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受挫
到了京城,徐周駕著馬車,一邊往前走一邊觀望,想找一個偏僻一點能省錢的客棧。正在行走間,忽然有一隊人馬從後麵耀武揚威衝過來。徐家馬有些受驚倉惶驚嘶,被徐周緊緊拉住,那馬車卻左顛右擠被擠翻在地,書囊行李撒了許多。這時馬隊正走在身邊,騎馬人個個黑衣黑裳,滿臉殺氣,橫衝直撞。為首一個光頭肥臉,滿臉橫肉的人,背上斜背著一條槍,手裏卻揮著一條長長的鞭子。一邊走著一邊叫囂:“閃開!閃開!”街上行人避讓不及,被推翻撞到的不是一家兩個。路邊有個酒館的夥計看見徐周的車撞翻了,連忙出來將兩人扶起。徐周一邊撣身上的灰塵一邊罵道:“這是什麽人這麽囂張跋扈?”
那夥計噓聲說:“噓!千萬別大聲!這是京城最厲害的黑衣社,打死人也不償命的!為首那個禿子,就是黑衣社的頭領陸順。他可是陸漸鴻的親侄子。你們剛來,千萬別撞著這些閻王羅漢。”
徐樹錚問:“陸漸鴻?是不是總理大臣座下的北洋軍統領?夥計點頭稱是。徐樹錚冷眼看那黑衣馬隊遠去,說到:“如此張揚跋扈欺淩民眾,怎麽能為政府立威?”那夥計斂容悄悄說:“休要如此說!這人是袁總理最看重的大將。不但心狠手毒,殺人不眨眼,他的耳目暗探也很多。你們剛到京城,萬萬不可惹了他。”
徐周謝過那夥計,問附近可有便宜點的旅館。夥計指點說:“從這裏一直走穿過兩個弄堂,拐到後麵的背街小巷,正好有個旅館,價格不貴,你可以去看看。”徐周按照他說的地方去尋,果然有個旅館,交了幾天房租,就在那裏住了下來。
這日徐樹錚一早收拾行李,也就是文房四寶、詩詞文章之類裝了一個袋子背在身上。仰頭看見天上雪花還在紛紛落下,歎了一聲說:“這雪不知下到何時?”一頭紮進雪裏,徑自朝紫禁城東麵一家貴戚顯赫大臣府中走來。這位大臣不僅位高權重,聲名赫赫,更是經綸天下、安邦定國的一代能臣,這人就是清朝內閣總理大臣袁世凱。徐樹錚知道此時朝廷憂患甚多,袁世凱也在積極招募人才。此番投奔袁世凱,憑著自己滿腹學問和這些驚世文章,或許會有生機。於是到府中投上拜帖,請求一見。
說來也巧,正是新年年歲,袁世凱剛剛娶了一房新姨太太,不知躲到哪裏消遣去了,所有事物交給一個人打理,正是他最寵信的北洋軍統領陸漸鴻。陸鴻漸這幾日有事也不在府中,徐樹錚的帖子投上去,隻有一個年紀輕輕的侍衛官走出來。那侍衛官看見徐樹錚,恭敬行禮道:“我曾經聽家父說過:江蘇徐氏是名揚天下的江南望族,非常榮幸能目睹先生。不巧的是陸統領這幾日比較忙碌,請先生留下名號和寓居之地,等陸統領過來,我會及時知會先生。”
徐樹錚告辭回來,就和徐周一起到京城四處看看。看看這京城之雪全然沒有停下的意思,直下得天地蒼茫,四麵積玉。這天信步又走到街麵這邊的酒館,兩人要了兩杯酒邊喝邊觀看雪景。徐樹錚看風雪如此,詠道:“鳴笙起秋風,置酒飛冬雪。”
徐周接茬道:“還飛冬雪呢,已經幾天沒有一點消息,眼看住店的銅鈿都沒有了。”
徐樹錚說道:“這個不忙,就先賒欠他幾日,又能如何?”
徐周埋怨道:“那個陸漸鴻是怎麽回事?怎麽這麽多天了一點回信都沒有?”
那個倒酒的夥計聽到“陸漸鴻”這三個字,手一哆嗦,酒差點就傾斜出來。那夥計說:“客官!咱們這裏‘莫論政事’,如今京城到處都是陸漸鴻的耳目,你們千萬不要惹麻煩,否則……”那夥計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
徐周疑問說:“這個人真有這麽厲害?”
那夥計說:“可不是。別人殺人總有個緣故,這個人殺人不要緣故,一天不殺個人就覺得不過癮,所以外號‘活閻王’,又名‘陸屠戶’。這個人不僅凶狠,而且貪婪如財狼。他在西北任職的時候殺了好幾十萬人,血流成河,那叫厲害。聽說搜刮的金銀財寶裝了滿滿幾十輛車……你們外路人到此,千萬要當心。”
徐樹錚聞言微微冷笑,端酒不語。徐周也嚇得不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