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繁星點點
蘇離三人走進破亂的屋子裏,孩子們似乎受到了驚擾,嚇得圍在一團,但蘇離發現,更多的是布諾將其餘的孩子護在身後,看來他小小年紀已經有了擔當和責任感。
“不要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我們昨天見過,還記得我嗎?你暈倒了,我把你送到醫院的。對,還有她,她是幫你治病的醫生,還記得嗎?”蘇離柔聲說道,表明自己的意圖。
但是布諾他們根本聽不懂蘇離的話,程詩陽又用當地語言將蘇離的話翻譯了一遍。
布諾聽懂了程詩陽的翻譯,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你的東西的,請不要抓我。”
“他說不是故意偷你東西的,讓我們不要抓他。”程詩陽翻譯道。
“不,不是來抓你的,我們是來看你的,你的病還沒有好,需要治療。”蘇離說道。
程詩陽將蘇離的話翻譯給布諾,又將布諾的話翻譯成中文,還好她來之前受過訓練,會一些當地語言。
“他說什麽了?”見程詩陽半天不說話,葉司音問道。
程詩陽歎了口氣,說道:“他說,他要在這裏等爸爸媽媽,哪裏都不去。”
聽到這句話,三人都沉默了,找不到任何適合在這種時候說的話。看著孩子們天真的麵孔,她們又怎麽將他們的父母已不在人世的事實說出口呢?
程詩陽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沉默,接電話的時候她滿臉愁容。蘇離和葉司音感到可能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在心中默默祈禱不是鬱非和江童。
“出什麽事了?”葉司音生怕是江童出事了,程詩陽一掛斷電話她就著急的問道。
“是駐地,遭受不明分子襲擊,有人受傷了,我要趕緊去一趟。”程詩陽說道。
“駐地怎麽會?我們台的記者沒事吧?”蘇離焦急的問道,“不對,你肯定也不知道情況,我們趕緊回去吧。”
剛打算走又想起布諾他們,蘇離停下來,將自己身上的錢拿出來,看看覺得有點少,又問道:“你們帶錢了嗎?”
“我帶了點,但是不多。”葉司音說著將自己口袋的錢掏出來。
“我也是。”程詩陽把自己的錢遞給蘇離。
蘇離接過兩人的錢,說道:“雖然不多,但今天吃飽應該是沒問題的。”
說完蘇離走向布諾,拉過他的手,把錢塞給他,說道:“這些錢你拿著,可以去市區買點吃的。姐姐們現在有事要走了,明天再來看你們。”
回到駐地的時候,來偷襲的人已經被解決,駐地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但總歸還是留下了戰鬥過的痕跡,士兵們正在清掃戰場。程詩陽和醫療隊匯合,開始了救助傷員的工作。蘇離和葉司音在了解記者站記者的情況。還好他們都無大礙,就算有受傷的也隻是輕傷。
“哎呦,你臉上怎麽掛彩了?沒事吧?”蘇離看到連祁臉上有傷,關心的問道。
“剛剛,炸彈飛來的時候,拉著我躲開,但是自己被彈片劃傷了。”喬蕊替連祁回答說。
蘇離滿臉讚賞的看著連祁,很自然的摸摸他的頭說:“表現不錯哦,我還以為你會先選擇先護臉呢。”
“怎麽可以這樣說,你還是我親師父嗎?”連祁一邊護住自己的頭不讓蘇離摸,一邊反駁道。
“能這麽說的才是親師父呢。你親師父摸下頭都不讓,真是小氣。”蘇離說著還是不死心的要摸連祁的頭,連祁趕緊護著頭躲開。
“每次師父摸我頭的時候我總又一種自己是小狗的感覺。”連祁護著自己的頭委屈的說。
見他如此,蘇離笑了笑,也沒有再繼續逗他,說道:“那就是你自我感知的問題了。”
“程醫生,這邊有傷員,麻煩來看一下。”蘇離又衝著程詩陽喊道,“坐下吧,讓醫生看看,不要留下傷疤了。”最後這句話是對連祁說的。
“男子漢就算有傷疤也是很有型的哦。”程詩陽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
“但是在臉上的話就不好看了,現在的人都是顏狗,要是留下傷疤他以後可能就嫁不出去了。”喬蕊笑著說道。
“嫁不出去你就收了我吧,反正也是為了救你才有的疤。”連祁滿不在乎的說道。
聽他這麽說,喬蕊伸出自己的胳膊,五指張開對著連祁,然後手腕旋轉,五指握拳,嘴裏還喊了一個“收”字,仿佛這樣就把連祁收了。
連祁也來了興致,雙手擋在胸前,說:“反彈。”
正在為連祁處理傷口的程詩陽,拍掉連祁的手說道:“反彈什麽反彈,再亂動小心真的留疤了。”
“真是幼稚啊,你們不是已經上大學了嗎?怎麽跟兩個小孩子一樣。”程詩陽搖搖頭說道。
“隻要有一顆童心,就永遠不會老。”連祁回答說。
晚上的時候,石油工廠沒有再遭到攻擊。即便如此鬱非也不敢放鬆警惕,安排了崗哨。大家都在修築好的防禦工事的掩護下睡覺,如果有突發情況,也能及時應對。一天的戰事下來,大家都很疲憊,臉上被戰火熏黑,也來不及清洗一下,隨便的倚在堆起的沙包上睡覺,手中緊握著槍。
“真是疲憊的一天。”鬱非倚靠著沙包休息,江童在他的旁邊。
“今天才覺得自己是戰士,閑了這麽久都快忘記拿槍的感覺了。”江童說道。
“你真是,這樣有什麽好的,一不小心就戰死了。”鬱非似是認真又好像開玩笑的說道。
江童勾唇笑了笑說:“那就隻能認命了,反正遺書早都寫好了。”
“我的還沒寫好。”鬱非說道。
“又不是第一次寫了,每次的內容不都差不多嗎?用上次的就行了。”江童滿不在乎的說道,玩笑間似乎就決定了生死大事。
“不是啊,以前寫的那是遇到蘇記者之前寫的,現在不一樣了嘛。你倒是好,跟司音早都認識了,這幾年寫遺書跟寫情書一樣的,我還沒給蘇記者寫的,總不能什麽都不留下就走了吧,那樣我就徹底消失在她的生命裏了,那可不行。”鬱非說道。
“也是。”江童覺得鬱非說的有道理,點點頭說:“那要怎麽辦?現在寫嗎?”
“現在?”鬱非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皺了皺眉說:“這也太簡陋了,不好。”
江童環視了一下周圍說道:“有什麽不好的,現在寫才有感覺。戰壕、戰友、戰爭,這樣寫下來的不是遺書,是戰地情書,多浪漫啊。”
鬱非點點頭表示很滿意這個解釋,說道:“有道理。”
“所以要寫嗎?剛好我有紙和筆,還有礦燈。”江童說著打開礦燈,周圍變得亮了一點,雖然燈光昏暗,但照近的地方還是能看清的。
“不寫。”鬱非的回答總是這麽出人意料。
“為什麽?”江童問道。
鬱非雙手環胸,仰望著夜空,看了一會兒後說道:“想了想覺得她可能連我的死法都不會喜歡吧。唉~狠心的女人,連拒絕的理由都這麽讓人難以改變。”
想到蘇離說不喜歡自己軍人的職業,鬱非就一陣苦惱。
“你說,萬一我真的死了,她是不是都不會哭。”鬱非突發奇想的問江童道。
“會哭,會哭的很傷心的。”江童悠悠的說。
“是吧,畢竟相處了這麽久,肯定會哭的很傷心的。”鬱非看著江童說道。
江童回望了鬱非一眼說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死了,司音肯定會哭的很傷心。”
“艾西,誰問你這麽個。”鬱非瞪了江童一眼說道,“這麽說我連她會不會哭都不知道,哎,不行,這次是死不成了,遺書也沒寫,她會不會哭也不知道。總要搞明白後事也能死吧。”
“放心吧,這種場麵你還死不了。”江童笑著說道。
鬱非也笑了笑,沒有說話,繼續抬頭仰望夜空。這夜的天空也不太黑,因為月亮和星星很亮。看著漫天的星辰,或許會生出一種所有的星星都被聚集在這個充滿戰火的地方的錯覺。
“是所有的星星都聚集在這兒了嗎?真美啊。”鬱非望著夜空說道。
江童也抬頭看夜空,說道:“這樣的美景應該和司音一起看的,偏偏旁邊是你。”語氣中似乎有些嫌棄。
“我不也一樣嗎?和一個大男人一起看夜空,真詭異。”鬱非毫不留情的懟回去。
同一片夜空下,相距很近的地方,有不同的人在看著夜空中的星。
“真美啊。”程詩陽看著天上的繁星讚歎道。
蘇離笑了笑說:“能在這戰火紛飛的地方看到這麽美的夜空,這麽亮的星,可能是上天給飽受苦難的人們的一種安慰吧。”
聽完蘇離的感歎,程詩陽笑了笑說:“果真是不一樣啊,平常的人看在眼裏隻覺得風景很美,記者的眼中卻能看到這是一種上天的安慰,境界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幹嘛這麽認真的誇我,我會驕傲的。”蘇離說道。
“就是為了讓你驕傲才誇你的。”程詩陽說道。
明白了翁華對蘇離的感情後,程詩陽和蘇離之間再也沒有了隔閡,彼此之間的相處更加真誠。現在程詩陽看蘇離時,好像就真的覺得她是個需要人保護、寵愛的小妹妹了。
“師兄回國有一段時間了,跟他聯係了嗎?”蘇離問道。
“總是在忙,很少聯係。”程詩陽回答說。
“這怎麽行,你要盯緊師兄的,我們電視台可是有很多師兄的迷妹的。趕緊,趁現在有時間,聯係一下吧。”蘇離說道。
“現在嗎?算了吧,太晚了。”程詩陽說道。
“就是太晚了才要聯係嘛,我們這裏很晚,國內已經是白天了。你不打我打。”蘇離說著就拿出手機撥通了翁華的電話,程詩陽都沒來得及阻止她。
“哇,接電話怎麽這麽快,是在等什麽重要的電話嗎?”翁華那邊接通電話後,蘇離調侃道。
翁華在電話另一端笑了笑,說道:“等什麽電話呀,不要亂猜。打電話有事嗎?”
“不是我有事,是程醫生有事?”蘇離說道。
“程醫生怎麽了?”翁華問道。
“她說想你了。”蘇離脫口而出說道。
程詩陽在旁邊聽到她這麽說趕緊衝她揮手讓她不要這麽說,蘇離才不管她呢,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翁華對於這個回答出乎意料,但隨後想了想就覺得是蘇離的玩笑,說道:“別開玩笑了。”
“他不信,你自己跟他說吧。”蘇離把手機遞給程詩陽,成功甩鍋後就蹦蹦跳跳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