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正因為顧江年不是首都那些高門
顧公館的客廳內,姜慕晚坐在沙發上,低垂眸望著眼前電腦屏幕,額邊絲絲碎發垂落下來,一身米色亞麻長裙,本該是穿在身上的開衫外套早被丟在了沙發背上,眼前,邵從帶著達斯財務的人坐在對面。
似是聊到什麼嚴重之處,邵從面色不佳,而姜慕晚,也好不到那裡去。
盯著電腦的人眉頭緊擰,聽著對面人的話語,整個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陰沉之氣。
顧江年的茶室跟客廳只隔了一道玻璃,百葉簾放下來,從茶室可以清晰的瞧見客廳里的景象,此時,茶室內、翟婷跟曹岩二人正在跟顧江年彙報工作,且下方,還有君華控股的老總在。
姜慕晚既然跟顧江年結婚消息已經散發出去了,證明二人已經是一體了,此次達斯的新聞出來,對君華,若說沒有影響是不可能的。
君華股票高開低走,短期倒也還好。
可09年、股市當紅,顧江年早前帶著人割了一波韭菜了,若此時再如此,被調查是小事,損利是大事。
「君華股票有明顯的下滑趨勢,雖說姜總那番澄清的言論出來了,可到底還是有所影響,若是姜董能出個面,想必比姜總要有效益許多,」那人小心謹慎的給出建議,試圖讓顧江年能從公司大局出發。
而曹岩坐在一旁,有些擔憂的望了眼說這話的老總,顯然,這個踩雷過多次的人此時已經總結出經驗了,而身旁的這位,尚未。
茶是內,顧江年坐在楠木茶桌的上方,雙手交疊落落在下巴下方,微眯著眼望著電腦屏幕上的股票走勢。
聽聞身旁人如此提議時,這人側眸望了眼客廳,通過玻璃看到此事正彎腰望著電腦屏幕的人,纖瘦的身子,額邊幾縷碎發落下來,姿態緊繃、且又慵懶,但此時的氣質卻有幾分商務女精英的風範。
想必、這人此時,也不好過。
許是顧江年的目光太過炙熱,坐在客廳里的人側眸,與顧江年的目光正好對上。
夫妻二人,四目相對,僅是片刻之間,又各自移開。
「這事兒我做不了主,王總去問問姜董願不願意,」顧江年目光收回,交疊的雙手緩緩落下,背脊微微往後去,靠在椅背上,望著眼前老總的目光異常平靜,且這話說出來時,完全不像是笑話。
以至於眼前人似是沒聽清:「什麼?」
顧江年倒也是好脾氣,耐著性子有道了遍:「我說,這事兒我做不了主,王總去問問姜董的意見。」
身旁,曹岩見自家老闆這一本正經的話,微微抬手掩住了唇邊的笑意,極力忍耐之下似是忍不住,微微咳嗽了聲。
顧江年這話就差明擺著直接的告訴人家,他怕老婆了。
旁人或許沒見過,可曹岩跟徐放的關係不一般,關於姜慕晚的英雄事迹他也是聽過不少的。
見眼前人一臉懵逼的模樣,他開口從中打了個圓場:「事情竟然已經發生了,肯定不止一種解決的法子,王總還是多想想辦法為好,」
「可——————,」那人還想再言語什麼。
曹岩伸手拍了拍人家的肩膀,將他接下來的話都給摁了下去。
「姜董脾氣不好,」曹岩輕聲解釋,試圖讓這人安心。
可這人似是不願:「脾氣不好也得顧全大局啊!」
顧大局?
一個顧大局的人會開車撞自己親爹?
想啥呢?
曹岩這話,只是想了想,沒言語出來。
顧江年捧著姜慕晚,她便無需顧大局。
只要顧江年願意,姜慕晚便能在c市橫著走,外人需要去做的臉面與客套,她都不需要。
顧江年的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不是靠著人情世故累積起來的。
說白了,萬事只買開心。
旁人的想法於他們而言,沒半毛錢的作用。
而顧江年,也不需要姜慕晚為了什麼狗屁仁義禮智委屈自己。
「有人寵有人愛,顧什麼大局?」
曹岩這話,點名了主旨。
說白了,顧江年慣著,他們即便是磨破嘴皮子也沒用。
客廳、邵從端著杯子喝了口水,望著姜慕晚道:「c市這邊的的改型和整頓必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公司里的那些老蛀蟲雖說都剔除出去了,但姜臨的存在勝過一窩蛀蟲,我想————。」
邵從說到此,目光落在姜慕晚身上有些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姜慕晚輕輕開口,示意他接著講。
「工作調動、或者留薪停職,」姜慕晚在,對付姜家的這些人自然是輕而易舉,可若是姜慕晚不在,邵從在朝姜臨下手,便會處在一個極其尷尬的位置上。
下狠手不是。
不下狠手?姜臨又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到頭來,鬧來鬧去,指定難受。
而姜慕晚呢?
倘若她不在c市,對於姜臨最終的安排是踢出達斯,以防他後面再作妖。
「可以考慮,」姜慕晚未曾過多思考,點了點頭回應。
下午時分,余瀅從三樓客卧下來,將行至樓梯便見姜慕晚坐在沙發上處理公事,黑貓四仰八叉的睡在她身旁的沙發上,毛茸茸額肚皮微微起伏,睡的那叫一個酣暢。
「首都商會近期有多國貿易,達斯作為首都控新型股行業也在邀請之中,你這次回去怕是要跟翻譯部的那位直接對上,若——————」邵從本想說什麼,餘光瞥見余瀅從樓下下來,話語自然而然的止住了。
隨即,話鋒一轉:「要不要讓歐陽去?」
「該來的躲不了,怕什麼?」姜慕晚從邵從的的目光中得知身後有人來了。
而整個顧公館,能讓他突然轉了話鋒的也就那麼幾分。
顧江年此時在身旁茶室開會並未出來,余瑟在樓上休息,未曾下樓。
便是余瀅了。
坐在沙發上的人微微動了動身子,見余瀅下來乖乖巧巧的喊了聲舅媽。
許是正經事兒已經談完,邵從望了眼姜慕晚,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
姜慕晚就勢起身,望著余瀅道:「我去送送。」
「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俞瀅知曉晚輩們工作繁忙,也不會做出打擾他們的事兒,讓蘭英泡了杯茶,拿了本書,坐在遠離沙發的角落裡溫溫的翻起了書。
「財務那邊如何?還讓姜薇來?」
「還讓她來,」姜慕晚的印象中,姜薇不會是拎得清的,不會跟姜臨亦或是楊珊一樣沒腦子。
「姜薇跟席家那邊若是走的太近對我們都沒什麼好處,」邵從規勸。
顯然,他覺得姜慕晚在姜臨一事上尚且還算是拎得清,可在姜薇這件事情上,便有些許溫和了。
「先留著,不能打草驚蛇,此事過去,關於姜薇在做處理,」倘若是此時將姜薇遣出去,必然會驚動席家人,若是打草驚蛇,只怕是會得不償失。
「明白,」邵從沉沉點頭。
「那這幾日你還去不去公司?」
「看情況,」她得先把姜臨解決了再說。
解決了姜臨一切都好說。
事情總歸是要一件一件乾的。
送走邵從,姜慕晚轉身進客廳,見蘭英正好端著切好的水果出來,似是要送給俞瀅,她伸手,接過了蘭英手上的果盤:「給我吧!」
蘭英應了聲,將果盤遞過去。
俞瀅見人來,目光從書上抬起來:「忙完了?」
「嗯、」姜慕晚將果盤放在一旁的小圓几上,十一月的天,曬著山間的太陽極其舒適。
陽關從落地窗落進來,灑在二人腳邊。
姜慕晚脫了鞋子將腳丫子往太陽底下伸去。
黑貓極懶、相比於白貓喜歡圍著顧江年蹦躂,黑貓倒是極其喜歡跟在她邊兒上,與白貓的活潑不同,她走哪兒,黑貓便睡哪兒。
姜慕晚光著腳丫子用指尖揉了揉黑貓的肚皮,調皮的像個孩子似的。
俞瀅看著這一幕,臉上笑意更甚了幾分。
姜慕晚年幼時極其安靜,被大人們稱為乖孩子,從不讓人操心,像個小大人。
可俞瀅怎也沒想到,小時候成熟穩重的人長大之後倒是越來越小孩子心性了。
而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有人寵有人愛了。
一個女孩子只有在愛情的滋潤與呵護下,才能越來越回歸童年,越來越回歸本心。
過來人一眼就能瞧出,姜慕晚的這段婚姻生活,算的上是幸福。
俞瀅面色含笑望著姜慕晚用腳丫子調戲黑貓,而後、溫溫柔柔的嗓音憑空響起:「顧江年很慣著你吧!」
姜慕晚沒有多想,點了點頭,嗯了聲:「橫著走。」
說完,許是意識到這話太過直白,伸手摸了摸鼻子望了眼余瀅,恰好將她眼眸中的那抹打趣兒收進了眼底,
「你跟舅媽有什麼不好意識的?顧江年越是慣著你,舅媽越是高興,他越是把你捧在掌心,舅媽便越安心,」俞瀅將姜慕晚眼眸中的那點不好意思收進眼底,淺笑著揶揄人家。
姜慕晚似是頗有些不好意思,將腳丫子從黑貓的肚皮上收回來。
「你婆婆如何?會不會看不慣?」世間婆媳關係都是難題,俞瀅算是比較幸運的那一個,未曾歷經這些。
自然也不想姜慕晚遇到。
想當年宋蓉嫁進姜家碰到那個老妖婆吃了多少苦?
「不會,婆婆跟舅媽一樣,性格很好,」姜慕晚想了想,才肯定的對俞瀅道。
余瑟的脾氣,只怕是不管發生了什麼都會向著自己的。
「那就好,」余瀅似是安心了,到了這麼一句。
余瑟說著,環顧四周,想著自己也來大半日了,卻未見其餘人,稍有些好奇:「我聽聞顧夫人深居簡出不問世事,是不同你們住一起?」
關於余瑟的消息,余瀅聽過一些,且還打探了一些。
風評極好。
只好不壞。
對於她早年間歷經的一切被顧江年抹去,她無從得知。
但卻知曉,這人極有風骨。
可謂是c市那些豪門闊太中的一股清流。
說到此,姜慕晚面色頗顯為難,本是輕快的面色上有些許的皸裂,望著俞瀅,抿了抿唇道:「暫時住在一起,以後也會。」
「住一起?」俞瀅驚呼。
她跟宋蓉上午來時也未見余瑟人,呆了小半日了也未見人。
若是在顧公館,不出來相見,是有隱情還是對他們有意見?
姜慕晚的糾結在此時有一瞬間的瓦解,余瑟生病本就是因她,且她對於這種事情處理起來並不得心應手,於是,她選擇將那日的事情言簡意賅的跟余瀅說了出來。
即便姜慕晚的話語簡潔明了,可俞瀅也聽出了重點。
且姜慕晚越說,俞瀅面色越沉重。
「顧江年有苛責你嗎?」俞瀅問。
姜慕晚想了想:「不算苛責,只是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俞瀅有一瞬間在想,倘若這件事情發生在宋譽溪身上,他會如何解決?
只是表達自己的不滿?
還是苛責?
俞瀅沒經歷過,沒法兒細細想,只知曉自己當初打擾宋譽溪忙於科研時,被這人狠狠的罵過。
「這事兒是你不對,道歉了嗎?」
姜慕晚點了點頭。
「早該說的,」若是姜慕晚在他們來時的第一時間說這個事兒,他們也而不至於被動。
「這事兒要是被你媽媽知道了,指不定又該如何說你,」宋蓉素來注重禮節,對於這些事情向來是要面面俱到的。
姜慕晚這番,怕是要挨罵。
無疑,姜慕晚早便想說了,在茶室時,更是想開口了,只因想到宋蓉對此等事情的看重,才一直不敢言語。
「我給你媽媽打個電話,」俞瀅說著,拿著手機起身,走遠了些給宋蓉去了通電話。
大致的將姜慕晚剛剛說的那番話傳達了一遍,且表述身為長輩的失禮。
果不其然,宋蓉在那側怒聲的呵斥了姜慕晚。
俞瀅的默了默,開始為姜慕晚說好話。
「二十多歲的人了,孰輕孰重,誰先誰后這等事情都分不明白,你還替她說話?為人二兒媳的,一點禮數都沒有,這也是顧江年脾氣好,慣著他,若是隨隨便便換了首都的哪個高門不得把這事兒拿出來大做文章?」
俞瀅順著宋蓉這話接了一句:「正因顧江年不是首都那些高門,蠻蠻才看上人家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