從他們去年回京之後,秦淵一日都沒歇過,但凡朝堂之事,不論大小,秦昊總要找秦淵一起商量,好似離了秦淵日子就沒法兒過了一樣。
段子恒輕笑出聲:“陛下大概是覺得倒黴也要拖上自家兄弟一起吧。”
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是那樣的特殊,沒得到的時候讓人垂涎欲滴,機關算盡也想要弄到手,可真正得到了就會知道那個位置坐起來並不舒服,那是生生被束縛住的人生。
段南歌哂笑:“倒黴那也是他自投羅網,幹嗎還非得拉著別人一起。”
看了看段南歌,段子恒轉頭往玲瓏閣裏看了一眼,看著懶洋洋地歪躺在地上的秦淵:“今兒是他們最後一次審閱商議同盟合約的具體條款了吧?”
“嗯,最後一次了,大概是要正式簽署盟約了。”段南歌不以為意道。
“正式簽署?”段子恒挑眉,“就在這兒?玲瓏閣裏?”
簽署盟約這樣的大事兒難道不應該在宣政殿進行嗎?
“他們都在這兒,那就是要在這兒簽,反正人都到齊了,在哪兒簽不一樣?”段南歌狐疑地看著段子恒。
段子恒狐疑地反問:“能一樣嗎?”
段南歌眨眨眼,然後扭頭看向玲瓏閣裏的一群人,嘴角微抽:“突然發現這一輩的三國帝王都不是什麽正經人。”
段子恒一愣,扭頭仔細一看頓時也抽了抽嘴角:“算了,不說這麽費神的事情,喝酒。”
這一天,三國不正經的主事者們就趴在天宋段國公府玲瓏閣裏的地板上簽署了三國盟約,天宋的皇帝秦昊還順便下了兩道聖旨,一道為秦紹和皇甫靜怡賜婚,封秦紹為南平王,皇甫靜怡為南平王妃,另一道為秦翔和唐瑩賜婚。
辦完了正事兒,這一群不正經的人就在玲瓏閣裏喝起酒來了,惹惱了段南歌,從逸雲樓訂了一車一夢逍遙,一個人就把一屋子人都給喝倒了,耳邊清靜了,段南歌心滿意足了。
月上中天時,無辜受到牽連被段南歌一並喝倒的秦淵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頭疼得齜牙咧嘴,待看清睡得橫七豎八的一屋子重要人士,秦淵嘴角微抽。
南歌可真狠啊,連燕笑柳和皇甫靜怡都沒放過。
東張西望一陣,秦淵卻沒在玲瓏閣裏看到段南歌,想了想,秦淵踉蹌著起身出門,一轉身就躍上了玲瓏閣的屋頂,果然就看到段南歌一個人坐在屋脊上,對月獨酌。
看到秦淵,段南歌挑了挑眉:“你竟然是第一個醒的。”
“爺這酒量都是陪你喝酒時練出來的,自然是比他們好一些,”搖搖晃晃地走到段南歌身邊坐下,秦淵一轉身就靠著段南歌橫躺在屋脊上,仰頭望著夜空中的一輪明月,“這景色可真熟悉。”
“玲瓏閣屋頂上的景色?”段南歌挑眉。
“可不是嘛,”憶起曾經,秦淵愉快地低笑出聲,“剛認識你那會兒,爺總是坐在玲瓏閣的屋頂上,正好那會兒爺無所事事,正好那會兒你成天到晚地待在玲瓏閣裏看書休息,於是你在屋裏,爺就在屋頂,一句話都說不上,卻覺得最是自在舒服。”
嘴角一抽,段南歌好笑道:“那個時候我以為成天到晚待在我屋頂上的是國公爺或者你派來保護我的。”
秦淵笑笑:“自然也有那樣的人,那會兒爺跟他們算是半個同僚。”
他們在暗處保護著南歌,他也是,雖然他原本的目的隻是想跟南歌待在一處。
秦淵這說法惹得段南歌輕笑出聲。
享受了片刻溫馨的沉默,秦淵突然咋舌,不滿地說道:“爺後悔了。”
段南歌微愣:“怎麽了?”
他又做了什麽蠢事兒?
秦淵咬牙切齒道:“爺回京之後就不該去上朝,這一去倒是送上門去給秦昊做了苦力,爺明明是打算跟你在京城裏過清閑日子的!”
他以為他們隻要回到京城就能清閑下來,結果是他太天真,他沒想到秦昊當真會這樣肆無忌憚地使喚他!
“清閑?”段南歌撇撇嘴,“秦昊在這京城裏,朝堂在這京城裏,你還妄想清閑?你的腦子呢?”
怎麽想怎麽不甘心,秦淵突然站起身來,還將段南歌拉了起來:“走,回府接兒子去。”
“啊?”段南歌愣住,任由秦淵抱著她飛入夜色,“接兒子幹什麽?”
“私奔!”
段南歌眨眨眼:“京郊的莊子建好了?”
“噓——小聲點兒。”
於是第二日,當醉倒在玲瓏閣的眾人醒來時,秦淵和段南歌就已經消失不見,當他們回到宣武王府洗漱整理的時候,就看到了被秦淵釘在宣武王府大門上的一張字條,字條上隻有四個字:勿尋,勿念。
蒼琮和李青麵麵相覷,趕忙讓秦紹將這張字條送進宮去給秦昊,秦昊一看就氣得渾身發抖,在自己的寢殿裏怒吼了大半個時辰,而後下令派禁軍搜捕。
禁軍將京城翻了個底朝天,而後又出京狂奔千裏,仍舊沒有找到秦淵和段南歌。
秦昊氣得又發了全國通緝令,卻仍舊沒人能將秦淵和段南歌押送到他麵前,甚至沒有人見過這一對夫妻。
第二年,上半年秦紹、皇甫靜怡在南楚大婚,天宋宣武王攜王妃到場祝賀,可等秦昊派人尋去的時候,秦淵和段南歌已經溜了。下半年秦翔、唐瑩在京城大婚,秦昊倒是逮著人了,可一夜沒過就讓人跑了。
第三年,江南水災,廖五爺攜夫人親赴災區賑災。
第三年,雷氏遷去新的住地,卻在新的住地染上疫病,廖五爺攜夫人攜神醫前去解決疫情。
第四年,天宋東北匪患,宣武王攜王妃帶兵剿匪。
第五年、第六年,秦淵和段南歌始終神出鬼沒,秦昊終於妥協,再沒有派人尋過,天宋京城裏再沒人見過宣武王和宣武王妃,京城的大街小巷卻滿是宣武王和宣武王妃的流言蜚語,其中真假,無人能辨,更是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一對神出鬼沒的夫婦就住在京郊的一處穀底,默默守護著父輩留下的天下,守護著親朋好友所在的家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