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五章 如芒在背
行至初四,夢溪園的年味逐漸散了些許。
晨起,餘瑟便言今日要去顧公館做頓飯,廚房開火,有來年紅火之意。
早前詢問過顧江年,後者素來是仁孝,自然是沒意見的。
且不說餘瑟每年都有此意。
樓下,餘瑟與何池正在準備著,便見昨夜宿醉的人穿戴整齊揉著鬢角下樓,一副頗為頭疼的模樣。
“怎起這般早?”
“醒了便起了,”顧江年隨口應了一句。
何池進了廚房,再出來,手中多了一杯溫水,遞給顧江年,那人伸手接過,見餘瑟與何池正在忙碌著,隨口問了句:“母親這是在忙什麽?”
“不是說今日要去顧公館?”
餘瑟這聲詢問出來,本是端著水杯欲要往唇邊送的人止住了動作,望著人,麵色稍有些凝重。
見人如此,餘瑟心中如同明鏡似的:“要忙?”
顧江年擰眉,點了點頭。
“在c市還是?”餘瑟想,若是在c市,晚間回來用晚餐也是可行的。
“去趟首都分部。”
大抵是知曉這人每年春節也不過那四五天的假期,且這四五天還要除去於高層吃飯拜佛的那天,更要除去晚間應酬之時。
所剩的,也不多。
可餘瑟到底是個明事理的人,知曉顧江年新行路難,點了點頭,也未多言:“熬點醒酒湯給你,若是不忙吃了早餐再走?”
這是一句詢問句。
顧江年呢?
急雖急。
但長輩的一番心意不能辜負,點了點頭,道了聲好。
09年春節,天氣極好,無論是時候還是c市,都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溫度適中,微風和煦,是出遊的好天氣。
昨日應酬,有老總說趁著天氣好,帶妻兒父母周邊走一走。
顧江年當時就起了心思了。
他何時才能如此?
今日站在夢溪園院落裏,沐浴著晨起陽光,有些心安,又有些心慌。
安的是這豔陽天兒的溫暖,慌的是薑慕晚的病情。
上午九點,顧江年離開夢溪園,路過薑家時側眸望了眼,見薑家院落裏老爺子正迎著朝陽打太極,前些時日的陰霾一掃而過。
駕駛座,羅畢嘟囔開口:“老見這人進醫院,可次次能完好出來,當真是禍害遺千年?”
顧江年聞言,笑意漸深,眸中冷意也逐漸攀爬而起:“你確定他每次進醫院是真有問題?”
這聲詢問,讓羅畢心頭都顫了幾分。
車子行至夢溪園拐角處,一輛黑色且不起眼的大眾停在一旁,不見裏有人,顧江年視線緩緩掃了眼,未曾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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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這日,亦是晴芳好的天。
宋蓉與宋譽溪有科研論壇會,薑慕晚一連幾日陪著宋蓉走親訪友,這日的論壇會本是不想去的,可這宋家,除去她與宋思慎二人,都是搞科研的。
大家都去,她們二人不好當特例。
即便是不懂,也得迎著頭皮上。
到了會場,薑慕晚才知,論壇會的舉辦地點乃君華旗下酒店。
一踏入酒店門口,薑慕晚內心深處,似是有何地方鬆動了一下。
冗長的會議與薑慕晚而言並不算難熬,可於宋思慎而言便是折磨。
整個會議分兩場進行,懂的人自然覺得這是一場精神的洗禮,不懂的人自然覺得這是一場催命會,下午時分,會議結束。
“沐家人今日也在,你右前方那位穿著灰色高領毛衣帶著眼鏡的人便是沐家公子,”會議結束時,宋思知準備起身時給薑慕晚指點了下,大抵都是科研圈裏的人,見過幾麵,有些許印象,便在此處指給薑慕晚瞧了一瞧。
大抵是自幼生活在那般家庭環境下,整個人遠遠望去有幾分溫文爾雅之意。
“是個溫雅的人,據說極多女學生心係於他,”這是一句揶揄之話,宋思知說著,且還輕輕挑了挑眉頭。
薑慕晚呢?
麵上無半分鬆動,無言也無語。
大抵是難得遇見,又恰巧昨日提及過沐家人,老爺子一不做二不休組了個飯局。
且組飯局時,將目光落在薑慕晚身上,當著沐家人的麵,笑問她:“晚上跟沐爺爺一家吃個飯,蠻蠻說可行?”
這話落下來,
莫說是薑慕晚自己,連帶著宋蓉麵上都有幾分詫異。
一旁的俞瀅更甚是未曾想到老爺子會有如此一招,看似是詢問實則是逼迫。
正欲開口替慕晚解難時,隻聽這人溫溫笑著俏皮開口:“外公心心念念今日許久了,要問我啊?不喝酒便可行。”
簡單的一句話,將自己變成了一個關心老爺子的晚輩。
一句話,惹的眾人哄堂大笑。
三言兩語的便化解了自己的尷尬,也將眾人落在自己身上好奇打量的目光給挪開。
一旁,老爺子望著她,溫溫笑著,似是對薑慕晚的回應頗為滿意。
一行人開了一天會,也累了。
就近選了君華的中餐廳,行至電梯口等電梯時,老爺子望了眼沐老,笑意溫慈,望了眼沐家公子笑道:“時常聽聞沐家小子一表人才,在學術上也頗有造詣,今日一見,當真是名不虛傳。”
被誇獎的人麵色如常,望著老爺子,及其謙虛開口:“宋爺爺過獎了。”
若讓老爺子在沐家與賀家二選其一的話,老爺子顯然更傾向於沐家。
門當戶對,成長環境大致相同,雙方家長亦是通情達理之人,如此,往後能省去極多麻煩。
薑慕晚望著眼前電梯跳動的數字,耳畔是老爺子同人聊天的話語聲。
她隻聽聞老爺子笑聲更甚:“我說的是實話,蠻蠻說是不是?”
這聲是不是,又將薑慕晚拉出來了,顯然,老爺子今日有意撮合這二人。
薑慕晚一愣,正欲回眸時,便覺後背涼嗖嗖的,跟有千萬把冰刀子落下來似的,如芒在背。
刺的她渾身不安。
她側眸,緩緩向身後望去。
乍一轉身,入目的是一張冒著森冷寒氣且眸光泛著點點殺氣的人,周身陰沉的氣場比這嚴酷的寒冬還有冷上幾分,男人幽深的眸子落在他身上,緊緊凝著她,似是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