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東陵有來者花
三月二十九,東陵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南朝王城。
當日下了雨,風拂過臉上帶來涼意。泥土變得潮濕,走在街上到處都是粘膩。
安玖她最不耐煩的就是這朦朧雨天,這雨天下的不光黏糊極了,還冷,連帶著她肩膀上的舊疾也跟著痛起來。於是整個人就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更何況昨夜被翻紅浪,相國大人不知抽的什麽風往死裏折騰她,妖精打架,非要分個高下不可。好不容易歇下,天還不亮那廝就醒了,偏偏要她起來給他穿衣才肯離去。
安玖哪裏會伺候人,袍子披頭蓋他一臉,相國大人自然惱怒,逮著人吻得喘不上氣兒了才將將放過。
而等到她慢悠悠醒過來,無意聽見外麵丫頭們的碎嘴,這才知道今日王城裏的動靜。
東陵來使啊,安玖此時坐在碧波閣的頂層,披著件青色薄襖懶散的打了個哈欠。她還真沒見過正兒八經的東陵皇族,稀罕。
紫金香爐縷縷輕煙,隨著這外麵的蒙蒙細雨摻和到一塊兒,風再吹來,那清雅的香氣便飄散了好遠。
安玖便靠在那椅上,手執柄紫骨團扇,飲著新沏的香茗,半眯著眸子似乎下一刻就要睡過去了。
這邊是相當的愜意,而城門前迎著冷風細雨苦苦等待的一幹人等,心裏將那拿喬姍姍來遲的東陵來使罵了個逼。
“大人,這使者怎連個影子也沒有啊!”旁邊的官員擦了擦臉上的汗,出氣少進氣多,已然是要支撐不住了。
身著整十二件正裝的國舅大人站在最前麵巍然不動,聽聞此言涼涼瞥他一眼,“撐不住了?”
仿若陰冷毒蛇般的一眼,說話的官員立馬挺直了脖子,“哪能啊!”
韋宗權嗤笑一聲,伸手扯了扯衣領,頗有些瀟灑不羈的味道。“派去的人都是死的,再不回來幹脆就別回來了。”
他話音剛落,那邊就有人疾馳而來,“大人大人……”
小兵下了馬,黝黑的麵龐閃著興奮之色,“人來了,來了,東陵、使者!”
韋宗權懨懨的擺了擺手,目光望向不遠處的隊伍帶著抹凜冽,“行了,我有長眼睛。”
麵前緩緩而來的是支軍隊,哪怕儀仗此時都是便服,從那整齊的腳步聲和那無意識散發出來的煞氣顯而易見。
而隊伍中有一處格外醒目,火紅的紗帳,那是足足十二人才能抬起的轎攆。金箔鑲嵌,勾勒著華美的鳳凰圖案。
一陣細風吹來,那薄紗便露出個一角,隱約能見到裏麵的人纖細的身影。
再往後是輛馬車,同前麵奢華的轎攆比起來實在是平平無奇。不過仔細看,卻能發現這馬車顯然是整支隊伍的核心所在。
韋宗權抬了抬眼皮子,這馬車裏坐著的人,莫不成就是那位襄王?
兩方對上,隊伍緩緩停下,那十二人才能抬起來的轎攆落地,在冰冷的石磚上濺起些許汙漬。
韋宗權看的眼角抽抽,緩緩上前,隻稍稍欠了個身,“來的可是東陵的長公主殿下?”
轎攆上銀鈴被風吹的微動,發出一陣悅耳的聲音,轎子裏的人人緩緩揭開簾子,麵紗拂落,露出張絕美的容顏。
她著襲緋紅衣袍,雪膚紅唇,步搖搖曳,眉眼間盡是妖嬈惑世,“南朝的男子們便都如大人一般俊俏麽?”
韋宗權望著那張容顏一愣,魏蓮便當他是被她容色所攝,看愣了去。殊不知在他眼中,她所恃之美貌不過是因其形神似某人罷了。
當她開口,韋宗權便立刻收回了目光,素來風流的眉眼對上這位公主殿下竟是少見的端正。“公主……過譽了。”
魏蓮聽了便笑起來,笑聲亦是妖妖嬈嬈的,聽的讓人心癢。“不知為何,我一見大人就覺得麵善的緊。”
旁邊的官員們紛紛垂著眸,當沒聽見這位公主在撩撥國舅大人。厲害啊,素來隻有國舅爺撩撥別人的份兒,今兒居然反被撩。
韋宗權卻後退一步,恪守禮儀,“今日隻見得公主殿下,不知襄王又在何處,吉時將至,還望與我等快快進宮覲見陛下。”
“噫……”魏蓮得了個沒趣兒,往後邊輕呼一聲,“弟弟,有人想見你呢!”
她那一聲弟弟叫的可真是百轉千折,說不出的婉轉動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叫情郎呢!
馬車沒有動靜,好一會兒,才聽見旁邊魏蓮嗤嗤的笑,“還是走吧,免得誤了大人你的吉時。”
韋宗權聽著耳邊的笑聲,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罷了,讓這禮見鬼去吧,這燙手山芋還是盡管甩手為好。
“大人。這襄王不露麵是何道理。”
“不露麵就不露麵,管他作甚。”他拖著懶洋洋的調子,“少囉嗦,啟程。”
隊伍緩緩進了城門,盛況空前,引得萬人空巷。
蓮公主以麵紗遮麵,坐回了自己的轎攆,這頂過大的轎子在王城裏通行無阻,一路行來著實吸引了眼球。
國舅大人騎著馬在隊伍前麵,頎長的身姿,俊美的容顏惹得不少未出閣的姑娘春心萌動的。
隊伍行至碧波閣下,一時惹的樓上吃茶喝酒的人連連相望。
安玖亦是站起來,一手扶著欄杆看下麵的場景,那紅色轎攆尚能窺見幾分,可那馬車還真是滴水不漏,看無可看。
未曾見得東陵皇族,相國大人也未曾瞧見,倒是見得了昔日故友,可惜周邊有人監視不能上前“一敘”。
她打了個哈欠,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看看韋大人那派頭,再看看我大哥,同樣是世家貴胄,怎生差這麽多?”
這聲音還挺熟,安玖挑了下眉,又聽的一記略為冷清的聲音,“哦,這下麵哪個是你哥?”
“就那個啊,旁邊騎馬的那個。”李哲望著下邊,眯著雙三角眼,唉聲歎氣的。
“哪個?”
“穿黑衣服,跟在韋大人旁邊那個。”
“咦,原來你哥是李學思麽。”
這聲音……李哲忽地抬頭,“阿成,你變聲了?”
趙玉成放下酒杯,“……不是我。”
“那是誰?”
“是我呀。”一牆之隔,安玖探出身隻露出個頭,笑眯眯的望著他們,“不記得麽,就是你們說要搶我回去做小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