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趕盡殺絕
南宮雲逸本是心裏緊張鹿函,但是現在聽到他還能對自己說這種話,那麽……的確是還活蹦亂跳的,她哼了一聲對著鹿函道:“是是是,您老人家身份高貴,以後啊,我再也不管你了!”
可是嘴上雖然這樣說著,南宮雲逸卻是不動聲色地拉著鹿函往門口蹭,生怕那巫小竹突然動手,卻不想鹿函這家夥倔脾氣上來了死活不肯動彈,梗著脖子望著對麵的巫小竹道:“不要太過分,趕盡殺絕就不好玩了。”
鹿函一邊說著,一邊拽著袖子擦了擦嘴,勾起的那一抹嘴角上盡是邪魅之氣。
鹿函自認為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他之所以站在這裏和巫小竹這麽說話,也不僅僅隻是無意義的賭氣,在那油紙傘裏,鹿函已經突然明白了什麽。
不管自己到底是死還是活,自己現在的確隻是靈體……說得難聽點兒,確實是鬼的狀態。
如果換做別人的話,或許會覺得既然自己已經是鬼,那當然是不要和巫小竹這個道士作對,可鹿函卻偏偏為自己這個新身份感到興奮,既然是鬼,自然就有鬼的本事!
想到這裏,鹿函已經身形一閃,眨眼之間便看到了巫小竹的身後,他一隻胳膊吊兒郎當地搭在巫小竹的肩頭,半是揶揄,半是譏諷道:“你別說,我突然發現做鬼也挺好玩的!”
南宮雲逸站在對麵簡直看呆了,沒想到鹿函到了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和巫小竹挑釁!
站在鹿函身前的巫小竹臉上麵無表情,身形卻突然閃動,右手的腕子反手一晃,手中那柄桃木劍已經向背後的鹿函刺了過去!
“小心!”南宮雲逸大叫一聲,嚇得忍不住捂住眼睛。
就在那桃木劍直奔鹿函而去的時候,隻見鹿函身形一閃,飄忽一晃便繞到了巫小竹的麵前與他四目相對。
南宮雲逸本是本能地想要上前去幫著鹿函,可她人還沒到跟前,麵前的鹿函突然變了!那腦袋好像被吹了氣似的,驟然間變得有個麵盆那麽大,緊跟著變得如同口大鍋,嚇得南宮雲逸甚至忘了要慘叫!
可鹿函卻是一臉的得意,對著巫小竹便張開了血盆大口,就憑他這腦袋的大小,估計一口下去要吞掉巫小竹的半個身子!
巫小竹連連往後退了兩步,一道劍眉高聳,腳下穩如磐石,雙手握著那柄桃木劍,就在鹿函向他撲過去的時候,迎麵猛地衝上前去,對著鹿函的腦袋便是一劍劈砍而下!
南宮雲逸的一聲慘叫在房間裏炸裂開來,然而在那一聲慘叫之中,鹿函的身影卻突然如同飄渺的煙雲一般散開。
巫小竹的劍劈了個空,因為力道太過,直接落在地上,硬生生將那把桃木劍劈斷了三分之一,隻餘下剩下的三分之二還被巫小竹握在手中。
南宮雲逸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但是她很快意識到,鹿函的確沒事兒,他就站在自己身邊不遠處,仍是用那一雙邪氣滿溢的眼睛望著對麵的巫小竹。
一時間,房間裏麵的氣氛全都變了,巫小竹將桃木劍緩緩收回來,咬在口中,順手扯掉了身上的衣衫,一身赤膊之下,渾身結實的肌肉草木皆兵如臨大敵一般,隨著他重新將桃木劍握在手中時,南宮雲逸仿佛聞到了房間裏的殺氣。
而對麵的鹿函雖然一動不動,身上卻仿佛有陣陣黑氣湧現出來似的,隻聽鹿函依舊用那吊兒郎當的語氣不屑道:“打就打,脫什麽衣服!”
說著,鹿函隨手擋住了南宮雲逸的眼睛,將她一把推出房門,隨著南宮雲逸剛退出去,就聽到房間裏傳來了一陣瓷器碰撞搖搖晃晃的聲音,她眯著眼睛探頭一看,借著微弱的光亮,便看到房裏擺著各種大大小小驅邪避凶的法器都在搖晃著,仿佛是被鹿函身上那怒意所控製感染了一般。
就連門外的落日仿佛也被這氣氛所震懾,迅速地退去在天邊,這一瞬間,南宮雲逸感覺仿佛到了地裂山崩世界末日的時候,一種說不出來的怒氣還是怨氣讓南宮雲逸一咬牙便衝進了房間裏麵,她那嬌弱的身子橫在了鹿函和巫小竹中間,火冒三丈地嘶吼一聲道:“你們打夠了沒有?花如顏都還沒抓到,自己人打什麽打?”
說完,趁著巫小竹還沒做出反應,南宮雲逸已經衝上前去,一把奪下他手中的桃木劍扔在地上。
見到南宮雲逸向巫小竹靠近,鹿函不假思索便道:“你別離他那麽近……”
然而話還沒說完,南宮雲逸已經返身回來,推推搡搡地將鹿函推到了門外,柳眉緊皺,怒視著鹿函道:“你也少說兩句!”
鹿函原來正在氣頭上,本來嘛,自己被困在油紙傘裏,這巫小竹竟然趁人之危,想要讓他魂飛魄散,要不是自己拚盡全力從油紙傘裏衝出來,恐怕早已經化作了一縷青煙,他鹿函從小到大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更是對巫小竹這種多管閑事很是看不慣。
但是,再多的怨怒,在鹿函看到南宮雲逸那氣得漲紅的小臉之後,都不由自主地化為烏有了,他笑眯眯地湊到南宮雲逸身邊,故作可憐道:“那你就看他這麽追著我打呀?”
南宮雲逸覺得心煩,擺擺手不理會鹿函,倒是巫小竹已經緩緩從房裏走了出來,好像什麽事兒都沒發生一樣,斜靠在牆邊,慢條斯理地穿著衣服,看都不看鹿函一眼,低聲道:“捉鬼除妖,這是天道。”
“少在這兒上綱上線的,”鹿函瞥了一眼巫小竹那一身硬邦邦的肌肉,有點兒酸溜溜道:“臭流氓!呸!”
南宮雲逸咬了咬牙,對著巫小竹道:“小哥,前幾日多有麻煩,今後的事情就不勞煩您了,事情辦完之後,我自然會想辦法……”
“到底有什麽事情,是必須要隻鬼來辦的?”
“周家的案子……”
南宮雲逸說到這裏,其實已經有些底氣不足,這理由真的能夠說服巫小竹?且不說鹿函還未必真能幫上什麽忙,說到底,周家的案子到底是不是自己該要追查的,到了現在,南宮雲逸也有點兒拿不定主意了。
鹿函一眼便看到了南宮雲逸眼中的猶疑,一跺腳道:“喂,你不會真的不管周家的案子吧?”
周家的案子,對於南宮雲逸來說,或許隻是一宗謎案,但是對於鹿函來說,卻是他來到這裏的原因,也是他離開這裏的關鍵,如果南宮雲逸撒手不管的話,鹿函倒是真有些沒轍,畢竟他隻要一離開南宮雲逸便會頭暈眼花,虛弱得好像隻弱雞。
鹿函不甘心地對著南宮雲逸嘟囔一句道:“你可是個巡捕哎!你有點責任心好不好!”
南宮雲逸一時說不出話來,倒是背後的巫小竹輕聲道:“這與責任心無關,查案未必要你來幫忙,眼下線索明朗,隻需找到花如顏即可。”
“用你說!”鹿函梗著脖子,對著巫小竹翻了個白眼,他還不知道找到花如顏就能問出周亦凡的死?
然而,鹿函的聲音對巫小竹來說就如同空氣一般,他壓根兒沒理會鹿函,而是對著南宮雲逸略有些苦口婆心道:“隻要你同意送他走,我幫你找到花如顏。”
聽到巫小竹的話,南宮雲逸猛地抬起頭來凝視著巫小竹。
麵前的巫小竹看起來是那麽的認真,那麽的平靜,仿佛他口中提到的隻是一件如同穿衣吃飯一樣再平凡不過的事情,可是到了南宮雲逸的耳中,卻讓她感到匪夷所思。
對於巫小竹來說,他隻是覺得反正都是要捉鬼,不如先送走鹿函,再對付花如顏,到時候天下太平,正符合了他身為道士的義務。
但南宮雲逸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將鹿函當成了朋友,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她清楚意識到鹿函歸根結底還是善良的,且不說要感謝他幾次在危難關頭解救自己,即便是不覺感恩,也從未想過要以鹿函的魂魄來做什麽交換。
南宮雲逸就是不明白,鹿函從未害人,僅僅隻是因為他是鬼,巫小竹就一定要將他置之死地,這樣的做法,算不算不講道理?她不明白為什麽鹿函在巫小竹眼中,就好像空氣一樣,毫無價值和意義。
難道在這人世間,人和鬼之間的鴻溝,就是這樣不可跨越?
可是,南宮雲逸的這陣猶豫,在鹿函眼裏卻變成了另外一番含義,鹿函凝視著南宮雲逸的背影,忍不住悄無聲息地攥緊了拳頭。
看來……是找到巫小竹這樣的得力助手,所以要把自己拋棄了?
“哈……”
鹿函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這聲音之中透著一陣陣陰冷,但是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他所嘲諷的,到底是南宮雲逸還是他自己。
這一聲冷笑讓南宮雲逸突然回過神來,她轉頭望著鹿函,立刻迎上了一雙冰冷的眸子,令南宮雲逸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鹿函……”
還沒等南宮雲逸發聲詢問,巫小竹已經搖搖頭道:“你看到了,這就是鬼物的陰厲之氣,不要忘了剛剛在房裏的情況,他是在凝聚陰氣,正常人為陰氣所傷,輕則受病倒黴,重則血光之災,這樣,你還要將他帶在身邊?”
南宮雲逸壓根兒沒聽巫小竹在說什麽,她默默地望著鹿函,被他那視線凝視著,莫名有一種內疚和憐憫從心底油然而生,南宮雲逸意識到大概是被鹿函誤會了,慌忙解釋道:“你聽我說,我是覺得……”
“不用說了,”鹿函盯著自己的鞋尖,聳著肩膀苦笑一聲道:“既然你要站在他那邊,大不了,我去找花如顏問個究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