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過陰河
巫小竹說起話來總是這麽雲裏霧裏的讓人不解,南宮雲逸幹脆也不打算去理解了,反正她知道,如果是巫小竹不想說的話,無論如何都不會告訴自己,不過不管是危險也好什麽也罷,既然有巫小竹在身邊,南宮雲逸倒是並不覺得擔心,反正之前不管遇到什麽危險,隻要有巫小竹和鹿函在身邊,也都逢凶化吉了。
一想到鹿函,南宮雲逸便會感覺到心中急切不已,再也顧不上別的,隨手將剩下的半個包子塞進嘴裏,這便蹦跳著翻身上馬,“小哥,我們快點兒走吧!”
又是一下午的狂奔,南宮雲逸始終在心裏麵琢磨著巫小竹剛剛說的話。
雖然巫小竹沒有說得非常明白,但是南宮雲逸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想,巫小竹肯定是想要請他師父出馬幫忙,畢竟他們之所以沒有直接去對付崇陽,是因為崇陽現在已經今非昔比,大概不是憑著巫小竹的本事就能對付得了的類型了。
既然是請崇陽和巫小竹的師父來處理這件事情,南宮雲逸倒是放心了不少,似乎唯一能讓她感到擔憂的,就是巫小竹的師父是否肯幫忙,畢竟,鹿函是鬼。
其實直到現在,南宮雲逸也並不理解什麽所謂的人鬼殊途,鹿函就在她身邊,每日裏朝夕相處,除了人痞一點、嘴賤一點之外,倒是沒有什麽好挑剔的地方,反倒是很多時候,鹿函的挺身而出對南宮雲逸來說就好像結實的靠山一般。
至於巫小竹的反應嘛,更是讓南宮雲逸覺得有意思,那巫小竹起初還信誓旦旦說什麽人鬼殊途,頗有一副和鹿函勢不兩立的意思,可是就在他們齊心協力處理馬戲團事情的時候,巫小竹和鹿函竟然成為了默契到連南宮雲逸都感到驚訝的搭檔。
而現在,巫小竹更是挺身而出打算去幫鹿函,這更是讓南宮雲逸感到出乎意料。
想到這一點之後,南宮雲逸竟然莫名其妙的有點兒心情大好,相信,有著巫小竹這樣的徒弟,那巫小竹的師父應該也不是什麽壞人,說不定還能幫上他們!
然而就在南宮雲逸心情稍稍有些落定的時候,身下的駿馬卻鬧起了脾氣。
太陽西沉,距離日落的時間大概隻有不到兩個小時了,巫小竹抬起手來,修長的手指指向了遠方,眼看著距離巫小竹師父所隱居的崇山就隻有幾裏地,眼看著就要順利抵達的時候,身下的駿馬卻無論如何不肯再靠近了。
巫小竹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巡視著四方道:“這山裏麵陰氣太重,動物是能最快感知到陰氣的,因為知道危險所以不肯過去了。”
南宮雲逸急得想哭,忍不住跺著腳道:“那我們怎麽辦?”
“隻能走過去了!”
兩人穿過一片小樹林,樹林裏麵倒是沒什麽危險,隻是常年沒有人在附近走動,所以遍地都是雜草,在這幹枯的雜草中穿行顯得有些艱難,南宮雲逸穿著的是巡捕房下發的製服,雖然麵料比普通的棉麻結實不少,但是即便如此還是能感覺到小腿被幹枯的雜草所刮傷。
南宮雲逸和巫小竹在慌亂的雜草中硬生生地走出來了一條路,這才終於穿過了小樹林,來到了一條河邊。
小河順著山勢蜿蜒而過,盤繞在山邊,河水衝刷著鵝卵石子,發出一陣潺潺聲響。
南宮雲逸從小便喜歡水,小時候經常在河邊玩到姆媽拎著雞毛撣子出來找她,回到城裏之後一直沒有機會親近水,故而此時看到那河流,不由自主便覺得十分親切,不假思索便準備挽起褲腿脫掉鞋子趟過河水。
然而還不等南宮雲逸脫掉鞋子,巫小竹輕聲道:“你要幹什麽?”
“這個……”南宮雲逸反倒被巫小竹的話給問得一愣,不由得理直氣壯道:“脫鞋過河啊!”
巫小竹搖搖頭,麵色顯得有些凝重,“這河你過不了。”
南宮雲逸望著那潺潺的溪流,隻見河水最深的地方也不過隻到自己小腿的位置,不免納悶兒巫小竹這話究竟從何而來,此時便看到巫小竹兩步來到了溪流旁邊,手上掐訣口中念咒,在一陣念念有詞之後,便看到一縷黑煙蜿蜒而起,順著巫小竹的指尖兒,仿佛是被他從河水裏麵拎起來的一般。
此時不需要巫小竹做出過多的解釋,南宮雲逸也已經料想到了幾分,看樣子,那黑煙就是河水中的“髒東西”,南宮雲逸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上一次在河邊遇到水鬼的事情還讓她心有餘悸,此時看到那河水中的黑煙,更是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心說幸虧有巫小竹提醒自己,否則若是任由她就那麽擅自走進河水之中的話,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麽事情!
眼看著對麵就是他們要去的那座山,但是距離目的地就隻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就被這河水這樣阻斷在了這裏,南宮雲逸不免有點兒心焦,忍不住跺著腳向巫小竹問道:“那我們怎麽辦?這河這麽長,總不能跑出去好幾裏地繞著走吧?再耽誤下去,也不知道鹿函他……”
現在的崇陽今非昔比,南宮雲逸還不知道他抓走鹿函到底想要做什麽,恐怕沒有那麽長的時間可以耽誤,此時一顆心就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
對麵的巫小竹並未馬上回答南宮雲逸,而是眯著眼睛沉思了片刻,然後緩緩睜開眼睛對著南宮雲逸道:“你來吧,我背你過去。”
“背……我過去?”南宮雲逸支支吾吾一陣,總覺得被巫小竹背著自己過去,仿佛是一件怪怪的事情,她說不出來自己到底是覺得哪裏奇怪,繞著彎子道:“那你怎麽辦?”
“不用管我。”
巫小竹說完這句話之後,已經脫掉鞋子拎在手裏,然後彎下腰來弓起馬步,那意思是讓南宮雲逸上去。
南宮雲逸猶豫了片刻,這才兩步來到了巫小竹背後,磨磨蹭蹭地爬到了他的背上,等南宮雲逸剛俯穩在巫小竹的背上,巫小竹便將自己的兩隻鞋子遞給了南宮雲逸。
“這條河,是地下暗河,本來也是帝王陵墓裏麵的護城河,河溝裏麵的都是陪葬的人,所以河裏的陰魂很多,等會兒如果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碰你,或者是想把你拖下去的話,直接用這鞋子打它們便是!這鞋子常年在地上走,最占陽氣,而且鞋子本身就是人的陽氣和地下的陰氣之間的阻隔,更不要說鬼物最怕的就是髒東西。所以,這辦法雖然有點兒湊合,但好歹能保住你的安全。”
巫小竹和鹿函不太一樣,他用的辦法大多比較正統,偶爾用一些奇怪的土法時,就會對南宮雲逸解釋起來,讓南宮雲逸覺得巫小竹好像非常不屑於用這種辦法似的,似乎隻有對南宮雲逸解釋過之後,才能將自己那種正統道術和這種旁門左道的辦法徹底劃分界限。
不過這也隻是南宮雲逸一個一閃而過的想法,在她心中想得更多的,則是巫小竹剛剛的那句話。
河裏的陰魂很多,這也就是說,剛剛巫小竹從水下勾出來的陰魂,僅僅隻是其中之一罷了,更多的陰魂還在水下,在河流之中,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蠢蠢欲動,隨時都準備對他們下手。
這種想法讓南宮雲逸緊張起來,本能地提高了警惕性,轉頭望著四周,咬了咬牙將巫小竹的鞋子捏在手裏,生怕被那些東西給纏上。
巫小竹對南宮雲逸囑咐過之後,人便已經進了河流之中,南宮雲逸雖然被巫小竹背著,但是水流擊打在石頭上的時候,迸濺起的水流還是落在南宮雲逸的小腿上,讓她感受到了一陣陣刺骨的冰涼,也不知道是那河水本來的溫度,還是南宮雲逸的心理作用,總覺得水流透著陰寒之氣。
水下的鵝卵石常年受到水流衝刷,非常光滑,所以巫小竹走得很穩,沒兩步便邁出去好幾米,人已經到了水中。
起初南宮雲逸並未察覺到什麽異常,但是走著走著,南宮雲逸隱約感覺到巫小竹好像有點兒不太對勁兒,他走起路來好像非常吃力,每一步都顯得有點兒艱難,隨著他的腳步一步步落下,南宮雲逸感覺巫小竹的喘息起伏也比之前更加艱澀起來。
想到這裏,南宮雲逸忍不住下意識低下頭去看巫小竹的腳步,這不看還好,低頭一看,南宮雲逸便發現一陣陣黑氣已經順著巫小竹的腿上纏繞上來!
那些黑氣就好像一條條黑色的小蛇一樣纏在巫小竹的腿上,這讓南宮雲逸一下明白了,難怪巫小竹走得吃力,原來是這些東西一直在纏著他!
南宮雲逸心中又是緊張又是擔憂,緊張,是緊張他們自己的安危,生怕這些陰魂真的將他們吞噬到了河水之中,擔憂,則又擔憂的是巫小竹,南宮雲逸這下才明白了為什麽巫小竹不讓她下河--憑著巫小竹的本事,倒是能和這些亡魂對抗,擺脫它們的纏繞,一步步地往前走,但是如果換做是南宮雲逸的話,恐怕早就已經被纏進去當替死鬼了!
南宮雲逸的兩條胳膊此時正輕輕地垂在巫小竹的胸前,便感覺到巫小竹的汗水正在順著下巴往下掉,已經滴落在南宮雲逸的手背上,南宮雲逸想要幫忙卻不知道從何下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南宮雲逸突然覺得自己的背後涼了一下。
不光是涼,那絕對不是河水迸濺在身上造成的那種單一的陰寒,而是好像觸電一般讓人渾身發麻的感覺,南宮雲逸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隱約覺得有人摸了自己的後背一把。
如果換做以前的話,南宮雲逸肯定二話不說就回頭大罵了,但是她現在卻清楚地記得鹿函以前對自己說過的話,如果感覺背後有什麽髒東西的話,反倒千萬不能回頭,一旦回頭就會被那東西纏上,當成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