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鹿函歸來
準確來說,起初南宮雲逸隻是看到小男孩兒的身體稍稍側了一下,她還以為是風的吹動,但是很快的,南宮雲逸清楚地看到小男孩兒的嘴角稍稍向上揚了一下!
南宮雲逸瞪大了眼睛盯著那男孩兒,忍不住伸出一隻手來指著男孩兒,對著胡天齊道:“狐、狐、狐狸……跑!快點兒!他動了!”
胡天齊本來正在男孩兒身上翻找鹿函的那塊玉佩,他剛聽到南宮雲逸說出這話,便看到男孩兒懸在半空中的身子竟然緩緩地向他轉過去。
男孩兒的雙眼瞳孔雖然有些渙散,但看起來至少還是正常人的眼睛,然而就在他的身子轉了過去,與胡天齊對視著的時候,雙眼的眼球突然翻動一下,瞳孔一下便不見了,轉過來的眼睛裏,隻有白眼仁對準了胡天齊!
那雙白眼仁與胡天齊對視著,嘴角露出了一個讓胡天齊不太舒服的笑容。
在這人世間修煉得久了,人也見多了,鬼也見多了,胡天齊並未驚慌,隻是短暫的錯愕之後馬上回過神來,慌忙伸出手試圖抓住那小孩兒。
可是還不等胡天齊的手探出去,隻見本來綁在小男孩兒手上的繩結突然鬆了,緊跟著,繩子從男孩兒的身上緩緩滑落,整個人便好像一片落葉似的,輕飄飄地掉在了地上!
幾乎是眨眼之間,南宮雲逸便看到那小男孩兒已經站在了自己對麵,低著頭,眼睛卻在往上抬著,用陰森森的表情凝望著自己,臉上還帶著令人費解不已的笑容。
也是在這一瞬間,胡天齊突然想到了什麽,對著南宮雲逸大叫一聲道:“我知道他手上綁著的是什麽繩結了!那是陰陽結!”
之前胡天齊一直非常介意那繩結到底是什麽,可是一時間都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直到看到小男孩兒手上那繩結突然鬆動滑落的瞬間,胡天齊才一下恍然大悟。
陰陽結,是用來綁死人的,準確來說是為了防止死人詐屍,這也就是說,其實這個小男孩兒早就死了,難怪南宮雲逸始終覺得死亡時間對不上,那是因為在她在街頭撞見那小孩兒的時候,撞上的就已經是死人!
正在這時,小男孩兒卻突然直奔南宮雲逸衝了上來,南宮雲逸本能地想要追上前去,跟著小男孩兒便直奔門外而去,人剛走到門口,門外的一隻手卻死死地攥住了南宮雲逸的手腕,差點兒將她拽了個跟頭。
南宮雲逸被這突然衝出來的人給嚇了一跳,本能地一拳頭揮了過去,可是拳頭還沒落下,手腕便已經被人死死攥住了,那手腕上特殊的觸感令南宮雲逸有些熟悉,借著微弱的月光,她一下便認出了麵前的人。
是鹿函?!
南宮雲逸錯愕了足足有幾秒鍾的時間,然後不假思索地撲入了鹿函的懷中!
就好像幾個世紀沒有見到過他一樣,南宮雲逸的喉嚨哽咽,一時間根本說不出話來,她眨巴著眼睛,竭力想要將淚水忍住,可是眼淚偏偏不受她控製地撲簌簌落下,瞬間便打濕了鹿函的肩頭。
“喂,”鹿函好像哄小孩兒一樣拍著南宮雲逸的背,任由她在自己的懷裏哽咽著,“哭什麽?我又沒死?”
是啊,又沒死,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南宮雲逸剛聽到那個“死”字,眼淚便更是不聽使喚地往下掉,她死死攥著鹿函的衣服,仿佛這樣就能緊緊地拉住他,讓他不再離開。
鹿函的聲音在南宮雲逸的耳邊低聲慢慢地念著,過了好幾分鍾,直到南宮雲逸將這陣子以來,鹿函不在的時候,她受到的所有委屈全部如同開閘放水般傾瀉而出後,南宮雲逸才終於停止了哭泣,低聲地抽抽搭搭著。
“好了,我看看,”鹿函捏著南宮雲逸的下巴,打量著她的臉,幫南宮雲逸擦拭淚水的手指停在了她臉上的傷痕上,疼惜地輕輕拂過,嘴上卻蠻不客氣道:“真是的,幾天不見就變醜了。”
南宮雲逸有些嗔怪地埋怨了一聲,便迫不及待地問道:“你怎麽……好了?”
“睡飽了當然就醒了,”鹿函說的輕描淡寫,打了個哈欠,故作一臉平淡的樣子,對著南宮雲逸撇撇嘴道:“再說,幾天不見你就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我要是再不好起來,你萬一被毀容了怎麽辦?”
南宮雲逸下意識地捂著自己的臉頰,憋著嘴調轉視線不去看鹿函,餘光瞥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巫小竹和葵喜,當機會意,自然是巫小竹和葵喜救了鹿函了。
想到自己剛剛的舉動被那麽多人盯著,南宮雲逸有點兒不自在起來,岔開話題,對巫小竹問道:“是你們救了他?那現在怎麽樣了?已經好起來了?”
嘴上雖然這樣說著,可是南宮雲逸望著鹿函那張蒼白得有些過分的臉,就知道鹿函此時的情況並不太好,更何況南宮雲逸知道鹿函不能沒有那塊玉佩,眼下玉佩已經被那小鬼給搶走了,不知道鹿函現在感覺如何,南宮雲逸也不管別的,扶著鹿函的胳膊。
“幹嘛?你當我是老人家?怕我會倒下啊?”這一次醒來的鹿函顯得有點兒反常,但是南宮雲逸卻看不出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兒。
關於巫小竹和鹿函等人的經曆,說來話長,巫小竹隻是三言兩句隨便說了一下,大意就是,因為葵喜的緣故,所以救了鹿函。
據南宮雲逸所知,以及胡天齊告訴她的是,南宮雲逸離開的時候,巫小竹還在幫榮老道準備幫鹿函做招魂法事的家夥什兒,而在南宮雲逸離開之後不久,榮老道便急匆匆地也出了門,而後南宮雲逸便在周家的宅子裏聽到了榮老道的聲音。
雖然連鹿函都不知道榮老道究竟是怎樣將他的魂魄扣押在了道觀裏麵,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榮老道押著鹿函的魂魄,本來是打算將南宮雲逸和鹿函先分開,然後先對付了南宮雲逸,再以南宮雲逸挾製鹿函,因為畢竟南宮雲逸是人,鹿函本就是鬼,身上的靈力比南宮雲逸要強許多,唯有將南宮雲逸作為把柄控製鹿函,方可更好的對付兩人,將兩人化為鬼王鬼母之後一起收入囊中。
但是估計榮老道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最為信任的徒弟和一直養在身邊的小鬼竟然在最關鍵的時刻破壞了他的完美計劃。
榮老道當初走的時候,囑咐巫小竹將所有東西準備妥當,隻等他回來之後就開始給鹿函招魂,巫小竹點頭應聲,遵從師父的安排。
可是誰知道榮老道前腳剛走,葵喜便不停用力地扯著巫小竹的袖子,將他往裝著鹿函魂魄的骨壇附近拽去,巫小竹不明白葵喜的意思,直到葵喜的臉上露出急切不已的表情,比手畫腳地讓巫小竹快點兒動手救鹿函出來。
葵喜一連對著巫小竹做了好幾個危險的手勢,而且,葵喜是自從榮老道走了之後,便立刻開始有了如此急切的表情,巫小竹立刻意識到這事情似乎和榮老道有關係,葵喜好像是一直在躲著榮老道,就等著榮老道走了之後馬上著手似的。
巫小竹起初有點兒不明白葵喜為什麽要避諱榮老道,然而,如果要讓巫小竹來選的話,在榮老道和葵喜之間,巫小竹選擇相信葵喜。
一方麵是因為,榮老道這幾年表現得對一些不大好的巫術非常感興趣,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也是巫小竹這幾年不再願意經常往山上跑的原因。
而另外一方麵……
巫小竹雖然嘴上口口聲聲說著人鬼殊途,但是和那麽多人打了那麽多年交道之後,巫小竹漸漸地越來越覺得,鬼有時候比人可靠的多,至少,沒有人那麽多的貪婪欲望,自然也就不會為了一點兒利益勾心鬥角挖空心思。
所以當葵喜急切地讓巫小竹快點兒救鹿函出來的時候,巫小竹隻是稍作猶疑,便立刻按照葵喜的要求,將鹿函的魂魄放了出來,並且開始了招魂儀式。
其中的過程不做贅述,畢竟招魂的過程比較繁瑣,不然也不至於折騰了整整大半天的時間,而在完成了招魂之後,鹿函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兒就是來找了南宮雲逸。
聽到了巫小竹和鹿函你一嘴他一嘴的敘述,南宮雲逸已經明白了大概,她咬著嘴唇,不禁沉思起來。
鹿函見到南宮雲逸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疊指在南宮雲逸的腦門兒上彈了一下,疼得南宮雲逸“哎呦”叫了一聲,這才回過神來,皺著眉頭望著鹿函,忍不住低聲埋怨道:“你幹嘛啊?”
“是你,你這腦袋裏麵又在胡思亂想什麽呢?”
南宮雲逸皺著眉頭,糾結不已地看了鹿函一眼,又看了看巫小竹,不知道有些話是不是適合當著巫小竹的麵說出來。
然而鹿函卻一眼看穿了南宮雲逸的心思,忍不住笑著在她臉上掐了一把。
“怎麽?你在怕什麽?”
南宮雲逸被鹿函說得有點兒不好意思,“我不是怕啦……我隻是……”
這事情讓南宮雲逸有點兒著急,她本來就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說這事情,更何況,巫小竹此時就在身邊,若是真的說出這事情來,讓巫小竹知道了榮老道的真實情況,即便是巫小竹願意相信自己,南宮雲逸反倒更害怕,怕就怕他相信,讓他知道了榮老道的真實情況,生怕巫小竹會傷心。
“我說,”鹿函突然恢複了一本正經的神色,兩隻手抓住了南宮雲逸的肩膀,稍稍低下頭來,目光與南宮雲逸對視著,一本正經道:“你是不相信臭道士嗎?你忘了這段時間我們一起經曆了多少事情了嗎?”
在這樣的關鍵時刻,鹿函居然會替巫小竹說話,這倒是讓南宮雲逸感到意外。
不過最讓南宮雲逸驚訝的是,鹿函一下便猜透了自己的心思,而且,和胡天齊、巫小竹不一樣,鹿函簡直就是拿她當成了自己的一部分,那種他直接可以替她做決定的一部分,不同於巫小竹和胡天齊會讓南宮雲逸自己拿主意,鹿函是明知道南宮雲逸會糾結、猶豫、搖擺,所以幹脆替她做出了決定。
就好像,他比自己還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一樣。
“說吧,該知道的,或許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