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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以後要是我不在了

  青鸞難辭其咎,向杜恪辰請求出城尋找,再受懲誡。


  秦培是個沒種的東西,出了金鏞城,他身上又無銀兩,沿街乞討這種事情,他是做不來的,好歹也是堂堂三品武將,在宮裏多少朝臣都要和他搞好關係,哪裏受過這等的委屈。


  於是,他混跡在乞丐當中,被青鸞找了出來。因為氣憤不過,為保杜恪辰安然出宮,她以色侍人,這些日子的委屈交雜在一起,化成了手中利器,還來不及把他帶回景德宮,當街就把他一刀捅死。


  人死之後,青鸞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正處於繁華街市的拐角,雖然行人稀少,可眼前就有三名乞丐藏身於亂草堆後。


  青鸞把屍首扛上馬,揚長而去,在城外找了一處亂葬崗把人給埋了。


  她以為這事就算揭過去。


  三日後,金鏞城的刺守王耀興便找上了門,要杜恪辰交出殺人凶犯。


  杜恪辰雖說被困金鏞城,可還是太上皇,這王耀興公然上門叫囂,目無君上,也是膽子肥了。


  說起來,這個王耀興與柳家還是有些淵源,能當這個太守,靠的是柳生言的關係,如今柳太後掌權,柳家權勢滔天,他也跟著沾光,有恃無恐,作威作福。前幾日,有乞丐來報案,說有人當街行凶,他到亂葬崗把人挖出來一看,這不是金鏞城的守城大將秦培。秦培赴任之時,曾經來拜會過他,二人也算是相識一場,平日裏也有公文的往來。他也知道秦培在這裏就是看守上皇,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可上皇戰功赫赫,怎麽可能甘居人下,被困於此城之中。


  挖到秦培屍體的時候,王耀興有了計策,栽贓杜恪辰。秦培畢竟是一城守將,又是新任,與旁人並無結怨。能殺他之人,必非凡人,恐怕就是杜恪辰派人下的手。而王耀興與柳家關係融洽,想以此向柳太後賣個好,也好盡快調回京城任職。


  打定主意之後,他便來敲景德宮的門。


  青鸞殺了秦培的事情,已經知會過杜恪辰,杜恪辰並未詢問前後緣由,殺了便是殺了,他也早就不想看到秦培,有了他的印信在手,過手公文自會有人接手處理,也省得他賠上一個青鸞。


  王耀興來的時候,他連見都不見。可王耀興似乎以為他的避而不見是心虛,是以帶人闖進景德宮,大肆搜查,把宮中攪得天翻地覆。


  饒是如此,杜恪辰還是不見他。


  因為他不夠資格。


  可杜恪辰為了不吵到錢若水靜養,還是耐著性子出來,以求盡快平息此事。


  “秦培是……”


  還沒等王耀興說完,杜恪辰一記眼刀飛過去,當即叫他膝蓋一軟,跪了下去,口稱萬歲。


  “秦培是什麽?是死人。”杜恪辰一臉戾氣,“而你是什麽?你也可以是死人。”


  王耀興原是虛張聲勢,想要栽贓給他,以求在柳太後跟前立功,可他畢竟沒有見過杜恪辰,以為是好拿捏的,沒想到他一身威儀無法直視,眸光凜凜,讓人遍體生寒,王耀興連話都說不出來。


  “老子能殺一個秦培,難道還怕再殺一個人嗎?”杜恪辰也不怕承認秦培的死是自己所為,而他也正愁沒機會拿下這個王耀興,既然他自己送上門來,也省了許多的麻煩。


  王耀興嚇尿了,“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臣,臣有眼無珠,看錯了,那不是秦培,不是什麽秦培。”


  “怎麽不是秦培?”杜恪辰樂了,“老子殺人都敢認,你有什麽可怕的。”


  王耀興就更慌了,“並無證據,並無證據。”


  “王大人是吧?”杜恪辰以為自己的治下,百官就算不是最清廉的,起碼才學膽識都有過人之處,可這王耀興是怎麽選任上來的,他卻是忘了,“家中還有什麽人?”


  “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稚童。”王耀興真的尿了一地,都不敢起來。


  “都送進宮來。”杜恪辰說,“朕便饒你不死。”


  王耀興還真派人把家中老小全都送來了,隻求杜恪辰不殺自己。


  杜恪辰搖搖頭,懶得跟他廢話,“青鸞,你告訴他怎麽做,不要再生節枝,再派人把文書截下來,這事就算過去了。”


  “這個人不殺嗎?”青鸞以為他又要開殺戒。


  “這些人都殺了,京裏會懷疑,不如留著,以後再慢慢發落。”若是按他以往的脾氣,王耀興早就沒命了,哪還有機會跟他說這一大堆的話。可是為了錢若水,他不得不忍下諸多怒氣,留待以後慢慢討回。


  青鸞自知有錯,可事已至此,隻能盡力去彌補。


  錢若水聽到前邊的動靜,披衣出去一探究竟,看到杜恪辰一臉隱忍的戾氣,走路帶風,衣袂飄飄,殺氣已然外露。


  “不如殺了。”錢若水說:“像這樣賣兒賣母保全自己的人,沒有什麽氣節可言,他日難保他不會出賣你。”


  杜恪辰卻道:“不殺,我的殺孽太重,要為你腹中胎兒積福行善。”


  錢若水無奈地苦笑,“這樣的人留在世上才是禍害,殺了他是造福百姓,也是積德。”


  這世上就是有這樣合拍的人,不會因為對方的殘暴之舉而相互指責,隻因他們明白殺戳是不會停止,而這些日子的隱忍與等待,是為了未來的某一日血流成河。


  “殺了也好。”杜恪辰大手一揮,“青鸞,動手。”


  “你的驍騎衛也該到了,你修書一封,讓何風一道前來,易了容,接太守之位,與京中保持公文往來。”錢若水沉思半晌,又道:“城中應該還有柳太後的眼線……”


  “杜恪辰擺擺手,“早就解決了,你放心吧。隻要收到我仍在景德宮的消息,她就不會起疑心。”


  “隻怕沒那麽簡單吧。”


  “怎麽沒有!你以為隻有她監視我,而我隻能坐以待斃?”這些年的天子不是白當的,宮裏有多少他的人,他人雖然離開了,可柳太後不可能把所有的宮人都換掉,即便是換了又如何,在她的宮人之中,早就滲透了他的人。


  “睡了這些時日,氣色好多了。我記得你最不喜歡被困在宮裏,去梳洗一下,我帶你出宮逛逛。”


  杜恪辰親自給她挑了一身桃紅色的煙霞裙,走在滿目秋涼的金鏞城中,甚是打眼,惹得一眾路人頻頻側目。還好她腹部隆起,已是有孕之身,否則不知該招惹多少登徒子前來搭訕。


  金鏞城不比洛陽和建康,街市清冷,商鋪不興,倒是酒肆客棧客似雲來,坐滿了往來的客商。錢若水在涼州也見過這般盛況,可金鏞城清冷不比洛陽,客棧酒肆也比洛陽城便宜許多。


  所以,有不少客商會選擇來此投棧,畢竟還沾著小皇城的貴氣。


  洛陽喧囂,建康繁華,涼州蕭瑟,金鏞城卻是兼而有之,難得的是一種其他三城皆不曾有的靜謐,呈現不一樣的真實與獨特。


  “建康是天子腳下,牽扯眾多,即便是繁華也隻是表麵,太不真實。洛陽金粉之氣太重,利益相交,人也變得偽善,涼州因地處邊關,年年戰亂,多少沾染了血腥之氣,讓人不寒而栗。”錢若水漫步街市,頗為怡然自得,有愛的人在身邊,不必操心朝堂紛擾,不用在乎雲氏商社收益幾多,難得一身清閑。


  杜恪辰小心扶著她,高大的身形將她護得密不透風,街邊有誰多看她兩眼,一記眼刀就飛過去。


  “這些年讓你四處奔波,受盡委屈,千辛萬苦把你帶回去,卻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杜恪辰深感無力,“我念及母子之情,可她卻希望沒有我這個兒子。無情最是帝王家,我算是明白了。”


  “難過嗎?”錢若水有父母疼愛,就算是母親早逝,父親亦不曾冷落她,所以杜恪辰所受的委屈,她不能感同身受,卻能理解他心中之苦。


  杜恪辰說:“看淡就好,世事無常,她算計過我,而我何嚐不是正在算計她。等來日,我還是要還朝,開創萬世基業。”


  “天子和將軍,若是你可以選擇,你希望是哪個?”


  “將軍一生征戰,難免馬革裹屍,黃沙埋骨,可天子未嚐不是人前顯貴,人後悲涼。若是讓我選,我隻能選你,有你的日子,做什麽都可以。”


  “那你以後還會選擇把我送走嗎?”


  “你當我傻啊?”杜恪辰笑言:“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也一定不要把我撇開,擅自做決定。”


  他們曾經是獨立的兩個人,總是太過為對方著想,以致於錯過太多,誤會太深。這隻能證明,他們都愛得太隱忍克製,不願成為對方的負累。


  “我這個人很麻煩的,事情很多,又有很多人要養,你真的想幫我全部都做了?”錢若水揶揄他,“你也看到了,雲氏族人那麽多……”


  杜恪辰正色一凜,“有老管在,他媳婦忙不過的事情,自然有他擔著。”


  正在京城的管易,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


  “那我就算你答應了,以後要是我不在了,你也一定要護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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