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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罪臣

  順熙帝問:“這件事,你們都是怎麽看的?”


  付望舒飛快用眼角掃了一眼席白川,這才中規中矩地道:“辦案講究證據,不能偏信一麵之詞,安王爺的護衛和罪犯接頭,隻能證明護衛有罪,至於此事與安王爺是否有關係,要等查明後才能下結論。陛下,息怒。”


  順熙帝沉沉‘嗯’了一聲:“杜衡,這次涉罪的是你的護衛,如琅王有需要,你絕不可推脫,必須配合。”


  孟杜衡垂眸:“是。”


  ……


  第三日。


  玉珥不知道裴浦和為今天到底做了多少功夫,這座看似普通的院子竟然藏著這麽多的玄機,如果說暗室是為了以防萬一先設下的退路,也大得不可思議了吧,竟然能藏匿百餘人……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裴浦和一身紅袍張揚惹眼地走了進來,手裏拎著一個牛皮紙包,看到玉珥站在窗前,就笑道:“殿下,罪臣記得您很愛吃桃花糕,特意上街給您買了一些,剛出爐的,還熱乎著。”


  玉珥看了他一眼,自從把她給抓了,裴浦和就開始自稱‘罪臣’,雖然對她依舊恭敬,不僅從不為難,還時常準備她愛吃的東西給她,然而即便如此,玉珥也無法原諒他了,他的獻殷勤無動於衷。


  裴浦和也不介意,打開牛皮紙薄,甜香頓時就飄了出來,屋內縈繞著一股桃花和紅豆的香味,他自顧自拿了一個吃,‘唔’了一聲,讚不絕口:“聽說這是十幾年的老店了,是從宮裏出來的禦廚呢,味道果然不同凡響,殿下嚐嚐吧,不比宮裏的差。”


  玉珥沉默地走過去,伸手拿了一塊,在嘴邊輕咬了一口,裴浦和看到她吃,眉眼也染上笑意,可玉珥卻就隻咬了一口就把都糕點丟回桌子上,冷淡評價:“難吃。”


  裴浦和一愣,又拿起一塊咬了一口,入口香甜,甜而不膩,十分好吃啊。


  “本宮記得曾與你一起吃過街頭一文三個的饃饃,可現在想起來倒覺得那時候幹硬無味的饃饃勝卻人間佳肴無數。”玉珥直視著他,不冷不熱地問,“大人知道為什麽嗎?”


  不等他回答,玉珥就自顧自回答下去:“佳肴也好糟糠也罷,都隻是用來果腹,真正影響口味的是感情。”


  裴浦和垂眸看著手中的糕點,眼簾遮掩眸中的愧色,悵惘間也不由得想起了當年那個關於幹饃饃的往事。


  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玉珥在白馬寺遭遇蜉蝣刺客團襲擊,禁衛軍和眾僧人拚死救她突圍,最後隻剩下他帶著她逃出,返回帝都的一路危險重重,到處都有埋伏和追兵,他們不敢暴露身份,所以無法和救兵取得聯係。


  那算是他們兩人此生最落魄的時候,喝碗熱湯都要用身上的鬥篷狐裘去換,一文錢三個的幹饃饃讓他們頂了兩天。


  雖然落難貧窮,但卻是他們最肝膽相照的日子,也是那件事後,玉珥對他極為信任和倚重,說他們的關係是君臣,其實更像是摯友。


  可現在卻……


  他臉色蒼白,低聲道:“罪臣萬不得已的苦衷……。”


  玉珥回頭看他,說起來這幾日她對他都是采取漠視態度,都沒仔細看過他,此時才發現,他竟如此憔悴了,那個掌管順國最高刑法的大理寺卿本該是驕傲張揚不羈的,可現在她看到的隻有被失意無奈自責折磨地消瘦蒼白的裴浦和。


  他既然這麽難受,何苦要做這種事?

  玉珥輕輕歎了口氣,在椅子上坐下,淡聲道:“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那我們就都打開天窗說亮話,把我一直疑惑的事情解釋給我聽吧。”


  裴浦和輕輕頷首:“殿下想知道什麽,盡管問吧。”


  “你和瀟湘夢是不是一夥的?”


  裴浦和頓了頓,抿唇點頭:“算是。”“女屍的真相是什麽?”


  冬狩刺客案宣布結案時,她就反問過自己,這個案子真的結束了嗎?事情真相真的是這樣嗎?

  她總覺得那個案子有疑點,可偏偏展現在她麵前的證據那麽無懈可擊,邏輯順暢到找不出一絲漏洞,致使她無從下手查探,隻能妥協於那個他給她的‘真相’。


  然而現在她知道了,裴浦和曾對女屍毀屍滅跡,阻止她查出女屍身份,如果真的隻是刺客團和冬兒之間的私仇,他根本不需要這麽做,而他這麽做了,那麽隻可能是一個原因——女屍真相根本不是這個!

  裴浦和垂眸道:“罪臣知道的也不多,隻能告訴殿下,刺客團上供玉山的確是為了殺冬兒,至於為什麽要殺她,以及她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麽,罪臣真的不知。”


  看他的樣子不像是撒謊,玉珥也就不再追問下去,換了一個問題:“畫骨香案的贓款在哪裏?”


  “隴西道。”


  “真的在安王府?難道安王才是畫骨香案的主謀?”


  裴浦和蒼白道:“罪臣不能再說了。”


  玉珥冷冷一笑。


  “殿下,罪臣知道您曾懷疑過罪臣,那罪臣能否問一句,您是否懷疑過……琅王爺?”裴浦和深深地看著她,“難道您不覺得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嗎?”


  玉珥本能排斥任何人針對席白川,更不要說是已經背叛她的裴浦和,臉色一冷:“裴大人到現在還想挑撥本宮與皇叔嗎?”


  “罪臣不敢,罪臣隻是實話實說!”裴浦和捏緊袖子,說得堅定無比,“從畫骨香案開始到現在,我們走的每一步看似都在情理之中,但實際都順利得不可思議,我們幾乎不飛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線索和證據,可他每次都用‘算出來’這種借口糊弄我們,難道殿下從未起疑?”


  玉珥麵上不為所動,實際心裏那一汪池水早已被投入了石子,泛起了層層漣漪,她鎮定地說:“盡管你分析地頭頭是道,我也不信你。”


  裴浦和有些恨鐵不成鋼,繞到了她另一邊,語氣有些急切:“殿下,罪臣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不想殿下被人玩弄鼓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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