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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禁足東宮

  謠言傳播的速度總是飛快,沒幾天,宮內宮外便都討論起皇太女在扶桑的兩三事,傳得有鼻子有眼,仿佛親眼所見一般。


  湯圓聽到連東宮的宮人也有私底下在討論這件事,氣得當場讓他們自己去慎刑司領罰,又氣呼呼地跑到玉珥麵前捶胸頓足道:“氣死奴婢了!這些人怎麽能這樣啊!居然詆毀殿下!”


  “你不覺得他們這種行為很像小孩子嗎?”玉珥轉動手腕,手上的茶杯隨著輕輕搖晃,她噙著笑道,“吵不過就互相人身攻擊,你罵我矮冬瓜,我罵你胖冬瓜。”


  席白川坐在她對麵,見她竟然還能開玩笑,連連搖頭:“你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玉珥聳聳肩,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為什麽沒心思?都說了是小孩子式的折騰,成不了大器。”


  席白川搖搖頭:“總歸對你的名聲有影響,而且你也不想走在路上被人指指點點吧?”


  “其實我到寧願希望他們隻折騰這個。”玉珥趴在桌子上歎氣,席白川伸手摸摸她的頭發:“削藩的路,任重道遠啊。”


  玉珥習慣性地在他的掌心蹭了蹭:“但還是要做。”


  白貓不知從哪個角落跳了出來,爬到玉珥的腳上盤著尾巴坐下,席白川伸手卻捏捏它的耳朵,微抿著唇:“我說過了,我會幫你,所以相信我,再過不了多久,這件事就可以平息了。”


  “你又耍陰招?”玉珥笑著睨了他一眼。


  席白川對她這個稱呼感到很不滿,瞪了她一眼:“這叫策略。”


  玉珥笑了起來,抱著白貓起身,走到案桌前,想了想,提筆寫奏折。


  席白川自己斟茶,慢悠悠道:“又在作死了。”


  大順開國以來實行分封製,至今已有數百年,玉珥卻突然要削藩,這無疑是在動搖國本,任由誰來看都是在作死,但她還是鍥而不舍地上奏,將削藩利大於弊的種種條款悉數指出來,隻不過順熙帝不想讓她做這件事的,所以每次奏折遞上去,他看都沒看便直接丟到一旁,讓宮人送回來還給她。


  不過她的堅持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有些老臣在她的點撥下,看到了藩王存在的利和弊,終於加入了她的陣營,跟著她一起請求削藩,但這一行為無疑是將藩王們激怒,他們上疏的奏折言辭也越來越激烈,甚至說出了玉珥不堪為皇儲,如若將大順的江山交到她手中,前途堪憂這樣的話來,順熙帝一怒之下,將玉珥禁足東宮,那些和她同仇敵愾的老臣也都被罷朝,這無疑是順熙帝對皇太女的一個警告。


  席白川勸了她幾次,玉珥都不聽,現在成了這樣,又氣又惱道:“恭喜,你終於把自己給作進去了。”


  玉珥被禁足東宮,但卻沒半點緊張,反而有種樂得清閑和的即視感,躺在躺椅上,閉著眼睛道:“謝謝,身先士卒一般都是這樣的。”


  頓了頓,她睜開眼睛掃了他一下:“說起來還不都是你,你不是說準備好了嗎?”


  席白川道:“不過你現在被禁足了也好,後麵許多事你也當真不方便再插手。”


  玉珥聞言立即將腳放下,挑眉問“怎麽說?”


  席白川往後傾了傾身子,笑得懶散且意味不明:“陛下和滿朝文武為什麽反對你削藩?”


  “怕我動搖國本。”


  “那如果現在發生了一件什麽事,證明你說的話都是對的,藩王的存在對大順的確是個巨大的威脅,那會如何?”


  他的話已經清楚地暗示了她,玉珥忽的一笑:“他們就會同意我的上奏了?”


  席白川頷首:“不錯。”


  “你又做了什麽?”玉珥眯起眼睛。


  席白川卻沒打算告訴她,故意賣了個關子:“很快你就會知道。”


  定定地看了她半響,玉珥身體一鬆,重新靠在了椅背上:“好,我等著看。”


  席白川讓她等著,但其實並沒有讓她等多久,很快,便有一封從海川道八百裏加急的密函送到了帝都,漢王世子舉報其父收受賄賂,還自擬官位倒賣,目無王法,罪行昭昭。


  所謂自擬官位,意思就是自己創建了一個官位,這種權利隻有皇帝和皇儲才有,他一個藩王憑什麽如此行為?還收受賄賂?簡直不把皇帝放在眼裏!


  這份密函到達帝都,立即在朝堂炸出了滔天巨浪。


  沒有哪個上位者能容忍自己底下的人越權,更不要說那個人還是本身就帶有威脅的藩王,順熙帝幾乎捏碎了密函。


  朝堂上總有些牆頭草擅長見風使舵,他們見藩王要倒黴了,立即拿出之前玉珥說的‘藩王乃國之大患’出來說話。


  但也有些保守派站在他們的對立陣營,他們甚至敏銳地覺得,這份密函來得蹊蹺,且不說為什麽剛好在這個關頭送來,就說這漢王世子好端端的為什麽要狀告父親,這裏頭可能也有文章。


  順熙帝沉吟許久,終於沉聲開口:“召,漢王世子進京。”


  漢王世子為什麽要告自己的父親,玉珥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這件事一定是席白川的手筆,而且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她太了解他的手法了,絕不可能在僅僅如此。


  室內燃著淡淡的線香,嫋嫋飄散在半空,窗邊的白幔無風而動,透著無比安分的睡意,玉珥凝望著遠處的一點許久,忽然低頭,搔搔懷裏的白貓:“你猜猜,他下一步會做什麽?”


  白貓很不給麵子地閉上了眼睛。


  玉珥笑了笑,低喃道:“你不知道嗎?好巧,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們都隻能等,等著看。”


  順熙二十一年冬初,雪花重新覆蓋大地,站在高處放眼看去,四下皆是一片潔白,仿佛不染塵埃。


  在海川道通往帝都的官道上,一隊車馬趁夜疾行,快速穿過層層疊疊的樹林,樹林裏寂靜無聲,沾染著雪水的樹葉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是一雙雙無瞳的眼睛,又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刃。


  忽然,一陣幾分從樹叢中飛速竄過,所到之處草木搖曳,水珠四濺,棲息在樹枝上的鳥雀受驚,尖叫著飛起,聲音刺耳又瘮人。


  鳥聲之後,便有一人站在了路中央,一動不動,荼蘼花麵具下的眼睛充滿寒意,像來自死亡地獄……


  “報——”


  “漢王世子車架在過宜山時落崖,車毀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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