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會更好
一出王城，魏蓮便下了那誇張的轎攆坐上馬車了。回東陵的路途遙遠，抬上一路要抬死人的。
馬車足夠寬敞，墊了厚厚的軟墊，滾幾個來回都沒問題。就是多了個人也不會覺得擁擠，可抵不過魏蓮心裏不舒服。
好幾個時辰過去，她終於忍不住先開口。
“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麽？”
她冷眼睨著對麵的女人，對方手執柄玉骨小扇，支著頭懶散的靠在幾上。紅裙曳地，單薄的紗衣披在肩上，隱約露出精致的鎖骨。明明是同樣的打扮，可舉手投足莫名的吸引人視線。
魏蓮下意識攥緊了拳，有種被人比下去了的惱怒感。
“看你生的好看，不覺多看了幾眼。”安玖實話實說，順帶也算是誇自己了，不過看著對方還真跟照鏡子一樣。
魏蓮聽出她話裏的意思，撫上自己的臉頰，“我原本的容貌就很好看。”
“嗯哼……”
“你哼什麽哼！”她摸上腰間的軟鞭狠狠抽了過去，啪的一聲打在了對方纖細的脖子，雪白的肌膚上留下道醒目的血痕。
“你怎麽不躲？”魏蓮捏著鞭子，心裏有點心虛，打的位置太顯眼，皇叔要生氣的。
安玖收斂了臉上漫不經心的神色，能感覺到鎖骨到下巴的位置火辣辣的。玉骨小扇咯噔一聲放到案幾上，她的坐姿正了幾分，從另一邊的銅鏡清楚的看到自己脖子上的痕跡，目光漸冷。
這威壓深厚，魏蓮動怒，“放肆，你再這樣看，別怪我再給你一鞭子！都出了南朝的王城，你以為你還是所謂的相國夫人？！”
長鞭襲來，耳邊劃過淩厲的勁風，眼見得就要抽到臉上，皮開肉綻。
然而對方並沒有發出痛呼聲，魏蓮定了定神，眼見得那女人竟是徒手握住了鞭子。
怎麽可能！她睜大了眸，這一鞭子若不是習武之人斷不可能接住。
怔忡間，對方一個巧勁直接將她手裏的鞭子奪了過去。
“啪！”脖子上多了一道同樣位置的痕跡。
她正要發作，眼前卻是一花，那女人身形極快忽至眼跟前，右手為拳毫不猶豫就是一拳。
魏蓮捂著右眼跌坐在榻上，忍不住痛呼出聲，“放肆！”
又是一拳落下，這回是左眼，十分對稱。
“你敢！啊！”
“來人，快來人！”
馬車之外，侍衛們雙目望向前方恍若未聞。
不出片刻，那蓮公主便腫成一個豬頭了，“別、別打臉……”
安玖麵無表情拎著她衣領將人抬起來，“我這個人最是惜命，但凡別人有半點想害我的意思，就休怪我先下手為強了。”
剛放出狠話，手下人的臉忽而有了淺淺的裂紋，安玖疑惑，眼見得那張臉的裂痕擴大直露出惡心的皮肉來。
手一鬆，安玖施展輕功立馬退後幾步，若有所思，“你練了邪功？”她多加一句，“武功很弱啊，這功夫不練也罷。”
魏蓮聽了用衣袖遮著臉，往角落裏縮成一團，一聲也不吭的。肩膀顫了幾下，似是在哭。
講真，安玖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跟個姑娘動手，動手就算了，還把對方給打哭。
服下那傻白甜未婚夫給的丹藥之後，不過小半個時辰她體內的內力便悉數回來。隻是內力忽然回來還有些不習慣，大半年都沒動武了，第一道鞭子落下的時候就沒反應過來。
“我的藥……”
安玖低頭，小小的白瓷瓶正滾落在腳邊，她拾起來慢吞吞遞過去。
魏蓮使勁兒伸手夠不到，咬了咬牙，“再過來點。”
安玖搖了搖頭，“不行，我怕。”
“你怕個鬼！”誰先前還放狠話來著！
安玖認真且疑惑，噌噌噌退後幾步，“你怎麽知道我怕鬼？”
魏蓮，“……把瓶子滾過來。”
然後她就聽見白瓷瓶咕嚕嚕滾動的聲響，最後滾到她腳邊。
魏蓮單手將藥瓶打開，對著瓶口吞咽了幾顆丹藥。
小片刻後，她放下了衣袖。
安玖正側著身，佯裝看外麵的風景。
“好了。”
對方還是沒回過頭，她提高音量，“你給我轉過來！”
安玖這才轉過頭，看她麵容果然是好了平滑光整，可連原先的傷痕都悉數不見就未免奇怪，“你練得什麽邪功？”
“鄉巴佬，這不過是易容換麵的法子。”
安玖摸著下巴，“換臉就換臉，做什麽要整成我的樣子？”
這要怎麽說！魏蓮沉默，要說是你這臉是絕世美人的臉，所以我才弄成這樣子。
“你的臉最合適。”
“合適？”
“好看，好看行了吧！”
安玖滿意的點點頭，“有眼光。”
魏蓮望著她，神色近乎病態的迷戀，“我真想把你的臉剝下來。”然後安自己臉上。
安玖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齒，“我也真的是想把你的皮扒下來，做燈籠做成鼓，多餘的部分再做把扇子。”
魏蓮沉默了，她知道這不是開玩笑。
“休戰！”
“成，休戰。”
……
半個時辰後，魏蓮看對麵的人，忍不住開口，“哎，你叫什麽啊？”
“我姓安，單名一個玖字。”安玖心裏琢磨，東陵皇族都這樣麽，收拾一頓反而好說話了。這是病，得治。
“安玖，你為何要和那窩囊廢私奔？”
窩囊廢？“你說的可是君臨？”
“君臨？”魏蓮反應過來，不屑冷哼，“倒是一個好名字，可惜那窩囊廢配不上。”
見對方不解，她直言，“他這人就跟麵團似的，由著人捏圓搓扁。聽說是因為家主的位置，被親姐姐攆出來的。”
“南朝的相國長得好官位又高，你為何棄他不要？”
棄他？安玖毅然否認，“我沒有棄他。”
“你們既是夫妻，你既同外人私奔，怎麽不是棄他？”
安玖思了瞬，發現還真是這樣！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搶救一下，“第一，我並沒有同外人私奔。”
“恩？”
“我同那君臨滿打滿算隻見過三次，離開王城並非是為了他，第二……”她開始睜眼說瞎話，“我就是出來遊個山玩個水，玩夠了自然會回去。”
魏蓮腦子進水才會信她，當即歎氣，“南朝的相國跟我一樣，傾心思慕的人不喜歡自己。”
“……”不要給自己加戲謝謝。
“你這樣忽然不見，他要怎麽辦呢？”魏蓮朝她微微一笑，聲音溫柔入骨，“會瘋掉吧。”
若是皇叔有一天忽然消失了，她也會瘋掉的。
空氣有刹那的凝固，魏蓮嬌媚的笑聲裏滿是不懷好意。
“那是你，他和你不同。因一個女人而失了心智，這樣的人是坐不上那個位置的。”
安玖的語氣風淡雲輕，“沒了我，他隻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