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立屍之地
晨起大雨突至,漂泊而下,泥土相合,道路泥濘難行。歐陽洛熙望著準時趕來的各位兄弟,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原本歐陽洛熙以為兄弟們會因天氣狀況而遲到,沒有想到卻如此準時。
李副將走到歐陽洛熙身旁,報告了一下人數後道:“皇上,天降大雨,道路泥濘難行,這虎視關也變得又濕又滑。一個不慎,就會跌落下來而喪命,這種天氣不利於攻擊敵人。我看不如咱們稍等一下,等天氣好了再來作戰不遲,畢竟敵人也跑不了。”
“哦,稍等一下?”歐陽洛熙笑了笑,心中某種慨歎更盛。隨即她走到眾位兄弟麵前,以詢問的口氣道:“兄弟們,李副將很心疼你們,想要等天氣了再讓你們發起進攻。你們看怎麽樣?”
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此時鐵二蛋站出來道:“皇上,這樣不行。咱們好不容易讓敵人把箭矢用完了,就應該趁此攻擊,否則敵人若取回了箭矢,咱們這一晚上就白忙乎了。而且現在敵人肯定沒有防備咱們,咱們趁雨前進,絕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歐陽洛熙讚賞的望了鐵二蛋一眼,隨即問向身後的李副將道:“李副將,你覺得鐵二蛋說的對不對?兄弟們,你們覺得鐵二蛋和李副將的話,哪個更好更對?”
“鐵二蛋,鐵二蛋,鐵二蛋。”又是整齊的聲音,隻是卻迅速被歐陽洛熙用手製止了,畢竟他們現在想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自然不能讓敵人聽到任何風聲。
歐陽洛熙對著李副將道:“李副將,朕想給你打個商量?你看你要不要調動一下,朕回朝後再給你尋個位置,這個副將就由鐵二蛋來做,怎麽樣?”
“皇上,不可。小的本領不如李副將,而且小的腦子笨也背不過那些過去的作戰方法。再說了,臨陣換將,十分不利啊。”倒是鐵二蛋率先說話,雖然這樣的機會可謂是千載難逢,但是他卻曉得孰輕孰重。
正是因為鐵二蛋這番話,讓李副將再一次認識到人與人之間的差異。他能坐上副將的位置,是因為記憶好能背東西,但這卻不是將領真正需要的東西。思及此,李副將仰起頭道:“皇上,臣覺得這個決定非常好。臣不適合做副將,而鐵二蛋是天生的將軍。”
“好,好一個天生的將軍。鐵二蛋,朕就封你為鐵副將。至於李副將,你也是一塊放錯地方的金子,等班師回朝後朕自然會為你找一個地兒。”歐陽洛熙笑著說道,輕輕鬆鬆之間就搞定了換將手續。
雨打在歐陽洛熙身上,如同水澆一般讓人感覺透心涼。歐陽洛熙麵對自家兄弟慷慨陳詞道:“兄弟們,你們的鐵二蛋已經成了鐵副將。他之所以受封,是因為他有功,有腦子。你們也一樣,隻要好好幹,用心幹,任何一個士兵皆有可能成為將軍。兄弟們,朕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朕的將領不需要被那些戰爭定式,隻需要你們有心有作為。”
此話一出當真滿軍嘩然,甚至比這漫天的大雨更加凶猛幾分。要知道漢唐的皇帝,向來是考試考來的。平常人就是打仗打的再好,充其量也隻能成為卒長而已。將軍,那可真是遙不可及的夢。而如今,這似乎已經是一個觸手可及的夢了,你看鐵二蛋不就已經率先實現了?
“我們入東狄是為了救蒼生,是為了安漢唐。如今咱們前麵有一個虎視關,過了他,東狄便是無人之境。過不了,這裏或許就是咱們的葬身之地。兄弟們,如今虎視關上的敵人已經人困馬乏,箭矢全無,此時我們該怎麽做?”歐陽洛熙從來不忘趁熱打鐵,是以迅速說道。
“衝上去,滅了他。衝上去,滅了他。”眾位士兵皆攘臂響應,瓢潑大雨非但沒有澆熄他們的鬥誌,反而讓他們越挫越勇。這裏麵一個人例外,那就是葛爾丹。
葛爾丹原本以為戰爭會在中午開始,原本以為歐陽洛熙會采用火攻。晨起的時候,葛爾丹還為這場大雨而沾沾自喜,以為這是老天在相助與他東狄。直到看到兄弟們急吼吼的穿衣戴甲趕到虎視關,葛爾丹才知道他錯的有多麽離譜。
原本以為是用來點火的荒草,實則是用來取箭的箭靶。原本以為中午才會開始的戰役,事實上則從四更就已打響。原本以為漫天大雨是老天在相助東狄,現在才明白天時不如人和。
“兄弟們,隻要衝上虎視關則敵人必被我所克,所以衝啊。”歐陽洛熙的話剛完,震天的鼓聲就已經響起,漢唐的士兵皆不顧土地泥濘,冒著風雨向前奔去。什麽叫風雨無阻,這就是。什麽叫做上將不受製於天時這就是。
漢唐的士兵一個個如同打了雞血,踩著有些滑陷的泥土一步步快速向虎視關衝去。這個時候,對於身居高處的東狄人來說,自然是利用箭矢最好,但是他們的箭矢已經用盡,沒有任何剩餘。想要搬用石頭,卻也發現石頭完全沒有砸在漢唐士兵身上,反而陷入了泥土裏。
歐陽洛熙身先士卒,左右寶刀交相使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竟然就已手刃數十人。其他的士兵自然也毫不遜色,如同切蘋果一樣,將敵人攔腰截斷。霎時間,血流滿臉,身無淨衣。
漢唐士兵越戰越勇,而東狄的軍隊卻因遭此不意之襲擊而陣腳大亂。一個個丟盔棄甲,陣不成形,隻顧四逃而去。卻你踩我,我搡你,終究都死在了漢唐士兵的手裏。
契合可原本正為中計而耿耿於懷,沒有想到敵人竟然再一次衝了上來。契合可滿心的怒氣,隻是看到散落一地的鮮血所有的怒氣都化成難以言明的悲哀。自己坐擁天時,自己占盡地利,結果卻不但害死了太子,自己還要葬身於此。
正當契合可如此思索的時候,一個身影突然跳至他的身前。契合可本能的抬眼,隨即老淚就這樣流了下來。對方快速的低語道:“契合可叔叔,此地已不可守,速離為好。”
“太子,你沒有死?”契合可雖然不方便做出太多表情,隻是手和臉都忍不住抽動。太子沒有死,太子並沒有死。一切還有機會,一切還能卷土重來。
而此時葛爾丹望見歐陽洛熙也已經衝到這裏來,隨即快速的將契合可逼入了一個看似絕境實則是生路的地方,唇語了一句‘糧草’。契合可自然也不是笨蛋,嘴唇挪動了一聲‘保重’便隨即離開。葛爾丹急忙將契合可身邊的其他小將紛紛殺死,已證實自己是漢唐的人。
其實葛爾丹真的不必來證明什麽,因為歐陽洛熙完全沒有懷疑過葛爾丹的身份。倒不是歐陽洛熙堅守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信條,隻是她認為能夠和韓赤月如此相似的葛爾丹絕對不會是壞人。
一場大戰,向來是你捅我一刀,我送你一箭。你給我一拳,我抓你的臉。決定戰爭勝負的因素往往是士氣,而士氣的對比,放眼即可得知。漢唐的兵是生怕沒人可打可殺,東狄的士兵則一味的求生想要活下去。
在戰場來說,你越想死,越不怕死,你就越能活的好好的。而你越想生,越想活,你就死的越快。手起刀落,東狄人的血幾乎要把這個虎視關給染紅了。歐陽洛熙冷冷的望著這一切,如同砍西瓜一樣將一個人頭砍到在地。不是她不懂得何為仁,而是戰場上從來不講究仁義。
每個人都有眼淚,但是在戰場上流眼淚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對於死在自己手裏的人而悲戚,那不過是作秀而已。所以,與其假仁假義,不妨痛快的做自己。
歐陽洛熙望了望四周,發現周圍已經沒有一個還能喘氣的東狄士兵,隨即冷聲道:“兄弟們,把這些人挖個大坑賣掉,統計一下人數。還有,看看契合可有沒有在其中。”
說也怪異,原本如同瓢潑的大雨,在戰役結束沒多久就變得淅淅瀝瀝,終究消失不見。和雨一同離去還有能鮮紅的血液,天地間如同洗過一般,幹淨的耀了人眼。
雨後,大地蘇醒,萬物又呈現出勃勃生機。虎視關遠處,雲霧繚繞,如同仙境。青峰更翠矗平原,雲蒸霞蔚顯奇觀,更有一抹長而大的彩虹掛在山尖,像是仙女揮舞彩練一般。
而此時,漢唐的士兵們又在做什麽?嗬嗬,除了少數士兵在值班巡視外,大部分人已經進入了睡眠狀態。昨夜忙著紮草人,今日沒有睡多久便又來與敵人廝殺,他們累了,當真是有些累了。
小爐子拿來一件披風,有些心疼的對正在看傷亡情況的歐陽洛熙道:“皇上,你已經一夜沒合眼了,休息會兒吧。”
“小爐子啊,朕不累。你先去休息吧,這一戰你也可是出了不少力。”歐陽洛熙笑道,翻動了一夜手中的記錄簿冊。
小爐子此時當真想起小月子來,心想如果小月子在這兒的話絕對能夠勸動歐陽洛熙去休息。小爐子正想離開,卻驚覺歐陽洛熙突然站了起來,於是也有些擔心的問道:“皇上,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