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這公主真是絕色啊!
錢若水記得,匈奴從未有遣公主和親中原的記錄,隻有與中原公主婚配。匈奴雖然剽悍,但遊牧民族的侵襲並不足以為懼,大都是搶點吃的,讓他們真正入主一座城池,怕也會被夷為草原,過著放牧的生活。而大魏是主屬國,為表示對他們的招安,才會讓公主下降,卻從沒有匈奴主動讓公主和親的先例。
匈奴果然是遊牧民族,一路南下腳程極快,月餘已到京城。建康的雪也在他們到來時,紛揚而至。
一進城,建康的百姓紛紛退避三舍,不是沒見過異族人,相反,自土門關的茶馬互市繁盛之後,有很多西域的客商在經過允許後,也在建康、洛陽等地開設商鋪。可這幫匈奴人身上裹著厚重的動物皮毛,發出陣陣難言的膻臭味,而他們的頭發因趕路而落滿了風塵,遠遠看過去,都能隱約看到打結成片,甚至在那個領頭漢子密實的胡須上看到沙土的顆粒。
霍青遙湊趣,知道匈奴人今日要入城,便在沿途的雲氏商鋪守著,為了一睹匈奴公主的風采。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的嚇一跳。
何風在入秋來了京城,他如今負責各處商社的情報交換,錢若水把他叫進京,是為了讓他盡快成親。他入宮見過錢若水,對此十分抗拒,一度讓錢若水以為他不喜歡女人,要給他介紹男人。他隻能拒實相告,已有心儀女子,隻是不知她現下在何處。
她趕緊把安歌抱回堂內,“不要讓安歌兒看到這麽奇怪的東西。”
何風本來是興趣缺缺,見狀也探頭看了一眼,拍著胸口說:“這公主真是絕色啊!”
霍青遙深表讚同,“真絕色!”
“娘娘應該會有壓力的!”
“我很期待她們倆未來的對決。”
“我賭娘娘贏!”
霍青遙搖頭,“不一定不一定。”
“賭一把?”
“賭什麽?算我一份。”錢若水從內堂走出來,一襲男裝清雅,眉不點而翠,唇不染而嫣,她從二人中間走過去,在門口張望,隻看到匈奴人的背影,遺憾地說:“咦,匈奴人走了……”
“你著急什麽,不是馬上就能看到了。”霍青遙麵色揶揄,“這公主非常人也,乃是真絕色。”
錢若水還能依稀看到背影,匈奴人的衣飾都差不多,動物皮毛裹身,每個人看著都五大三粗的樣子,實在不像是霍青遙所的所謂絕色,還有那些奇怪的味道,或許是路途太遠,未及梳洗所致。
“哪有那麽容易見啊!”錢若水皺鼻子,“本宮是想見就能見的嗎?再說了,來了一個想跟本宮搶男人的女人,本宮還不得耗著她,擺足架子才能見她。”
“不就是太後,有什麽好神氣的。”
錢若水揚起下頜,“不好意思,這大魏朝如今就本宮一個太後。皇後還得看人臉色,隨時都有被廢的危險,本宮這個太後可是獨一份,隻要大魏江山穩固,本宮就是鐵打的太後。”
何風忍不住捅她一刀,“就算是太後也要跟人搶男人,真是丟人丟到家了。以前呢,你還能恃寵而驕,太上皇能護你周全,後宮嬪妃都是一眾的擺設。可現下你是太後了,還要替自己的男人張羅小老婆,不接受還不行,你男人在打仗,你兒子還小,你要權衡利弊,不得不忍氣吞聲。你真是越活越窩囊了!”
何風那表情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他寧願她隱居於出雲山莊,不必看人臉色,起碼自在逍遙,無人約束。雖然那時候她隱姓埋名,但總比現下表麵風光。
“日後你若是要讓我看你的窩囊樣子,就不要叫我來京城了,看著來氣。”何風甩袖轉身,正欲離開。
錢若水卻未把他的話放在心中,莞爾一笑,叫住他,“你到底要不要成親啊?你找不到你心儀的女子,說明你倆沒有緣份,既是無緣,就該重新開始,你也不小了,老何家還指望著你延續香火。”
“你想讓我娶誰?”何風回眸,冷冷地瞪她,“你一味地委屈自己,如今連我的婚事也要當作籌碼,你這個太後當得還真是風光!”
“我隻是讓你成家而已!”錢若水惱了,“你年紀還小,又飽滿聖賢書,何家的罪名已除,你也能考取功名,讓你娶個有家世的姑娘,也好為日後鋪路。”
“我不想!”何風背脊僵直,“不勞娘娘費心,我隻要當一介布衣,自在逍遙,不必看人臉色。”
錢若水走到他麵前,“你既是不想,先時為何還要幫兄長謀反,若是兄長功成,你也有一官半職,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我如今把機會擺到你麵前,你又何必拒絕。”
雲氏有五大長老。秦仲卿年事已高,兒孫都有自己的營生,雖還是在雲氏的商社奔走,但已經習慣商旅之路,多少年來秦家從武將之家變成了普通的生意人,無人再習武。陸解、虞珂的先祖也是武人,但並未放棄習武,隻是再也沒有報效家國的理想,一心經營雲氏的商社,等著有一日雲氏平反,不必再躲躲藏藏,隱姓埋名。而唯陳豫照與何風的先祖都是文臣,官居六部,若非與雲逍一起被處斬,國之棟梁也不過如此。陳、何兩家先祖極重視教育,代代傳承,隻為能有一日,後世子孫能出人頭地,光耀家門。
各人有各人的因緣際會。陳豫照機緣巧合,習了醫術,家中又有沉屙已久的妻子,錢若水要他到太醫院任職,京中名醫聚集,藥材不缺,能讓他更快的治好妻子,以他的醫術很快就能在京城站穩腳根。而何風就比較困難,他是五人當中難得的文武全才,可世家朝臣最不缺讀書的人,他隻有以才名揚名天下,繼而位列朝堂。
杜恪辰出征前,他曾寫來書信,願隨軍出征,一展所長,被錢若水拒絕了,何風至今耿耿於懷。
“我不想像你現下這般……”何風在雲家順風順水,沒有受過委屈,對她的現狀他很是不平。
“我不覺得有什麽不好,人總是要有取舍,有舍必有得,有得必有失。”錢若水說:“說一句直白點的話,天下的好事豈能讓你一個人都盡了。”
何風不語。
霍青遙見他們僵持,說道:“雲氏百年蟄伏,也是為了能有一日能再入朝堂。如今,大當家已經死了,其他人都安於現狀,致力於做大雲氏商社,也是為了不讓後世子孫忘了雲家的存在。至於你,留在雲氏商社太屈才了,你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以往是不能考取功名,不能入朝為官,如今雲氏重出,各家的罪名已除,你再不趁著年輕有所作為,豈不是讓近百年來的努力徒勞無功。”
“為何一定是我?”
“不僅僅是你,還有其他的族人也都在各郡準備,隻是你與我親近一切,我才把你叫來京城,可先跟著我爹或是管易做做文章,我會讓人把你的戶籍落在京城,我和遙遙也能照應一二。”錢若水的氣也消了,語重心長地說:“小字輩中,我最看好你,你也是跟著我時日最長的一個,平安幼時也一直跟著你,感情自不必說。你要是不想成親也就罷了,專心準備功課便是了。”
何風清疏的眉眼漸漸化開,“你的意思是,我能還像從前一樣跟著你?”
“那你是答應了?”
何風忙道:“讓我再想想。”
錢若水一口氣上來,作勢要揍他,“何風,你這個臭小子……”
錢若水沒見到匈奴公主,遺憾地回宮,宮中正在準備明日烏拉單於和曼丹公主進宮麵聖的事宜。
蕭長信正在操練,羽林衛換了新的甲衣,寒光凜凜,鐵骨錚錚,在殿前執戟來回演練,甲衣鏗鏘,讓人想起遠在北境的杜恪辰,他穿甲衣的樣子永遠都是那麽氣勢如虹,初見時他一身銀衣於雨夜中向她伸出手,淩厲的眉眼似鍍了一層微芒,吸引她的目光駐足。
她一時呆立當場,直到蕭長信跪地行禮的甲衣相撞聲才把她喚醒。
“蕭將軍請起。”錢若水收回心神,“將士們辛苦了,明日匈奴人進宮,同往日一樣便是,不必刻意為之。”
蕭長信道:“娘娘還不知今日在驛館的事情吧?”
錢若水自然是不知道的,“何事?”
“匈奴人入住四方會館,把館內的各國使臣都嚇跑了,連館中伺候的人都被嚇得不輕,不敢輕易上去服侍。館丞派人來報時,匈奴人已經宰了館中備好的牲畜,自己烤了吃,弄得四方會館一片狼籍,各國使臣都不敢回去,紛紛在城中的客棧入住。”
“匈奴人茹毛飲血,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何必嚇成這副樣子,丟人!”
“末將也是這樣說的,可館丞說那些人確實可怕,問他究竟有何可懼,他隻是搖頭,一臉諱莫如深的表情,想必是嚇得不輕。”蕭長信說:“娘娘,要不要末將帶一隊人馬夜探四方會館,給他們點苦頭吃吃。”
錢若水冷哼,“這種把戲就算了,明日大殿之上,還怕沒有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