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命運的轉盤
“我為什麽來這兒?你知道嗎?”安彥哲看著方丈問道,他心中有一連串的疑問,最大的疑問就是麵前這個人,他到底是誰?他的話到底值不值得相信?
“因為代價,你要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付出代價。”方丈回答說。
安彥哲輕笑了一聲,反問道:“難道我的死還不足以支付那個代價嗎?”
“那不是最好的方式。你的死會更加擾亂她的心,把她逼向無底的深淵。”方丈說。
“她是誰?阿離嗎?”安彥哲問道。
“你不是也知道她的病情嗎?那個善良的孩子,親眼看著你因為她死掉,她會怎麽想?會不會因此加劇十年來的痛苦?這些,你有考慮過嗎?”方丈問道,他的語氣平靜,卻又如驚雷般刺激著安彥哲的思緒。
“我……我是想讓她從那痛苦中脫離出來。”安彥哲自言自語道。
“你是那麽想的,但不代表她真的會如你想的一樣。不管你們承不承認,但不可置否的,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對你的感情已經從最初的怨恨變成理解,從而對你產生了一種介於愛和恨之間的複雜情感。那種感情在你死之後 越來越深,最終對你的死,轉變成自責。加上十年前的事,她會越來越自責,這時若加上一個導火索,她的心理防線便會全然崩塌。現在看來,這個導火索已經出現了。”
方丈的話讓安彥哲陷入深深的內疚之中,耳邊回想著方丈的話,安彥哲的內心更加焦急。他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他想再見一見蘇離。想再為她做點什麽。
安顏悅在寺廟園中的一顆杏樹下站著等安彥哲,微風拂過,吹起片片杏花零落,空氣中彌漫著杏花的香氣,她忍不住多吸了幾口。美貌的她這樣站在杏樹下,宛如一幅畫,讓看到的人不想移開自己的視線。
這麽等了一會兒,安彥哲還是沒有出來,安顏悅對隨身的丫鬟說:“看來還需要很久,我們還是去禪房等他吧。”
說完她轉身準備回禪房,卻在轉身的時候不小心撞到身後的人,一個沒站穩差點就要摔到,幸而後者反應敏捷,及時抓住了她。那人一手攔著她的腰,一手抓住她的手。兩人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在杏花飛舞的挺遠中,呆立了許久。
安顏悅定睛看著那人,他身穿僧袍,大約是這個寺廟的僧人,濃密的劍眉,健碩的身材,更為他增添不少英氣。這人看起來就不像是凡夫俗子,有這高傲的氣質。
正在兩人互相觀察之時,方丈禪房的門打開了,安彥哲從裏麵走了出來。開門的“吱呀”聲驚擾了兩人,男子這才鬆開手,向安顏悅道歉說:“方才情況緊急,不得已冒犯施主,還望施主莫怪。”
安顏悅禮貌的笑了笑說:“無礙。”
之後,男子就朝方丈的禪房走去,剛好和從中出來的安彥哲打了個照麵。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安彥哲不禁驚訝不已。
怎麽會?他怎麽也會在這兒?安彥哲在心中想到,他的視線一直跟隨著那人。
“師父。”男子恭敬的站著門外,叫了一聲。
裏麵傳來方向沉穩的聲音:“是智峰啊,進來吧。”
那個叫智峰的人就走了進去,安彥哲在這個過程中一直看著他。
“怎麽了?是你認識的人嗎?”安顏悅走過來問道。
安彥哲搖搖頭說:“不認識,隻是和許久之前認識的人長得很像。”
這麽說著安彥哲的腦海中浮現出一些畫麵:
“哥,哥,你怎麽樣?能聽到我說話麽?”在某個漆黑的夜晚,安彥哲跑進囚室找到了聶振鋒。似乎怕別人聽到,他的聲音壓得很低。
手電照微弱的光照在聶振峰身上,他的身上傷痕累累,已經沒有完好的地方了。安彥哲不忍的說道:“他們怎麽可以把你打成這樣?真是過分。”
聶振峰有氣無力的說道:“是阿哲啊,你怎麽來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走吧。”
“我是來救你出去的,我不能看著他們把你活活打死。”安彥哲一邊說一邊尋找打開鎖鏈的辦法。
“阿哲,你走吧,別管我了,你不怕我真的是軍方派來的臥底嗎?如果我真的是那樣,放我走你會後悔的。”聶振峰說道。
“你真的是軍方派來的臥底嗎?”安彥哲問道,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
“哎,算了,你還是不要說了。不管你是誰,是什麽身份,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我哥。”
安顏悅看著安彥哲,他的眼神似乎沒有落在任何一出,很飄忽,於是問道:“阿哲,你沒事吧。”
安彥哲的思緒被她的話打斷,說道:“沒事,我們走吧。”
安彥哲沒有想到,這這個世界,竟然還能見到聶振鋒。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個人還是和他的姐姐相遇了。
坐在回去的馬車上,安彥哲的思緒再次飄遠,他想到,最後一次和聶振鋒的見麵,是在直升機上,那時他們是對立方,手中的刀隨時可能殺死對方。
他毫不猶豫的將刀刺入聶振鋒的腹部,聶振鋒卻在關鍵一刻移開手中的匕首,留了他一命。
“為……什麽?”當安彥哲這樣問聶振鋒的時候,他卻隻是久違的叫了他一聲“阿哲。”
命運的轉盤,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而這一次,命盤最終又將走向何方。
回到府中之後,安彥哲有些坐立不安,他拿出方丈交給自己的扳指。又想起了兩人的對話。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不久前你應該回到了那個地方,見過蘇離了。”
方丈的話讓安彥哲大為震驚,他問道:“你怎麽知道?”
“我說過,是我把你帶到這個世界的,所以你的事,我都知道。”方丈笑著說。
如果之前安彥哲還不相信這位方丈的話,那麽現在他歲這個方丈已經服服帖帖的了,他回答說:“在花燈節的時候。”
“你那時間她的狀態,可還好?”方丈問道。
安彥哲回想著他上次間蘇離時她的樣子,說道:“還是和原來一樣,一樣的漂亮,依舊光芒萬丈,和愛的人在一起,也很幸福。”
“那麽這次,你再去見一見她吧。”方丈說道。
“還能再見她嗎?”安彥哲問道,是既驚訝又高興的語氣。
“能見。”方丈說道,接下來的語氣轉為凝重:“隻怕見到的不是你希望她成為的樣子。”
安彥哲對這句話不是很能理解,剛想細細詢問,方丈就拿出一個扳指放在他麵前,說道:“帶著這個,在三日後的午夜去清河邊,還是上次的地方,還是上次的路線,有了它你能在那個世界停留的久一點。”
“記住,這一次,是你們兩個最後一次見麵了。好好把握機會,她的病情也隻有你能解了。”方丈又說道。
安顏悅回到閨房中,坐在銅鏡前,不覺又想起了白天的事情。
“智峰,是你的名字嗎?”她的眼前浮現出智峰的臉,喃喃道。
不知為何,見到智峰的那一刻,她的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雖然不太明白那是怎樣一種感覺,卻也不壞。因為她從銅鏡中看到自己滿帶笑意的容顏。
冥冥之中,他們的命運已被安排,隻是本人不知道罷了。那本不應該伸出的手,本不該見得人,一旦見到了,就等於撥動了命運的刻盤。在這刻盤之上,有喜有悲,你要賭什麽呢?不管你賭哪一方,都將付出沉重的對價。
“在那邊,過得不好嗎?”安彥哲走到書房的掛畫麵前,看著蘇離的畫像自言自語道。
“為什麽不好呢?我可不是為了那樣才做出的選擇啊。早知道會這樣,我是不是應該留在你身邊?傻瓜,怎麽能把我的死歸罪與你自己,我不是為了讓你那樣才選擇死亡的呀。”
三日後的午夜,安彥哲踏著月色獨自一人來到了清河河畔。尋著花燈節那日的記憶,來到河岸邊。靜默了許久之後,他看到河對岸的風景有了變化,他站在河岸的一邊,是茫茫黑夜,而對麵的河岸確是豔陽高照。任他這邊的燈火再明媚,也抵不過對岸的十分之一。
他知道機會來了,於是向河對岸走去。中間路過長長的河沿,然後過一處拱形的石橋。不知道是太晚還是其他原因,一路上除了他再沒有別人。每走出一步,安彥哲都覺得離蘇離更近了幾分,喜悅的火種自心底不斷的跳躍出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蘇離。可是一想起蘇離的病情,他不禁又自責起來。喜悅和自責之情交替出現,使他變得喜憂參半,悲喜交加。
過了石橋之後,他就到了蘇離所在的世界。白尼羅河的河水依舊湛藍,幾乎可以與藍天相媲美。兩岸蔥綠,水草茂盛。他回頭看看自己來時的路,已經恢複了原來的樣子。這一次他可以在這個世界逗留的久一點,直到天黑之前,都是他的自由時間。
從黑暗中走來,這裏的陽光不免有些亮,他不得不用手遮擋從天空投下來的陽光。他想,在去見蘇離之前,他還要去一個地方。於是即刻動身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