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動心與否
徹夜未眠,安玖這一覺睡得可真是太深,等她起來午時已過,殷烈已從樹上放下來開始抄族譜了。
他還是穿的昨夜那身兒,埋頭抄寫著,握筆的姿勢說不出怪異。左右側立著岩罕木和耶律齊兩尊大神,安夜白就在對麵趴著打瞌睡,手裏還捏著個酒杯。
一見到安玖,那兩人投去的目光俱是埋怨的,“安安,今兒個殿下不僅沒去早朝連兵營都未去。”瞧瞧你的嬌縱任性,害得殿下連正事兒都沒法兒辦。
“唔……”安夜白睡得不舒服動了動,其餘兩人見狀頓時噤聲。這活無常可不好惹,尤其護短見誰咬誰。
殷烈從頭到尾都沒反抗,沒那個反抗的必要,原來就是他錯在前,是他欠她的。
“你這字倒比三歲稚童要工整許多。”安玖過來看見案幾上的北庭字,歪歪斜斜,筆畫有的重有的輕,濃墨淺筆一塌糊塗說是比三歲稚童工整都勉強。
這話說得紮心了,殷烈自小活到現在已實屬不易,一路摸爬滾打整日泡在軍營裏,怕是連筆都沒有碰過幾次。
現在回到皇庭裏倒是像模像樣的把這書法給撿起來了,可畢竟時日尚短,現在忽然讓他寫出手好字簡直是強人所難。
前些日子納蘭親王為首的一群人背地裏說他目不識丁,不懂教養規矩,不知是哪個野路子的殿下。
他聽了並不覺惱怒,現今聽安玖這麽一說,殷烈頗有些羞愧。難道他不想一生下來什麽都會麽,可誰給過他這個機會。
“你寫得好,你來寫。”
安玖冷淡瞥他一眼,接過他手中筆毫在指間十分利落的轉了一圈,繼而落筆,行雲流水般的印下四個大字。
“舍我其誰。”殷烈好歹是認出這幾個字的,不過意思卻不甚明了,也看不明白她究竟寫得有多好。隻覺得她寫字的樣子認真極了,好看極了。
她先是用北庭字寫了一遍,再用南朝字複寫。隨即擲筆,見他一副看直了眼的模樣,心裏微微歎息,這樣的人就算登上了帝位又要如何禦下,守住這北庭江山。
安玖的想法和謝翎臣並無不同,殷烈暴戾無常有勇無謀,殷明優柔寡斷固步自封,北庭皇族子弟不堪其任也。
三十年之內,四國中若是有誰想要挑起戰事,必定先拿北庭開刀。
“殿下天生的好資質不該埋沒,我會替您尋得位好先生來,在這之前您就先把字給認全了吧。”當皇帝又不是考狀元,也無需有多大的才能,那些事自有旁人去做。
殷烈顯然不樂意,“你不是也挺厲害,你教我就是了。”
“殿下要學的東西,不是我能教的。”安玖提了茶壺,注滿七分茶盞遞給他,心下感慨,她真是許久沒有這樣一本正經的說過話。
“走吧,去做您該做的事。”哪怕你前路再是坎坷荊棘,我也要為你鋪出一條平坦大道來。
殷烈起身,他這個年紀的兒郎就算一夜未睡,半天滴水未沾亦是精神的。自從拔出了寒蝕,連那蒼白的臉色都好轉些,褪去了那股子陰柔勁兒,顯出幾分陽剛來。“族譜正抄到五十八遍,剩下的待我回來再抄。”
她聽了才隱約露出點笑意來,從昨夜到現在第一個不含諷刺意味的笑。
他們走後,趴在桌上的安夜白打著哈欠裝作清醒過來,“死要錢的,接下來可要我們做什麽?”
“有人趁我記憶不全設計騙了我,不如將計就計,也讓他嚐一嚐被人騙的滋味。”安玖摩挲著茶盞,低垂著眉眼神色不見喜怒。
他聯想她昨夜神色,不由問道,“那書生可是姓謝?”
安玖並不言明,低頭淺抿一口香茶,“若他隻是個普通人就好了。”
安夜白聽了卻略有震動,一句話險些脫口而出,被他死死壓了下去。死要錢的,你是否對那人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