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溫泉裏的喘息
“王爺!”一個聲音猛的插了進來,打斷這旖旎。
南宮琰鬆開雪芊芊,看向那邊氣得臉色發白的秦思瑤。
雪芊芊拉好自己的衣服,輕飄飄說了句:“看來,奴婢是等不到顏麵全失了!”
南宮琰猛的回頭,一把扯住她的手臂:“你……”
“啊!”雪芊芊大叫一聲,滿臉痛色,眼淚打轉。
南宮琰抓起她的衣袖,看到那腫高發紅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孔時,臉上一瞬間不見任何表情。冷厲的眼狠狠看向秦思瑤,眸中閃動著的是吃人般的狠厲。
“你父親秦老將軍和你大哥秦將軍一向治下嚴謹,卻也從來不見他們在這方麵動腦筋!你是不是將本王的警告當耳邊風了?”
“臣妾……”秦思瑤臉色難看,聲音微抖,猛地伸手指著雪芊芊:“是這賤婢太頑劣了1
“哦?”南宮琰撒開握住雪芊芊的手,看著秦思瑤的眸色轉淡,語氣輕輕開口:“既如此,雪芊芊就調我身邊來,我倒要看看她有多頑劣。”最後一句話說得異常輕柔。
“這……”秦思瑤根本不敢開口說個“不”字,腦子一轉盈盈笑開:“也好。不過雪芊芊手頭還有件差事要做。做完,臣妾就讓她過去。”
南宮琰正要拒絕,隻見李雲走過來行禮:“王爺,李大人來訪!”
深深看雪芊芊一眼,南宮琰抬步走開:“側妃,盡快1語氣中冷厲盡顯。
“臣妾明白!”秦思瑤行屈禮。看著地上跪著的雪芊芊冷笑:好手段!雪芊芊!
不過,也要你有命到王爺身邊!
“去,到廚房端靈瑩糕到我屋裏,晚來一步就給我等著!”秦思瑤滿臉嫌惡地看著雪芊芊,
“是。奴婢這就去。”雪芊芊快步走開。這側妃,怕是沒那麽簡單就放過自己。
秦思瑤看著雪芊芊離去,冷笑,手裏撕扯著絹帕的力道越來越大。該怎麽樣才能毀了這個可惡的女人呢?
走了幾步,秦思瑤若有所思地停下來,看著正在一邊修剪花枝的男仆,眼裏閃過一抹陰冷。
“長林,過來,夫人我有好差事交待你!”
雪芊芊端著那靈瑩糕,朝那邊的主屋走去。腳下不停,心裏也算計著。這秦思瑤,讓自己去廚房端靈瑩糕,是想借機誣陷自己下毒還是其他什麽?眼看就要到她屋子了,還什麽都沒發生。她到底會使什麽手段……自己該怎麽提防她呢……
突然心裏發顫,雪芊芊身子一陣犯冷,猛地回頭,就見一個身影一竄,撲上自己。
“礙…唔1嘴瞬間被捂住,整個人都被拖到一邊去。手上的盤子摔在地上。
雪芊芊慌亂地看著那張有點印象的臉,腦子閃過秦思瑤冷笑的嘴臉。原來這般!
“嘖!長得真美!真是便宜我了……”壓住雪芊芊,長林一手就拉開她的衣襟,看著那粉色肚兜淫笑,拿出一塊布就要往雪芊芊嘴裏塞。
雪芊芊冷厲喝道:“住手!你不怕死嗎?”
長林被她給喝住,一時忘了動作。
“你不知道我們王爺一向是最恨別人碰他東西的嗎?”雪芊芊淡淡開口,嘴角嘲諷地勾起。
“什……什麽?”果然,一提到王爺,長林連聲音都抖起來了。
“剛才在花園裏,你不是都有看到王爺對我做的事嗎?”
雪芊芊冷靜地看著長林臉色浮現驚懼的神情,趁他失神鬆開自己,不慌不忙地站起來。
“王府裏哪個女人不是屬於王爺的?還是你覺得以我的容貌,不足以讓王爺為我做主?”淡淡一個眼神瞥過去,果然長林臉色更差。
趁著他失神,雪芊芊飛一樣跑開。這個笨蛋還隻是暫時被嚇住,他要是反應過來自己就完蛋了!
長林看著她的跑開十分慌張,又想起側妃說的話。有側妃給自己撐腰,還怕一個丫環幾句瞎話。
大步追上去,長林的腳步和著風聲呼呼作響。
雪芊芊聽到後麵的聲音,心裏更慌。自己是設想過許多,可沒有想過那個秦思瑤居然會讓個男仆來欺淩自己!
身上衣服被猛地一扯,雪芊芊差點被那股力給帶到地上,聽著衣服裂開的聲音,她連忙穩住步子。
長林扔開手裏的衣服片,又猛跑幾步,伸手就要抓……
“噗1
一個石子突然從前麵射出,擊在長林的腰側。長林吃痛叫了一聲,捂著腰都直不起身來。
雪芊芊頭也不敢回地跑,心也跳得極快。憤怒地咬牙:秦思瑤,好厲害,你也等著看我怎麽回敬你!
扯開自己的發,利落撕開自己外衫,伸手擰住自己的臉使勁,雪芊芊一下子痛得眼淚掉下來。就這樣捂著衣服淩亂著一路跑,不顧下人奇怪的眼神,雪芊芊衝到正廳門口,故意腳下一絆摔在李雲腳邊。
“南宮琰,”雪芊芊滿臉淚痕,含幽帶怨地扯出一抹冷笑,“你好手段!若要我性命,你道一聲,不用一次又一次坐看我被欺淩。讓一個下等奴仆來糟踐我,這就是你報大仇的第一步是不是?”
快岔氣地哭著,雪芊芊緊緊環住自己,試圖捂住自己破碎的衣服。
南宮琰心裏是又驚又怒,看到她受傷的手臂從衣服裏露出來,鳳目都快裂開地怒瞪著。扯下身上的錦袍,扔在雪芊芊的肩頭蓋上。南宮琰火冒三丈,立馬著李雲去拿來長林。
李雲綁了長林來,說找到長林時他正在花園修剪花枝。長林則是一臉疑惑地跪在地上叩頭。聽到南宮琰的問話,更是連連喊冤枉。
“王爺,奴才絕對沒有那個膽子幹下這種事1長林頓了頓:“倒是這個丫頭一見夫人走開了,居然拿著帕子給奴才擦汗抹臉……真是不要臉1
南宮琰麵無表情,點頭示意他繼續說,隻是眼眸中危險氣息泛濫。
“奴才見她有幾分姿色,一時糊塗,也就沒有推拒。她居然就貼到奴才身上手都伸到奴才的……”囁嚅著停下來,長林看著停住哭聲瞪著他的雪芊芊一臉嫌惡。
“所以,是她勾引你了?”南宮琰指著雪芊芊問長林。
“是,王爺明鑒1
“好個狗奴才!”南宮琰冷笑,眼神陰冷:“想他雪家也是教女無方,見到你這樣的下等奴才居然還倒貼上去,嗯?”
長林伏在地上聽著南宮琰的冷笑直發抖。王爺一向對府中下人嚴厲,有個小偷小摸的都被打斷手腳攆出王府……這……
“王爺,”秦思瑤一步三搖走過來:“這長林往日倒老實,從沒見哪個丫環說他欺負人的。怎麽這丫頭就披頭散發地哭訴被長林欺負了呢?依我看,長林倒比她可信。”
“哦?”
南宮琰回望,眸色漆墨:“側妃所說倒也在理。李雲去問府裏的丫環奴才,雪芊芊所說被長林欺辱誰曾見到!”
“王爺,拿來一個小奴才,說是看到了1
南宮琰看向那個跪在地上的奴才,個子瘦高,但看臉就知道他年紀尚小,眉清目秀的,麵上看倒是實誠。雪芊芊卻是第一次見他,方才在長廊裏,也未曾見到過他。
“你叫什麽名字?看看你身邊跪著的人,可曾有見他跟這個丫環做些什麽?”秦思瑤開口,帶點威脅:“你看到什麽就說什麽,是不是這個丫頭勾引他了?”
“奴才恒月。奴才……沒看見勾引,奴才隻看見……這位大哥他在長廊那裏追著撕了這位姑娘的衣服……”聲音還是稚嫩的,果然年紀不大,一副怯生生的模樣,連話都說得斷斷續續。
幾句話一說,秦思瑤和長林都麵色一變。
“小奴才,你亂說什麽!”秦思瑤怒喝。
“奴才沒……沒敢亂……”恒月被嚇得話也說不大清楚,話音到最後被秦思瑤瞪得都沒了,隻是低下腦袋搖搖頭。
雪芊芊看著恒月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變成雪芊芊以後,這還是第一次,不是欺淩不是侮辱,而是一個人在幫你。看著恒月的眼神不禁柔軟下來。
恒月頭微一抬,正對上雪芊芊掛著淚對他感激一笑,忙低頭。
沒過一會兒,還是孩子心性的又悄悄抬頭,見雪芊芊還看著自己,也虎頭虎腦地扯一下嘴角。
秦思瑤指著恒月慢裏斯條開口:“這小奴才不知道是拿了雪芊芊什麽好處,居然在這裏平白誣陷!真該割了他的舌頭拿去喂狗1
又轉過去看著雪芊芊,冷笑:“倒是雪芊芊,你說長林欺辱你,你可得拿出確實證據來!不然王爺和我,又怎麽給你做主!”
雪芊芊抬頭,哭腫了一雙杏核眼。往日殷紅的小嘴這個時候貝齒輕咬,滿臉的倔強。
那柔弱與倔強之間,往日的那份美麗絲毫無損,反而更令人心疼。
“奴婢倒沒什麽確鑿證據。隻是,奴婢奉夫人命令去院裏廚房給夫人拿靈瑩糕,才轉過長廊就被這賊人……”雪芊芊貝齒又咬上自己的唇瓣,而且更加用力,幾見血出。
南宮琰看在眼底,嘴動了動,差點就出聲讓她鬆開,不由得雙手握拳。
雪芊芊再抬頭,淚水已滑下,襯著那晶瑩的肌膚更令人心揪。一雙眼被淚水洗得滌清,明亮的目光看著長林,後者都不敢直看她的眼。
“奴婢倒想知道,這夫人的院落可是你一個男奴才可以隨意進來的!本在花園裏修剪花枝的長林,你又是如何出現在夫人院落的長廊上被我勾引的!”
這話問得咬牙切齒,卻又氣勢十足。此話一出,秦思瑤和長林都是一震。
長林哆嗦著嘴想要回話又不知道說什麽,兩眼遊移著根本不敢抬頭。這……
“狗奴才,你還有何話說1南宮琰一腳踹翻長林,腳尖碾在他的心窩上用勁:“好大的膽子,怎麽,我定陽王府也是你這等奴才可以淫亂欺淩之地?”鳳目怒睜,麵上微微扭曲,任是誰看到了都會懼怕。
長林哀叫一聲動彈不得,好似喘不過氣來地漲紅了臉,被縛住的雙手別在背後磨在地上,又吃痛又喘不過氣,痛苦萬分。
“王爺1秦思瑤叫道,“是臣妾叫長林進來修盆栽的。”
秦思瑤拿絹帕的手攀上南宮琰的手臂,嬌笑:“王爺上次來不是還說那株萬年鬆長斜了麽?臣妾想起來就叫長林來修修。王爺不信,待會兒可以親自去看看。”
南宮琰沒有說話,抬起腳鬆開長林,轉而看向自己身邊的秦思瑤。依舊是什麽話也不說,隻是鳳眸淡淡看著。
秦思瑤看眼坐起身猛咳著吸氣出氣的長林,又看眼南宮琰連忙轉開,極力想要鎮定。
“倒是這丫頭,正當懷春年紀,見了個奴才模樣不錯的,也就飛撲上去巴著也不奇怪。長林,你告訴王爺,你有沒有碰這丫頭一下?”
長林猛搖頭,雙手猛擺:“沒,沒!奴才碰也沒碰她一下,都是她貼在奴才身上勾引奴才!”
雪芊芊猛地站起來,出人意料地走到長林麵前,伸出食指顫顫指著他:“你……”一手抓緊胸前的衣服,羞憤欲絕。
“我什麽!”長林粗氣喊著,有了夫人撐腰他更有底氣了,這種事情做下了也隻有賴到底了。“你別誣賴我!”
雪芊芊閉了閉眼,再睜開,是豁開去的神態:“你從我肚兜上撕了一角去,揣進懷裏,你還怎麽抵賴!那肚兜上繡著蓮花戲水圖。”眼淚又刷地流了出來,一雙明眸被淚水浸得濕漉漉的,招人疼愛的模樣。
一邊的南宮琰慢慢扭過頭來看著雪芊芊,慢慢開口:“你說他撕了你的肚兜?”
一字一句地說得極為清楚,那語氣中的追究讓雪芊芊頓感委屈,哽咽著點頭。
南宮琰臉色如暴風雨來臨前的陰沉,緩緩轉過頭去,淡淡地問:“哪隻手撕的?”毫不關心的語氣和臉色南轅北轍,但他這會兒已經握得咯吱直響的拳頭已經泄露了他滿心的憤怒。
伸手搭上長林的左肩,開口:“這隻?”
還沒來得及回答,隻聽“咯吱”一聲,長林痛叫一聲,左臂無力地垂下。
除了雪芊芊和李雲,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而長林淒厲的喊叫則讓南宮琰眉頭皺得更深。
“王爺,奴才沒有1長林哭著叫著,手臂的痛他不想再來第二次。
“王爺,她胡說!她明明今日穿著粉色的肚兜,根本就不是什麽戲水圖……她胡說!奴才沒有撕……”長林情急之下,這話脫口而出,攔也攔不住。
秦思瑤一臉氣急敗壞:這個蠢奴才!居然被那賤婢套出話!
南宮琰點頭:“……看來我是錯卸了你那左臂!來人。”
“是,王爺1李雲站出來。
“拖出去,亂棍打死!”輕描淡寫地說著,南宮琰似乎在談論天氣飯食般,雲淡風輕。
“是1
長林一聽,人都傻了,求救的眼神看著側妃,怎奈秦思瑤人微微一側,躲過他的眼。
“王爺饒命!王爺,奴才是聽夫人的命令去的,奴才真的是聽夫人的話才去做的……王爺……”一見秦思瑤躲著自己,而李雲也已經握住自己的右臂要扯自己出去了,長林忙猛磕頭倒豆子一樣什麽都說了。
“是夫人讓奴才去跟在這個丫環後麵,讓奴才去的!奴才真的什麽都沒幹,她就逃了。王爺,您饒了奴才!饒了……”
秦思瑤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了:“好個惡奴!我剛才還幫你求情,你現在就把這麽一大灘汙水往我這裏倒。你是要命不要命了1該死的奴才!
“夫人,你救救我!你說了就算我被抓了你也會保我無事的,我這都是聽你的啊!夫人……”
“惡奴!你……”秦思瑤凶狠著臉叫道。
“閉嘴!”
正在開口的兩個人都停了下來,看著南宮琰。
“李雲,給本王痛打這奴才一頓,攆出王府!放出話去,看哪家敢用這惡奴才!”
“是,王爺1拖著還妄圖說什麽的長林,點住他的啞穴,李雲迅速離開。
“秦思瑤,定陽王府的側妃不僅要有才有貌,還要謙善大方!你若是自覺有貌無德,趁早給本王說一聲,本王遞了官牒也好讓你另覓良人!”連頭也沒有回,南宮琰語氣陰沉地說出這番話。
換來秦思瑤倒抽一口氣。
“滾回你的院落,再生事,休怪本王不客氣!”
秦思瑤顏麵全失,眼見南宮琰暴怒,隻能依言退下。隻是經過雪芊芊時,那狠毒的眼神似乎要當場將她剝皮啃骨!
“雪芊芊,收拾東西,立刻搬到本王外間去!”剛要邁步,又回過頭來,俊美的臉上唇角微勾:“若是再勾引哪個奴才了,本王可沒時間看你耍小聰明!”
說完,大步走開。
雪芊芊拉緊自己身上的錦袍,看著南宮琰的背影嘴角微微揚起:南宮琰,你倒也容得我這點小聰明!
跟恒月道聲謝,雪芊芊走回自己的下人房。
一番折騰,連午飯都沒有吃,雪芊芊覺得有些累。
被吩咐收拾東西,可雪芊芊哪裏有什麽東西可收拾,換好衣服,握著脖子上掛的那一塊玉佩,對著那人的袍子看呆了。
南宮琰,南宮琰……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正發著呆,就聽有人在門口輕叫一聲。
雪芊芊回過頭,居然是剛道過謝的那個年輕人恒月。
恒月的目光在她脖頸間停留了一會兒,忽然抬手把露在外頭的玉佩放進她衣內藏好。
這舉動實在突兀,雪芊芊被嚇住。
“你受苦了,芊芊。”恒月的聲音低沉而溫柔,絲毫沒有先前的那種稚嫩恐慌,“這玉佩千萬不能離身,也盡量不要讓旁人看到。”
“為什麽……”雪芊芊迷惑地看著他,他怎麽變這麽多?雖然相貌未曾改變,但這聲音以及說話的模樣,實在不像先前那個稚嫩的少年。
話還沒說完,他就轉身離開,留下一句:“芊芊,一定要保護好自己1
那個恒月看著年紀尚小,可剛才這一番話說出來,倒像是她兄長的口吻般,溫柔成熟了不少。
對於這個奇特的少年,雪芊芊心中既好奇又謹慎。他跟雪芊芊什麽關係,或者,跟脖子上這玉佩有什麽關係?
不管怎樣,雪芊芊決定好好保管這塊玉佩。
天還沒黑,雪芊芊就被李雲領到了南宮琰的院落,居然真的被安排在南宮琰的外間祝
還真成了貼身侍女了!
雪芊芊站在南宮琰的房間門口打量,雖然裏麵沒有人,但她不打算貿然進去。
這個男人的居所和他的人一樣,冰冷而簡潔,內裏擺設極為簡單,連一點多餘的裝飾都沒有。整齊的床鋪,床鋪前小小的圓桌上隻放著一壺茶水和杯子。
倒是他床帳下方,居然懸著一個布老虎,小小的紅色穗子在半空中晃悠,平添了幾分暖意。
這麽幼稚的東西和滿屋子的冷意?
這真是個矛盾的男人……
“想進去?”
“想。”
腦子慢一怕才反應過來,雪芊芊抬眼偷覷來人,暗自警醒,方才居然出神到忘了自己是在這步步危機的定陽王府中。居然被人毫不費力地套出心裏的想法來!
是南宮琰……
她懊惱低頭的模樣似乎取悅了南宮琰,他冰冷的嘴角微揚,一縷融冰解封的笑意沁入眼底。
雪芊芊驚訝地瞪著他,這真的是那個冷漠的南宮琰?他是在笑嗎?他到底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麵貌?
“出去!”似乎察覺到自己露出不該有的表情,南宮琰臉色一沉,斥道。
這人莫名其妙啊!
雪芊芊暗地裏翻個白眼,聽話地走了。
但直到太陽落下,月兒初上,用完晚飯,躺在外間柔軟的床上,她眼前還是不由晃過他的笑容。那種沒有冰冷,發自眼底的笑。
要不是親身經曆,她真不敢相信有這樣笑顏的人會做出之前那些禽獸舉動,隻希望他今晚不要獸性大發,要不然……
就這樣輾轉了許久,才慢慢睡下去。剛合上眼,就被人推醒。
睡蟲全被趕跑,雪芊芊怒眼睜開,卻是南宮琰。
“還以為自己是千金小姐麽?”南宮琰眸中火光隱現,在裏間叫了幾聲都沒人應,“去打水來,本王要淨足。”
形勢比人強,雪芊芊隻得乖乖去端水,觸到臉盆才發現是冷水,於是認命地準備去廚房換熱水。
“端過來1
他大老爺一般坐在床上,雪芊芊忍著扭曲的表情,蹲下去為他脫靴洗腳。
她前後兩世加起來活了這些年,還從沒給誰洗過腳呢!凍死他算了!
好不容易伺候這位大人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她打著嗬欠回到自己的小榻上。剛蒙上被子,似乎才睡半個小時不到,她又被南宮琰推醒了。
其實這就是他報父母之仇的手段吧?
外邊天仍漆黑一片,連微亮都談不上。整個院子,除了他們,也沒有其他人點上燈。
起床氣極重的雪芊芊咬牙切齒,她的怨氣還沒發散,就被對方輕飄飄一句“快些,誤了早朝你擔待不起”給擊潰了。
“古代的公務員真可憐,當個王爺都得天不亮就起床,睡眠不足,難怪天天一副苦逼臉……”
“你說什麽?”南宮琰似乎聽到了什麽。
雪芊芊立刻停住小聲嘟囔,擺出盡職的侍女樣:“王爺,請洗臉。”
南宮琰盯著她幾秒,才道:“……擰好帕子給我。”
雪芊芊不疑有他,雙手伸進涼水裏,驟然的低溫讓她生生打了個寒噤。她眼尖地喵到南宮琰眼中一閃而過的戲謔,恨恨地想,這麽個大男人居然這麽愛記仇!不就是之前讓他洗冷水嗎?
終於把南宮琰一切打點好,送他出院子,雪芊芊站在那兒,腦袋昏沉就差流淚恭送王爺了。
南宮琰看著她睡眼朦朧的樣子,眸色微暖:“回去睡吧!好好養傷。”
確信自己不是幻聽了,雪芊芊強撐著目送他離開。
看來,這個南宮琰對雪芊芊,確實不一般啊……
北嶼國的宮殿相比鄰國南齊國和西陵國,是最為恢弘的。
在原先的大齊國的舊都上建立起來的皇城,紅瓦黃牆石磚,矗立在國都中心,巍峨莊嚴。
華麗的大殿上,高抬的龍頭寶座,漆紅大梁,顯示出皇家的威嚴。
早朝如以往般,整個大殿陷入一種沉悶、嚴肅氣氛中。
皇帝明黃的龍袍高貴地讓人不敢直視。群臣分列兩邊,文官官袍墨綠,大紅猩子的裏襯;武將軍甲披身,威武而立。
南宮琰站在武將列首,腰背筆直,臉微低聽著龍座上皇帝說著話,人卻微微走神。
想到那個小女人頭一點一點地還要咬牙撐著給自己穿衣,南宮琰的眼微微柔和。
但,家仇!爹,娘……
南宮琰的眼又狠厲起來,心裏卻是一抽一抽地痛。好似年少不留神被狗咬了一下,初時不覺得,後來是一抽一抽地疼,直達心肺。
急得那個人滿臉慌亂,咬破自己手指裝作被狗咬了去給自己拿藥……
早朝就在南宮琰的沉默中結束了。
年輕的皇帝笑眯了眼:“定陽王也好久沒有陪朕喝酒了……”
酒設在禦花園裏的聽風亭裏,正是初秋時分,暖酒一壺,風起,葉落,倒也別有番風致。
聽風亭前就是一灣荷花池,隻是初秋,寒氣尚未全侵。所以放眼看去,那片片荷葉中上有幾朵嬌嫩的花羸弱其中。倒是全都開了,花瓣如玉,淡淡清香隨風飄來。
皇帝趙麟端坐一邊,和南宮琰兩人微側而坐。
趙麟拿著玉杯把玩:“還未恭喜愛卿家仇得報呢!”
“國恨麵前臣無家仇1南宮琰咽下一口酒,淡淡開口。
“雪家暗地裏和南齊國來往,通敵賣國,若非愛卿你朕還一直當他雪家是忠臣呢!”笑著給斟上一杯酒,趙麟對南宮琰起身行禮的舉動隻是擺了擺手:“見外了!這杯酒,合該朕給你斟上!”
“愛卿把雪家大小姐帶進府裏,可是那雪家大小姐聞名我們北嶼國的美貌,愛卿見了把持不住?”
南宮琰眸色靜默,半響才開口:“讓她為婢,受苦受辱,權當為二親報了仇!”
“原是這般1趙麟喟歎,年輕的臉上依舊是不經心的笑。“朕也快行冠禮了,原先還想選後可以一見這雪芊芊的傾國傾城呢!對這傾國之容無動於衷,愛卿果然男兒本色1
南宮琰道句“陛下過獎”。
“紅顏帳,英雄塚。先朝大齊國的殤帝不就是愛江山更愛美人才有了如今北嶼、南齊平分大齊國的嗎?”趙麟嗬嗬一笑,臉上神色莫名:“不知愛卿你是更愛哪種?”
爹在世,就曾說過當今太子雖年幼,但城府極深。日後做了他的臣子,若是無德無能尚且能保命;若是有權有能,必定是容不下的。
看來,是該想想了……
南宮琰和趙麟都是若有所思,誰都沒有開口,驟然的沉默彌漫在兩人之間。
正僵持著,公主的貼身侍婢過來請南宮琰,趙麟帶著曖昧的笑容揮揮手:“愛卿快去吧,別讓皇妹等心急了……”
當今北嶼國娉婷公主趙綺柔是趙麟唯一的妹妹,不僅生得我見猶憐,更是才藝出眾。趙麟十分疼愛她,單她的玉瑤宮就浩大奢華得令人瞠目。
南宮琰跟著婢女一路來到玉瑤宮,婢女推開門,請他自己進去。
南宮琰點點頭,邁進裝飾精美的內殿。殿中絲幔飄飄,空氣中飄蕩著淡而柔媚的甜香。
一身藕色薄紗的趙綺柔正站在窗前,見南宮琰進來,兩彎娥眉輕輕一揚,笑靨如花地走上前要拉住他。
“琰哥哥!”
南宮琰卻隻是後退一步,避開了她的手。
“公主!”
趙綺柔的眼神微微黯淡,貝齒咬了咬紅唇,又笑了起來:“琰哥哥和皇兄喝了酒,那綺柔就請你喝杯清茶了。”
“清茶解酒,謝公主費心!”
兩人端坐,南宮琰靜靜喝著茶。
“琰哥哥,我對你怎麽樣你心裏還不知道嗎?”趙綺柔夾起一枚點心放在南宮琰的碗碟上,臉上嬌羞泛起。
南宮琰放下茶杯:“好茶!不知是什麽茶葉1
“琰哥哥……”欲言又止,還是忍了忍:“是西陵國進貢的雨前岩茶,過會兒我差人給你送些去。”
兩人又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南宮琰漸漸覺得身體愈熱,看著又給倒滿的茶杯,心裏有些明了。
“琰哥哥你平日公務繁忙,早些立了正妃,也可讓你少些煩惱事啊!”趙綺柔看他臉色漸紅,嘴邊浮起一抹笑。
“謝公主美意!隻是臣無父無母、孑然一身,又邊疆動蕩,無心家事。”不動聲色地回絕,南宮琰暗提一口氣壓住內心的騷亂。
“你總是這樣……”趙綺柔起身坐到南宮琰身邊,纖手搭上他的臉:“琰哥哥你臉好紅,是著涼了?”
手緩緩下滑,輕輕撫過修長的脖子,滑到胸膛輕挑慢揉,整個身子也慢慢依了進去。
她的手帶著一股熱氣,不像芊芊,今早接過帕子時,連指尖都是涼的……南宮琰閉閉眼,再睜開,眸色澄清。
“臣還有事,先告退了!謝公主茶點1
猛地站起,不顧趙綺柔坐在原地滿臉驚詫與羞憤,南宮琰一板一眼地行禮、開門、離開。
出了宮,將那紅瓦黃牆拋在身後,南宮琰深吸一口氣。
秋的風還不夠強勁。
還未到中午,日頭還未到最烈,卻正是最和煦舒服的時候。就著陽光和秋風迎麵來襲,南宮琰淡漠著一張臉,腦子卻漸漸混沌開來。
那雙手,不是她的。
今早觸到,她的指尖冰冷冰冷的……應該是剛入了涼水的緣故……不若那年,整個冬天,她都是暖暖的小手握住自己的手……
出門前,她還困頓著一張臉,起早了吧……怕是這半個月裏,一輩子的苦都吃盡了!以往,誰舍得讓她受一點苦呀!
她還挨鞭子,被針紮,被人欺負……那個狗奴才,真的該要了他性命!
她對他有救命之恩,他卻這樣回報她!把她從家滅的苦海帶到了備受欺淩的地獄裏,冷眼看她受折磨……那個寒冷的冬天,十二歲的她對著十九歲滿身是血的自己言之鑿鑿:“我會保護你!你別怕……”
不怕、不怕,什麽都不怕!
可是,為什麽,就沒有想到最可怕的是這種巧合?
她裹著狐裘,像個小圓球,笑著遞過一隻梅……
李雲帶著轎子候在宮門一邊,見他走來,連忙迎上前。
眼見王爺滿臉紅暈,李雲擔心問上一句:“王爺,是否身體不適?”
南宮琰搖搖頭,勉力邁步,沉穩地坐上轎子。
在轎子裏坐著,隻覺得一分一秒都十分難熬。自己的喘息聲似乎大得不行,而自己的耳邊隻聽得見自己的心跳。
額頭不禁倚在一邊,低低喘息一聲,南宮琰摸一把臉,焦躁地撩起簾子:“快!本王要回府!”
“是,王爺1李雲回道。
騷亂的神智在察覺轎子停下時清明幾分,南宮琰從轎中迅速出來,推開李雲攙扶的手,快速奔進王府,朝著那個方向疾走。
那年,她像個小圓球……她像個小圓球……對著自己笑……
滿腦子都是那個雪白的冬天裏,雪白的她嗬著氣遞過梅,梅紅雪白,她嬌俏的臉蛋生著兩朵紅雲,抿著唇笑。她衝自己招招手,鼻頭一皺一皺地,像隻雪團的小貓……
采蘭軒如以往般安靜。沒有仆人進出,沒有人的談話說笑聲。
好似又隻有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個世上……
用力推開主屋的門,走進去,南宮琰大聲叫著她的名字,沒有人應。空蕩蕩的屋子,什麽也沒有,讓人覺得過於安靜。
他心底一涼,全身的火熱似乎也停頓了一下。煩躁、惱怒,全身燒起來一樣,腦子更是昏沉。循著那曲曲折折似乎怎麽也走不完的小路往院落西邊去,滿腦子都是事後找到那女人怎麽收拾她。
采蘭軒曆來隻住他和李雲。打小,爹娘就不讓婢女伺候他。一方麵是讓他萬事親力親為,一方麵也是怕他心思他放,不能專注於建功立業上。
所以,多年來,連南宮琰自己也習慣了滿院的安靜了。雪芊芊住到這裏來,南宮琰自己還得去磨合一番,冷眼看著她笨拙地做著事。
兜兜轉轉,總算看到那片竹林包圍著的屋子了。
門間什麽匾額也沒有掛,南宮琰看也不看,連門都是踹開的,沒走幾步,就隱隱聽到那個聲音喟歎,水滴叮咚的聲音……他幾乎可以想象那種清涼的感覺,可以輕易消除自己渾身的燥熱。
大步走過去,果然,曼紗後麵立在池裏的,可不是她!
全然不察有人進來,她捧起水往自己頭上灑。那水珠落在她發上,落在她肩頭,落在她……抬手露出的半抹雪峰上。
水光盈盈,她掩在水下的身子跟著灑水的動作一跳一跳的。南宮琰呼氣粗了起來。麵前的綺旖讓他心跳更快,慢慢走過去。
雪芊芊聽到腳步聲,猛的回頭,一臉訝異地看著朝她走過來的男人。
她,好美……
腦子裏那個捧著梅嬌笑的小臉和這一張被水汽氤紅了的臉重疊在一起,南宮琰大步跨進池中伸手抱住了她。
伸手撫上她微現慌亂的臉,水的溫度讓南宮琰身體舒緩了些。他對著那兩片殷紅吻下去,乍接觸到她的柔軟,南宮琰滿意地輕歎出聲。
她的甜美、柔軟,都在自己的手中。
緊緊抱住雪芊芊貼在自己的身上,南宮琰溫柔地吻著她的唇瓣吸吮、流連。手也不空閑地撫在她的身上,慢慢移動,一寸一寸下滑,指尖的滑嫩讓他身子更熱。
雪芊芊完全沒有料到南宮琰會突然出現。
南宮琰的院落裏除了自己這個奴婢外一個人都沒有。自己隻是偶然逛到這個地方,好奇地推門而入,沒料想居然見到一個大溫泉池。溫泉池裏水汽縈繞,周邊又沒有什麽下人,所以雪芊芊大膽入浴,希望趕在南宮琰回來前洗個舒服澡。哪知這會兒,這個男人已經抱緊自己吻著摸著了!
臭男人!
真是枉費自己早上還為他的那一句“好好養傷”感動,人麵獸心的東西,現在就獸性大發了?
緊緊地貼在他身上,他身上的熱度透過衣服傳到她身上。雪芊芊掙紮中突然愣住,愣愣地看著南宮琰。
他的眸子好溫柔。他從來沒有這樣看過自己。他確定他是在看他的仇人雪芊芊嗎?
不禁沉浸在他柔情四溢的眼眸中,雪芊芊也忘了掙紮,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深深地望著他。
他的舌頭卷過自己的唇瓣,溫柔繾綣地在自己唇瓣上來回打轉。第一次,他沒有強迫自己張嘴。隻是緩慢地,耐心十足地等待著。
忍不住檀口微啟,他的舌見縫插針地擠進來。雪芊芊微微探出自己,輕觸那溫軟的存在,卻立馬被裹住。
那種相觸的感覺十分奇怪,既讓人心裏有淡淡的不安,又獨有一份安心在其中。似乎,天地在轉瞬間已經縮小到他們的唇息之間了,其他都被忽略。
即使是在現代,雪芊芊也從來沒有這麽投入地接吻,她甚至因為腿軟整個人攀在南宮琰的身上。
“芊芊……”南宮琰低喃著離開她的唇,唇順著她修長的脖頸細啃。
唇印上一抹冰涼,南宮琰看著那翠綠的玉佩,啞聲問:“這是什麽?”
“我娘唯一留給我的。”
他根本沒有聽她的回答,隻是喃喃道:“芊芊,我的芊芊……你終於長大了……”
這句雪芊芊不能理解的話語裏飽含了柔情,南宮琰邊說邊吻,那灼熱的氣息噴在嫩白的脖子上,令雪芊芊更不能自己。雙手環住他的脖子,雪芊芊禁不住揚起身,輕喘著感受著南宮琰那火熱的唇舌在自己的脖子上留下印記。
那溫柔而又強烈的觸碰,令人昏眩。雪芊芊微眯著眼,隻見男人背後,門開著,陽光調皮地偷偷跑進來,在地上照出一塊光圈。
兩手抱住她的細腰托高她,南宮琰的唇舌繼續一路向下,在那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路紅櫻
“啊……”雪芊芊的低叫化為綿長的長吟。
她沉醉地眯起眼,陽光在水波上跳躍閃動,如同她狂熱的心……
“南宮……”纖手輕撫男人的脖頸後背,他的熱度讓她有些害怕,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這聲音無疑是火上澆油,南宮琰眼中波光蕩漾,將懷裏的人更用力收緊,唇舌越來越向下滑去。
“啊……”微微痛麻的感覺讓雪芊芊忍不住又叫了一聲,“等等……”
曼妙的輕煙在浴池間飄蕩,隔著這層水霧,似乎連彼此的麵容也看不清了。
好熱、好燙……
雪芊芊抱著南宮琰熱得不可思議的身體,看著他通紅的雙眼,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你怎麽……怎麽了?”
“藥……被下藥了……”南宮琰喃喃著,雙手在她後背上滑動,不滿地將她又按回懷中。
原來是這樣……
忍不住微微輕撫他周身緊繃的肌肉,纖細的小手劃過他的胸膛,點起一串串火苗。
雪芊芊又想到他忍了這麽久一直是輕吻自己,心裏有一處突然柔軟,捧住他的臉,主動送上紅唇。
兩個人隻是憑著本能讓唇舌瘋狂纏繞,兩具身子完美緊貼,池中一圈圈水波漾起,蕩著旖旎的波光。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
“芊芊,我的芊芊……叫我的名字……叫我……”南宮琰緊緊凝視著眼前的嬌容,精瘦有力的腰猛地一挺。
“琰……啊!”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雪芊芊叫出了聲,她攀住他的肩,纖細的指尖刺入他的皮膚。
南宮琰完全迷失在這身心融合的極樂中,他低喘著侵占著她的柔軟,激烈的動作帶動池中的水流來回湧動。
歡樂的追逐一波又一波,將他們共同推向越來越高的虛空。
強烈的震撼讓她的聲音都變得虛軟:“琰……琰……”
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纏綿顫抖揉在一起,兩人共同昏眩在水光中……
不知過了多久,金紅的落日餘暉灑落在水池中,南宮琰不適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池邊的石板上,懷中的人兒還在酣睡,粉嫩的臉頰上還有沒散盡的春意。
他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之前那激烈的吻、溫柔的撫摸,還有他忘情的呼喊全部湧現。
南宮琰,這就是你所謂的報複?
他慘然地勾起嘴角,猛地推開她,冷笑道:“在仇人身下還能這麽放浪,雪芊芊,你父母要是知道,可能恨不得再死一次吧?”這句話,何嚐不是說他自己?
雪芊芊撞在石板上,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聽到這麽一句刺心的話。偏偏酸軟的身子還站不起來,她隻能怒瞪著他,臭男人,過河拆橋啊?要不是她一時心軟,他現在哪能這麽囂張?
看她想站又站不起來的樣子,南宮琰差點想要抱起她。
該死,她對他的影響力竟然這麽大?
再不想讓自己動搖,南宮琰帶著一身濕氣大步走開。
“把你的衣服穿上,本王不想再見到你這副狐媚相!”
此時,醉人的餘暉也灑滿了整座皇城。
禦書房中,趙麟臨窗望著落日,耳邊聽著探子的回報。
趙麟神色不定,低低問:“你確定?”
“屬下肯定。定陽王爺出了宮,直奔自己的院落,既沒有招側妃伺候也沒有其他婢女進出。到了下午隻有那名雪芊芊的女子和王爺前後從溫泉池裏出來。”
“呆了一下午嗎?”
“是。”
雪芊芊,看來南宮琰對她果然不一般……皇妹居然為他人做了嫁衣!
“去,安排一下,朕要微服出宮,去定陽王府!”
是夜,定陽王府的正廳裏,熙熙攘攘跪了一地的人。南宮琰鐵青著臉跪在最前頭,身後是一臉古怪的雪芊芊。
而在上方端坐的,卻是“微服出巡”的當今陛下。隻見他的發絲散亂,臉上被什麽東西撓了三道血痕,錦袍上沾滿了灰塵。
“陛下深夜到訪,臣不曾遠迎,望陛下恕罪1南宮琰跪在地上,臉色卻是極冷。
趙麟隨意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地往椅子上一靠,一點也沒有讓南宮琰起身的意思。
“是朕冒昧了,沒有打擾愛卿吧?”
跪在一旁的雪芊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打擾?雞飛狗跳才是吧!
有哪個皇帝半夜三更不睡覺跑臣子家裏調戲婢女的?虧她反應快,一發現情況不對馬上收手,要不然按自己的性子把這個色狼揍成豬頭,那罪名可就大了!
“被當登徒子抓起來,朕也是第一個有此待遇的皇帝了!嗬嗬……”
“臣死罪!讓皇上受驚1
一邊的李雲頭也不敢抬。天黑黑的,有女人尖叫“色狼”,自己當然上去一把扭住那人……
“罷了罷了……”趙麟站起來,走到跪著的雪芊芊身邊,挑起她的下巴:“倒是這雪小姐不負傾城之名,朕帶回宮去好好賞玩了,今夜的事,朕就當沒發生過。”
雪芊芊猛地一驚。
“陛下千金之軀,雪芊芊不過是待罪之女,怎敢分沾陛下龍涎雨露1南宮琰淡淡開口。
“哼……罪女……”趙麟冷哼,撇開雪芊芊,轉而走到南宮琰身邊:“是不是罪女,不就是我的一句話。愛卿,你說,是不是?”眼神銳利紮人。
“陛下所言甚是,臣愚鈍。”南宮琰再行禮,淡漠的眸光在趙麟的手腕處係著的絹帕上一閃而過:“雪芊芊之於臣是家仇。臣愚孝,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1
此言一出,一片沉寂。
雪芊芊跪在一邊,心裏刺刺地痛。不共戴天……不共戴天……即使他往日的冷漠,也不及這“不共戴天”來得凶猛沉重!
“好一個孝子!”趙麟冷笑,指著雪芊芊道:“朕就等著看雪芊芊的下場了!”猛地甩袖,大步走出正廳。
“臣恭送陛下1南宮琰跪伏。
趙麟冷笑一聲,便帶著侍衛離去。
定陽王府的夜,依舊不平靜。南宮琰腳步匆匆,難掩一身怒氣地走回自己的院落。
雪芊芊跟在他身後進了屋,大氣也不敢喘地站在角落裏,低頭看著地。隻期待這位頭上冒火的男人可以自己滅火,不要牽連到她身上。
“雪芊芊1
可惜,落空了……
回頭瞪著她,南宮琰咬牙切齒:“怎麽,以為攀上皇上這高枝就可以從我這裏全身而退了?告訴你,妄想1
是妄想啊……“所以,我想都沒有想過。”雪芊芊輕輕回道。
“沒有?那你倒說說看,皇上手腕的那一條絹帕是你的不是?”南宮琰眯眼,眼裏的凶狠一閃而過。
“是,可是……”
“閉嘴1一下子衝到雪芊芊的麵前,揪緊她的衣領抓起她,眼對上她的:“我不想聽。你隻要給我認清,這輩子,別妄想我放過你1
雪芊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南宮琰幾下撕開衣服,往床上一扔。她低叫著想要爬起來,南宮琰修長的身影已經壓了上來。
“南……南宮……”他再生氣也不能拿她出氣啊!剛才的事她可一點錯都沒有,“不要!放開我1
“雪芊芊,這是你自找的!”單手撩起她的裙擺,沒有任何的撫慰準備,南宮琰猛力衝撞進去。
“礙…”忍不住弓起身子,雪芊芊痛得咬上自己的唇。
而他不停歇地開始動起來,動作凶猛粗魯,雪芊芊眼淚靜靜滑下,卻又瞪大眼睛看著他。
南宮琰不甘示弱,眼不曾離開過她。兩個人就這樣,看著對方的眼,一方憤怒,一方淚流,身上談不上愉悅,隻有發泄和沉痛……
一等到他離開自己的身子,雪芊芊不顧身上的疼痛,把身上碎裂的衣服裹了裹,就向外間衝去。
南宮琰似乎也耗盡了心力,隻是靠在床上,注視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雪芊芊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隻知道她不想再待在充滿了他的氣息的院落。
一直衝到花園的假山那邊,尋了個山洞躲了進去。
這幾天受到的侮辱簡直比她幾輩子受得都多!
明明是那個可惡的皇帝竄出來,不僅搶了她的絹帕,還抱住她就要非禮。她不過是咬了他一口順便撓了他幾下,又有什麽錯?
南宮琰這個混蛋!居然這樣對待她!
白天他中藥了神誌不清,她也不跟他計較,現在居然不分好歹就侮辱她……雪芊芊緊緊抱住自己的肩膀,埋著頭一動不動。就算再傷心、再痛苦,她也不會允許自己露出脆弱的一麵,即便要哭,也隻能獨自坐在黑暗中默默流淚。
承受了太多苦痛的心疲憊萬分,她靠在石壁上,沉入了沒有責罵和侮辱的溫暖夢鄉。
像是幼年時躺在媽媽的懷抱中一般,所有的寒風刺骨都被擋篆…
她不由逸出一聲滿足的輕歎,越發往那溫暖的懷抱中鑽去。
“醒了?”
帶著絲青澀的嗓音溫柔地響在頭頂,一隻手輕撫她的發。
雪芊芊頓時清醒,連忙坐起身:“恒月?怎麽是你?”
從假山的洞口處射進來的微光照在少年平凡的臉上,朦朧中竟是出奇的秀致。
雪芊芊一瞬間看呆了,這樣的恒月……竟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嗯。”少年應了一聲,有些不自在地放開她,“嚇到你了?”
雪芊芊搖搖頭:“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我看你從采蘭軒裏跑出來,有些不放心,就跟了過來。”
雪芊芊認真盯著他半晌,輕聲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在這個所有人都欺淩她的王府裏,他卻一次又一次的幫助她、提醒她,難道他認識以前的雪芊芊?
“你的母親對我有恩……”恒月嘴唇動了動,猶豫著說道,“芊芊,你想不想離開這裏?”
離開?
跟恒月離開王府?就這麽走了嗎?真的可以相信他嗎?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她沒有忘記。剛穿越過來時,南宮琰出現救了她,她以為他是個英雄。沒想到脫了虎穴又進了狼窩!
不,她不能就這麽冒然地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她的人生,不管是愛情還是工作,從來都是她自己掌控的!
再說,就算恒月是真心想幫她,他們也逃不了多遠,南宮琰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謝謝你,恒月……但我不能就這麽離開,我要留在這。”
這段時間,她真是受夠了羞辱。被人欺負了就逃走,這可不是她的處事風格。她就不信,憑她在現代叱吒風雲的本事,會鬥不過這些古代人!
狠狠抹了一把臉,雪芊芊眼神中透出堅定的光芒:“你放心,我沒事,沒有什麽能打倒我雪芊芊!”暗暗握了握拳頭,雪芊芊明白,隻有呆在南宮琰身邊,她才有機會改變自己的處境。
恒月似乎有些驚訝,怔怔地看著她,慢慢地,他的嘴角牽出一絲淺笑。
“好,我相信你。”
“謝謝你,恒月,有你在這,我很開心。”雪芊芊站起身,“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看著她鑽出假山,纖細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處,恒月嘴角微微翹起。
“芊芊,有你在這,我也很開心。我會陪著你,一直……”
采蘭軒中。
南宮琰眼神奇特地看著靜靜為自己穿衣的雪芊芊,這個小女人跑出去一晚上,天亮才回來,居然不哭也不鬧。虧他昨夜在床上輾轉反側,幾次想衝出去找她。
雖然她的表現比平時更乖巧,可是從剛才到現在,她一直沒開口。難道,她在跟他鬥氣?
“隨本王去書房。”今天是旬休,不用上朝,正好可以處理府中積壓的賬務。
雪芊芊跟著南宮琰走進書房,靜靜地打量著他的另一方空間。靠牆的左右兩麵都是放滿書的書架。中間擺著一張桃木大桌,上麵也壘著幾疊書本。筆硯齊全,桌子的左上角還放著一香爐。
雪芊芊手下磨著墨,眼裏卻看著端坐那邊的男人。他一手朱筆,一手翻著賬本,眉頭緊緊凝起,似乎非常煩躁。
正想著,南宮琰突然一拍桌子,把手中的賬本狠狠摔在地上。
雪芊芊默默撿起賬本,放回到他麵前,翻回那一頁,手指點了點:“綢緞五匹,總共八十五兩。”
南宮琰怔了怔,低頭去看賬本,果然那筆帳記錯了。他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卻隻是淡淡道:“幼時跟家裏的管家學過點皮毛。”
南宮琰又翻開一頁,雪芊芊掃了一眼,又指出一兩處錯處來。沒等南宮琰開口,她就輕輕一笑:“看來王府裏的管家不怎麽用心埃”
南宮琰挑眉,忽然一把拉住她坐在他腿上,把賬本和毛筆都推到她麵前。
“那你來用用心。”
雪芊芊卻不接,縮到他懷中,帶著點撒嬌的口氣道:“我右手傷過,寫不了字。不如我來說,你來寫?”
南宮琰的嘴角微微勾起,輕輕環住她,每翻一頁,雪芊芊都會指出其中的問題,他再下筆改動。原本枯燥的賬本,看著竟有了些趣味。
遇到雪芊芊不懂的東西,南宮琰都會細心解釋,讓她對整個王府的開銷和這個朝代的物價都有了粗略的認識。
而雪芊芊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理清賬目,南宮琰也是暗暗驚奇,越相處越發現,這個小女人似乎有許多不同麵貌。她不再隻是他記憶裏那個純真柔弱的小姑娘,在她嬌小的身軀裏,似乎藏著另一個人,那樣聰慧而堅強。
兩人都下意識避開了前一晚的冷戰,書房中不時傳出男人低沉的笑聲,伴隨著女子的嬌嗔。
午膳直接送到了書房來,雪芊芊指著最後一處讓南宮琰改了,才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這些賬目對她來說雖然是小菜一碟,但王府積壓的爛帳實在不少,花了她不少時間才弄好。
南宮琰把她拉到圓桌旁,很隨意道:“李雲,再添副碗筷來。”
這是要讓她跟他同桌吃飯?
看看垂著眼不動聲色的南宮琰,雪芊芊勾起一絲笑花,靜靜坐下開始動筷。
正吃著,王府的總管事章淩捧著個帖子進來。
“啟稟王爺,左相差人送來了書舫柬。”
“放下吧。”
章淩連忙上前,把手中精美的請柬放在南宮琰手邊,退下的時候還猶疑地看了雪芊芊一眼。
書坊柬?難道是書坊開張的邀請函?
雪芊芊探頭看了一眼,正好被南宮琰看到。
他放下手中的象牙箸,將請柬推到她麵前:“想去?你若將記賬的本事教與本王,本王就帶你去這左相書舫。”
雪芊芊這才看清,原來請柬上畫著一艘精致的船舫,寫著“書舫柬”三個字。她隻聽說過畫舫,還沒見過書舫呢!
更何況……
她來到這個異界已經快一個月了,還從沒出過王府,不知道外麵到底是怎樣的世界。不趁機出去看看,怎麽對得起自己?
看來她今天小露一手,還真的勾起了南宮琰的好奇心呢!
雪芊芊點頭應下。
用完午膳,兩個人仍舊在書房裏呆著。雪芊芊首先教給南宮琰的是分類記賬。
王府的每日花銷記在一張紙上,分吃、穿、行、用四大類。“吃”下邊又分了糧食、果蔬、肉葷、酒幾類。其他三大類下邊也各含幾小類。
雪芊芊甚至完整地畫出了一個清晰的表格,吃什麽用什麽花多少銀子,都在表格上標得明明白白,一目了然。
南宮琰聽得很認真,隻是偶爾看著專注講解的雪芊芊時,眼中神色複雜。
夜幕緩緩降下,南宮琰換上一身滾邊繡雲紋的便服,帶著雪芊芊上了馬車。
李雲充當了臨時馬夫,長鞭一揚,馬車就駛向城西瀏河。
雪芊芊把窗簾掀開一小塊,看著車外熱鬧的街市。
雖然已經在這待了這麽長時間,但突然見到滿大街的人都穿著古裝晃蕩,街角的紅燈籠隱隱約約映出那些古色古香的屋簷,雪芊芊恍惚間有了不知身在何方的錯覺。
南宮琰坐在一旁,看著她精致的小臉上掛著迷茫,明明暗暗的燈光從她臉上滑過,有種叫人想不顧一切去疼惜的脆弱。
芊芊,我該拿你怎麽辦……
他隻有死死握著拳頭,才能壓抑著不去抱她。
車廂中安靜中帶著淡淡的哀傷,被車外的喧鬧襯得更加冷清。
不多時,馬車就已經跑到了瀏河邊。
南宮琰急忙忙跳下車,雪芊芊莫名其妙地跟在他身後,參加個宴會,有必要這麽趕麽?
信步閑走間,就看到淺水中一艘精美的畫舫輕輕飄蕩著。船上燈火通明,往來人影交錯熱鬧非凡,靡靡琴聲飄揚,在夜色中分外旖旎。
“定陽王賞臉,這書舫會可增色十分哪!”一身華服的男人笑眯眯地迎上來,六十幾歲的模樣,雙鬢灰白相間,正是這書舫會的主人,北嶼國左丞相騰揚。南宮琰被請上主座,下方眾人都來行禮拜見,南宮琰淡淡點頭應下。
雪芊芊和李雲站在他身後,正可以看到全場動靜。這畫舫層層設座,右弦處有兩排樂妓,都是紅衣綠袖,撲鼻的檀香悠悠嫋嫋,絲竹之音纏繞耳間。
騰揚興致很高,非要南宮琰為書舫會出題。
南宮琰也不推辭,舉杯對月:“美酒送明月,就以酒與月為題吧1
席間的人都各自沉思,或擰眉或抿嘴地,不一會兒就見有人舒眉暗自點頭的了。
右手邊為首的女子直直看著雪芊芊,似乎認識她一般。雪芊芊看在眼裏,這女子剛才一副含笑自得的樣子,估計已經打好腹稿了。
“看來孫家小姐這次又要拔得頭籌了。孫小姐,請!”
騰揚哈哈一笑,目光所看的正是剛才雪芊芊注意的那個女子。早就聽說這位尚書家的小姐文思敏捷,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稱。
隻見孫小姐在丫環的攙扶下,嫋嫋走到中間,提筆沾墨,邊吟詩邊動筆。“瀏河一煙柳,輕舞醉美酒。借得東風力,攀拂明月留。”
她的聲音柔婉中帶著絲嬌媚,這首詩被她這麽輕輕吟誦,分外的勾人。
眾人頓時齊聲喝彩。
雪芊芊嘴角微微勾起,看著身前舉杯悠然飲酒的南宮琰,心裏不由有些好笑。原來這孫小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麽一首“求得明月留”的詩幾乎可以說是香豔了。能讓大家閨秀也放下羞怯的,在場的人中還能有誰?南宮琰豔福不淺啊!
接下來,又接連有幾位小姐吟詩作對,卻都不如這孫小姐的詩好。
左相笑吟吟地開口:“孫小姐又是第一了1
“左相過獎了,是眾家姐妹謙讓。”孫小姐站起身,眼波流轉,帶著絲傲氣看向雪芊芊,“再說,這裏可還有一位傾國佳人出場呢。雪姐姐,你說是不是?”
“雪家的小姐,可是京城的第一名姝,既然來了,何不露一手呢?”孫小姐請聲軟語,眼中卻是不屑,“哦,我忘了,雪家都沒了,自然也就沒有雪家小姐了。”
場上一時沉寂。
雪家的禍事誰不知道?雪家小姐淪為定陽王府婢女更是眾人皆知的事。剛才雖然看到雪芊芊跟在定陽王身邊,但定陽王威勢在前,沒人敢輕易開口。隻有這孫家小姐,向來都是被雪芊芊的美貌壓著,這次逮著機會自然不放過她。
雪芊芊眼微微眯起,冷凝的目光落在孫小姐身上,竟把她驚得硬生生退了一步。
“王爺……”
南宮琰抬頭,看到她笑靨如花,眼神卻冰冷無比,愣了一下才沉聲道:“去吧,別丟我的臉。”
雪芊芊豔美的小臉上綻出一朵笑花,那盈盈間掩不住的孤傲。且不說我雪芊芊不是落水狗,就算是,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那個能力打!
“孫小姐,奴婢詩做得不好,方才苦思冥想了一番,倒想出一首唱詞來。唱給大家聽一聽,就當做個消遣。”
雪芊芊坦坦蕩蕩的一聲“奴婢”,惹得眾人都多看她幾眼。南宮琰握住酒杯,眼神複雜。
“明月即使有,把酒問青天……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輕靈婉轉的歌聲靜靜飄蕩,似乎有無限的惆悵哀傷,叫人心碎。然而這個纖細柔弱的女子卻沒有被家門的禍事所擊倒,她婷婷站在中間,向著明月歌唱,多少陰晴圓缺悲歡離合,她不恨不怨,隻求天下人長久相伴,千裏安樂。
一曲終了,畫舫中鴉雀無聲,過了一會兒,卻傳出幾聲啜泣。原來是船舷邊彈奏的樂妓,觸景傷情在落淚。
雪芊芊行個禮,才清清冷冷道一聲:“奴婢獻醜了。”
直到這時,眾人才回過神來,不由自主地開始鼓掌。
孫小姐身體輕顫,突然冷哼一聲:“可笑!說什麽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不過一個低賤的奴婢,還妄想爬上高枝麽?”她隻當雪芊芊是想勾引南宮琰。
雪芊芊美目一冷,指尖陷入掌心,臉上卻仍是雲淡風輕。
“孫小姐說的不錯。我雪家犯下大罪,雙親以血相償,本是該當。父債女償,我雪芊芊既然活著,就算做牛做馬也會繼續償還。不管王爺如何對我,我都心甘情願接受,生生世世,我都會留在王爺身邊,直到洗清這一身罪孽為止1
這一段話說得鏗鏘有力,雪芊芊小臉上的堅定讓所有人都信服。
“砰”的一聲,卻是南宮琰手中的杯子落在了地上。
雪芊芊回身,和他眼神相交,隻覺得他眸中神色不明,似掙紮,又似震撼。
“……”南宮琰站起身,身形晃了晃,“本王不勝酒力,先行告退了,還望諸位見諒。”
沒有人敢出聲阻攔,這時候的南宮琰,雖然看著是半醉的模樣,但他的氣息卻十分混亂。明明深幽得叫人膽寒,卻又帶著灼人的狂亂。
走到雪芊芊身邊,他腳下微微趔趄,雪芊芊趕緊扶住他。
“走,回府吧……”
雪芊芊一怔,他的聲音竟然有不容錯辨的脆弱,就像那次他被下藥後的樣子。
“好,我們回去。”
兩人相依相偎,風起,他們的發絲糾纏在一起。雪芊芊微微抬頭,落入一雙幽深的眼眸中,好似看入對方眼底深處直達心田,兩個人靜靜對視,一時間都沒有移開視線。
畫舫上的人都沒有出聲,不舍得破壞眼前這令人驚豔的一幕。
一個是清冷纖柔的佳人,一個是俊美卓然的霸者。
看他們這樣子,連瞎子也知道他們之間不隻是仇敵那麽簡單了。
雪芊芊扶著南宮琰,一步步走下畫舫,上了馬車。
來的時候路上歡聲笑語,現在卻都已經冷清了。
雪芊芊聽著車外李雲揮鞭的聲音,聽著車輪子咕嚕轉動的聲音,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不由輕輕咬住嘴唇。
要是今天站在這的,是原來那個嬌弱的雪芊芊,隻怕她真的是生不如死。但如今是她這個現代人擔了這層身份,那一切就會完全不同了。
今天,不過是個開始。
突然手上一緊,卻是南宮琰把她拉到身旁。他的雙眉緊皺,低啞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王爺指的是哪句?”他身上淡淡的酒氣撲麵而來,熏得她也有些暈乎乎的。
南宮琰正想說什麽,驀地渾身一僵,伸手將雪芊芊往懷裏一扯。
銳利的破空聲中,一支羽箭破開車簾,從南宮琰的臉頰邊擦過,狠狠釘在車廂上。
雪芊芊倒抽一口氣,如果沒有南宮琰,她已經一命嗚呼了!
外邊李雲大喝一聲:“哪來的賊子,好大膽子1
接著是兵刃相接的聲音。
南宮琰抱著雪芊芊冷著臉端坐,長劍砍進馬車的時候,南宮琰手上一緊,雙腳單點,身子猛地竄出,如梭子般竄向來人,右手拿捏住劍身,反手一繞。
聽得一聲吃痛,襲擊的人倒地。
南宮琰把雪芊芊攬在懷裏,鳳目微凝。前邊李雲被三個黑衣人圍攻,而自己這邊,有六個黑衣人。
這裏距離定陽王府不過一條街,是什麽人這麽大膽,敢在這裏行刺?
瞥一眼懷中女子冷凝的麵孔,南宮琰眼裏閃過一絲讚賞。將她放在場外,他迅速竄向一個蒙麵人,單手直擊他的脖頸,動作快捷如風。
那人哼都沒哼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剩餘五人微微一愣,都是一頓。
南宮琰麵無表情,眼中浮現殺意。其中一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覺眼前一花,劇烈的疼痛傳來,不由慘叫出聲。
眼看南宮琰武功高強,黑衣人改變了策略,留了三人圍攻他,剩下的那個人揮刀向雪芊芊衝去。
雪芊芊原本以為那人是想挾持她來威脅南宮琰,沒想到寒光一閃,那人的刀鋒竟是直接朝她劈落。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南宮琰猛地撲過來,一腳將黑衣人踢飛,旋身抱住了雪芊芊。
然而他卻沒看到,在他身後的黑衣人竟把手中的長劍像標槍一樣射了出來。眼看那把劍就要從南宮琰後背刺入,雪芊芊瞪大眼眸,短促地尖叫一聲:“不!”
像是慢動作一般,她使勁把南宮琰推開,等待著長劍刺入身體的劇痛。
什麽也沒發生--
睜開眼,卻見南宮琰左手死死握住劍刃,鮮血從他掌中一滴滴滾落。
“你……”
一聲長嘯從遠處傳來,黑衣人動作一滯,不再攻擊,轉身抓起同伴的屍體飛身離開。
雪芊芊這才放鬆下來,腳一軟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你的傷……”
她的話猛地被南宮琰的唇堵住,霸道炙熱的吻像是要把她整個融化。他把她緊緊箍住,堅硬如鐵的手臂卻有絲絲顫抖。
“雪芊芊,你說過要生生世世陪在我身邊的,本王不許你反悔1
馬車飛馳在寂靜的大街上,車轍軲轆的聲音響徹空巷。馬車裏,雪芊芊滿臉憂色,身邊的男人麵無表情,隻是摟住她的力道好似要揉碎自己一樣。
拿出絲帕纏到南宮琰受傷的手,雪芊芊緊皺眉頭。
馬車一停,雪芊芊被南宮琰拽下車,直奔采蘭軒。
南宮琰氣息粗亂,動作粗魯。雪芊芊吃痛叫了一聲,正想開口詢問,就被他一把壓在門上,他火熱的唇狠狠落了下來。
“唔……”雪芊芊伸手猛推,他卻不動如山。
一把將她按在懷中,南宮琰一個旋身,把她壓向床鋪。唇舌不停地在她的檀口糾纏,他的大手也漸漸往下,撕扯她的腰帶。
扯開她的衣襟,南宮琰纏著絲帕的手撫上她的身軀。絲帕與肌膚相觸,那種輕輕癢癢的觸覺讓雪芊芊不禁皺起眉頭,難耐地輕哼。
燈火朦朧,雪芊芊眯著眼眸看著壓在自己上方的男人,他的眼深深地看著自己。那眼底的溫柔化為一張網,將自己的那顆心緊密纏住,再也掙紮不了一分。這個男人,她雪芊芊……
南宮琰深深吻著她,快速褪去兩人的衣服。肌膚相觸,強健與纖柔,體溫相交。兩人都不由自主地輕喟一聲,親昵中盡是滿足和欣悅。
南宮琰熱汗淋漓,汗珠隨著他的動作晃落在雪芊芊的雪白身子上。那濕膩的汗水、男人情動的臉龐,都讓她難忍心中的激動。不管不顧地揚起頭,雪芊芊揚起頭,吻住他緊抿的薄唇。
“你……”南宮琰眼底閃過複雜,更激烈地回應她。
兩個人的心似乎從來沒有這麽貼近過!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紙,絲絲縷縷映在地板上。光影交錯間,微風撩起青紗帳,床中相擁的兩人正沉睡在這難得的寧靜氣息中。
被褥微動,南宮琰心裏一緊,雙眼猛地睜開。
卻是一個溫軟纖柔的身體窩在他的胸前,埋在他臂彎裏的小臉正睡得酣甜。
不是夢裏的血腥……
昨夜生死關頭的驚心動魄仿佛還在眼前,她的尖叫和慌亂,透著連他都能察覺的驚恐。就算夜裏沉沉睡去,她仍是緊緊環著他的腰,似乎不抱緊就會失去一般……
凝視著眼前這張讓他糾結又掙紮不已的美麗容顏,南宮琰不由伸出手,緩緩描摹著她秀致的眉眼。
她心中,是否有他?
現在走到這個地步,不管是南宮家的仇,還是雪家的恨,都已經成了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
他們之間,還有一絲絲可能嗎?
南宮琰眼中劃過一縷痛楚的微光,冰涼的唇印上她光潔的額頭。無論如何,這一生,她注定要跟他糾纏不清。就像她自己說的,生生世世也別想逃離他身邊!
“唔……”
似乎被他的觸碰驚擾,雪芊芊半夢半醒間抬手想要拂開他的手指,卻被南宮琰緊緊握祝
“別鬧,讓我再睡一會兒……”
撒嬌一般的口吻惹得南宮琰眉眼一舒,手指勾纏住她的,指根相接輕輕摩挲,這親密的溫柔讓他更加舍不得放手。
雪芊芊揉揉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他輪廓分明的下頷,上麵還冒著點點青渣。
“南宮……早1她眯起眼微笑著,仰首在他唇上貼了一下。如果每天清晨都能在美男的注視下醒來,那這待遇可真是五星級的了!
不曾注意他驚詫的表情,雪芊芊又把臉貼回那個溫暖的胸膛,閉著眼滿足地歎一口氣。
芊芊……這樣自然的親昵是他一直盼望重新擁有的,而今她小小的舉動讓他激動不已。南宮琰雙手環住她,愛憐地吻上她的紅唇,她迷糊間的回應讓他心裏的幻滅感慢慢消散,一絲希望在灰燼中抽芽。
雪芊芊微眯著眼沉浸在這溫柔中,互相貼近的臉,他的睫毛顫動都看得一清二楚。那微掩的鳳目中,是難得一見的柔情……雙手環上他寬厚的背,雪芊芊將自己整個人都貼了上去。
意亂情迷間,雪芊芊壓到南宮琰的手傷,聽到他一聲悶哼,她高漲的情思頓時冷卻。呐呐地退開身子,扯住被子蓋住自己。
南宮琰看她縮著肩裝睡,也不開口點破,隻是輕輕將她擁入懷中,逸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午後的陽光從樹葉縫隙中穿過,溫暖的氣息伴隨著光柱,充斥在每一個角落。
采蘭軒的院落中,雪芊芊握著扇子朝身前的小藥爐扇風,眼睛卻被這暖融融的陽光照得昏昏欲睡。
今早那麽鬧騰,南宮琰手上的傷口又再開裂,看得她一陣肉痛。所以一起身就讓章淩送來藥材,這麽煎上幾帖讓他喝下,應該會好得快些吧?
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嗬欠,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磕在藥爐上,終於從她手上滑落,眼看著就要掉在地上。
南宮琰好笑地看著她,接住扇子放到一邊,輕手輕腳抱起她。她的睡顏祥和,不受一絲影響。陽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而他那顆早就不受控製的心,也在這陰影裏起起伏伏……
秋高氣爽,湛藍的天空中,強勁的風吹散了雲團,絲絲縷縷的雲深深淺淺地暈開。從深藍到淺白……
雪芊芊這一覺睡得十分愜意,悠悠轉醒之際手卻觸到一堵胸膛,美目立刻睜開,卻對上那一潭幽深的眼。一愣,眼落到他環著自己的手臂上,雪芊芊猛地跳起。
“糟了!藥!”怎麽睡著了?還被南宮琰抱在懷裏,藥爐肯定都燒裂了……
身後的男人輕哼一聲,止住她往外衝的步子:“等你醒來,我吃藥渣子就行了!在桌上1
雪芊芊回頭,果然,小圓桌上的那碗黑漆漆的藥汁還微冒著煙。把藥端起,雪芊芊遞到他的麵前:“王爺,請喝藥。”
南宮琰一口飲盡,看著她百無聊賴的模樣,隨口問道:“今日的字練完了?”
“額?”
上次書房裏她扯謊說右手受傷寫不了字,南宮琰居然讓她開始用左手練寫字。左手,她連吃飯都用不慣,更別說寫字了!
眼珠狡黠地轉了轉,雪芊芊看著南宮琰唇邊的藥汁一臉正經:“這藥味道挺苦的,奴婢這就給王爺去拿點酥糖。”
不等回話,她一溜煙就小跑了出去。
跑出了采蘭軒,雪芊芊忍不住勾起嘴角,就這麽跟南宮琰相處著,似乎也不壞……
正走到假山邊,迎麵就看到灑掃的恒月,雪芊芊笑意盎然地揮揮手,叫道:“恒月1
看到她走近,恒月眼睛一亮,等看清她滿臉歡快的神情時,目光卻微微黯淡下來:“芊芊,你過得好麽?”
自從雪芊芊進了采蘭軒,他就很難再看到她。不過現在看她的樣子,那燦爛的笑容足以說明一切。
果然,雪芊芊從他身畔走過,微笑著低聲道:“我很好,你放心。”
恒月是這南宮府,不,是這整個異時空,第一個對她好的人。孤獨一人來到這個地方,能遇到真心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