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禍水

  杜恪辰眉眼漸漸舒展,“這本就是屬於你的,朕既然答應過,就不會食言。”


  錢若水閉眼再開,露出淺淡的笑容,上前抱住他,“抱歉,回到京城,回到這個宮裏,我就沒有辦法控製自己,我討厭那種時刻要提防別人的感覺。這是大魏的後宮,與朝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每一個人的背後都代表著各自的家族和利益,為了獲取更多的權利、地位,不惜用盡各種手段。在涼州時,我已經經曆過太多,已經不想再耗費心力,尤其是有了平安。他還那麽小,我不得不教會他堅強,讓他看清周遭可能會出現的那些別有用心之人,我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他身邊。就像方才,我出宮去了,就有人想把他帶走。可我位微言輕,無法與之相抗,若是強硬地拒絕,怕是連命都不保。”


  他輕撫她的背,“萬事有朕在,朕已是天子,難道還護不了你周全嗎?你要的朕都會給你,相信朕。”


  有時候言語是無力的,再多的誓言和承諾,都經不起任何的質疑。他不知該如何勸慰,可這是他所能為她做的,與他並肩而立的位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是對錢若水而言,信與不信倒是其次,她已然身在宮中,就沒有再離開的可能。她有平安,有大魏唯一的皇嗣。


  “我是不是很糟糕?”錢若水噘起嘴,“你總會厭煩這樣的我。”


  杜恪辰輕擰她的鼻子,“你能回來,對朕來說已是萬幸。朕已經過夠了沒有你的日子,就算是背負天下罵名,朕也絕不負你。”


  “天下罵名?”錢若水幽幽一笑,“是在說雲氏嗎?”


  “日後若是聽到什麽,你都當作沒有聽過,萬事有朕。”


  錢若水微微挑眉,“對了,爹爹的奏折,你還是批了吧,準他回家養老吧。”


  “養老?”杜恪辰放聲大笑,“錢大人也要養老的話,這朝堂過世的大臣都該回鄉了,這不是讓朕為難嗎?”


  “那倒不會,聽說府裏有個姨娘快臨盆了,萬一是男孩,我爹肯定很開心,到那時你就批了吧,這麽多年他也不容易,總要調教下一任的錢家家主。”


  杜恪辰略顯尷尬地抿了抿嘴,“這錢大人要是有了孩子,朕是說子嗣,那麽平安該叫他什麽?”


  錢若水愣了一下,“平安是儲君,不必稱呼。”


  “那輩份呢!”杜恪辰很抓狂,“你說嶽丈都一大把年紀了……”


  “你方才還說我爹不老!”錢若水不樂意了。


  這臉打得真快,杜恪辰隻好敗下陣來。


  入夜,風雪來襲。


  杜恪辰命人在殿前置了暖爐,殿門大開,坐在階前擁著錢若水看著江南雪景,雪花飄舞。二人往那一坐,如同畫中仙人,男人俊郎清疏,女的風華絕世,即便是身著素淡的衣裳,也難掩她姿容清絕。


  “佛兒。”他低聲輕喚。


  錢若水應了一聲,懶洋洋地窩在他的懷中,雙目微闔。


  “平安一個人太孤單了,是不是該給他添個妹妹?”他的手探入她的衣襟。


  錢若水驟然開眸,羞惱地瞪他,“宮裏有的是人……”


  “你又來了!”杜恪辰輕咬她的耳珠子,帶起她陣陣顫栗,下意識地靠近他,他很滿意她的反應,“朕若是對她們有什麽,這三年來早就子嗣成群了。”


  錢若水羞得無地自容,“門還開著呢!”


  杜恪辰起身抱著她,啞聲道:“開著就開著,朕帶你去關著的地方。”


  含元殿後是暖閣,暖閣內引溫泉而入,專供皇後一人享用。杜恪辰抱著她進去,命宮人守在門外,誰也不能入內伺候。


  “沒人怎麽……”


  “朕伺候你還不夠嗎?”杜恪辰喘起粗氣,把她扔起泉水中,自己也褪下衣袍入水,把她鎖在池中看著她那張魂縈夢牽的容顏,似乎要把這三年未解的相思盡數訴說。


  一夜的纏綿,杜恪辰自然是誤了隔日的早朝,文武百官在太極殿中空等,誘發諸多臣工的不滿。不知何人聽說杜恪辰留宿於含元殿,而殿中住的正是剛剛回宮的錢若水,皆罵她是紅顏禍水,禍國殃民。錢若水自然是沒有聽到,就算她聽到了,也是一笑置之。


  被滋潤過後的人總是比花還嬌,懶懶地趴在臥榻之上,周身雪肌上點點紅痕。殿內地龍傷得正旺,熏得她雙目迷離,麵色紅潤。


  杜恪辰忍不住又來撩撥,被錢若水毫不留情地踹了下去。


  他回握她的小腳,連腳趾頭都泛著粉紅的色澤,叫人難免情動。


  “你這是謀殺親夫!”他的手指在她的腳底劃圈。


  錢若水懶得和他爭辯,冷哼一聲。


  “今日沒有上朝,明日必會有人上奏,朕都被你迷得無心國事。”杜恪辰輕輕歎息,“朕這三年來勤勉的形象都付之一炬了。”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錢若水不想與他玩這種猜謎的遊戲,“你不就是想讓人參我,你好借題發揮,彰顯君威。”


  “朕有這麽明顯嗎?”杜恪辰摸了摸鼻子,卻沒有半分惱意,對她更是言語晏晏。


  “有啊!都寫在臉上了。”錢若水說:“夏辭西死了,我爹稱病,朝堂之上就隻剩簡颯和蕭朗元為首的寒門士族一方獨大,沒有了互相製衡的勢力,朝局很快就會落入他二人之手。而管易是純臣,他一心隻為陛下您著想,沒能培植自己的勢力,難以與他們形成相抗之勢。而唯今之勢,再培養一股新的勢力製約他二人怕是需要時日,何不勾起他二人的不和,讓他們分庭抗禮,方為上策。你想要通過立我為後,從中打壓他二人之中的一方。”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簡颯和蕭朗元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簡颯雖然是寒門,但他也是出身大族,雖然沒落了,但根底仍在。而蕭朗元是徹徹底底的寒門,祖上三代都沒有出過五品以上朝臣,隻憑他和蕭賢妃支撐起蕭氏的門楣,自然與簡颯有著諸多分歧。說到底,簡颯還是世家大族,他有世家風骨,而蕭郎元卻沒有。蕭朗元想要捧蕭賢淑為後,可世家卻看不起這樣的女子。也就是說,簡颯不會幫他。”


  杜恪辰怔了一下,“朕似乎忘了,你與簡颯曾經有過婚約,對他十分了解。”


  “這一點,我並不否認,畢竟是青梅竹馬。”錢若水掀了被褥把自己蓋住,“可你也別忘了,蕭賢妃是你的結發妻子,厲王正妃。三年來,你忽視她的存在,已經讓蕭朗元十分不滿。”


  “你倒是對京城了解甚深。”


  錢若水翻了個身,與他四目相對,“因為我想著,終有一天,我還是會回來的。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會回來。玄武,原諒我一直都忽略你的感受,可我也是迫不得已。”


  杜恪辰蒙住她的眼睛,艱難地別開臉,“你不就是吃定了朕愛慘了你。”


  “宮裏有太多的女人,我並不能肯定你是否依然愛我如初。”


  “你現下還不確定?”杜恪辰磨牙。


  “相信。”錢若水忙不迭地承認。


  杜恪辰滿意地點頭,“那麽,朕想還是可以繼續不朝,讓他們鬧翻天去。”


  “既然如此,我就做那個禍國殃民的奸妃吧!”錢若水很配合,“正好讓你把朝局重新調整。”


  “朕一直覺得,你不僅是朕最愛的女子,還是能夠懂得朕的人。”這樣的女子如何能讓人忘懷,她太懂得他的所思所想,甚至願意為了他的目的而身背罵名。


  杜恪辰如此過了五日,不入太極殿視朝,也不回勤政殿處理奏折。聽勤政殿的總管回報,那奏章已經堆疊成山,再不處理的話,就該倒塌了。可杜恪辰依舊在含元殿閉門不出,誰也不見。


  第十日,三千太學生跪在正陽門前,請求今上把錢若水趕出宮門。杜恪辰得知此事,不能再視而不見,終於走出含元殿。


  就在他走出含元殿的同時,蕭雲卿闖了進來。


  錢若水見了她,也不行禮,頭未梳,妝未化,一臉的閑適。


  蕭雲卿怒喝:“見了本宮,你為何不跪?”


  錢若水聳了聳肩,“你不會是為了行禮這種小事來的,又何必借題發揮,說正事吧。”


  一席話,把蕭雲卿給堵了回去,奪回主動權。


  失卻先機的蕭雲卿很快調整心態,繼續向她發難:“你還是速速搬出含元殿,本宮已經為你準備了和風閣,你還是暫時先住在那裏。”


  “為何呀?”錢若水拿了木梳整理發絲,“我在這住得挺好的。”


  “你也不想讓陛下為難。陛下這些年本就艱難,有很多太學生認為他是弑兄奪位,有悖倫常,他好不容易才坐穩了江山,你又來添亂!”


  “我怎麽添亂了?”


  “你本是冉續之婦,隨陛下入宮本就不符常理,陛下還想立你為後,這會失去民心,讓百姓認為陛下是一個沉迷於美色之人。”


  “難道他廣開後宮,就不是沉迷於美色?”錢若水睨她,“蕭雲卿,你這是在騙三歲孩子呢!”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