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佛門淨化
“六王爺,你這是什麽意思?咱們近日無怨往日無仇,你可別落井下石啊。”馮毅榮多數時候是聰明的,不過偶爾一次不聰明就氣的人翻白眼吹胡子,你看原本麵向他而立的張居正不也恨恨的轉過身去了。
六王爺卻笑的一臉溫吞,隨即道:“漢唐向來講究以孝治國,以對待活人的方式對待死人。平日進行祭祀也是怕先人有所短缺,而今先人主動托夢,並且以自然現象示警,皇上此時豈能無為?”
“是啊,皇上此時置之不理的話,恐怕會遺笑民間,還請皇上一定要慎重處事。”李世終也出來站台,非常堅定的說道。這三個人在朝堂上為所欲為這麽久,也是時候該承擔責任了。
“李世終,你這個……”馮毅榮想要說些什麽,不過歐陽洛熙沒有給他機會。歐陽洛熙有些苦惱的詢問大家:“各位,如今的情景,你們覺得怎麽辦才好?”
群臣都默不作聲,傻子都知道這個時候做啞巴是最正確的選擇。歐陽洛熙望著群臣笑了笑,心中暗暗歎了口氣,隨即開始點名道:“張居正,你覺得這事兒怎麽處理好?”
張居正聽到皇上開始點自己的名字,仿佛覺得一把冰涼的刀已經貼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隻需要對方輕輕的這麽翻轉,自己就立馬變成刀下亡魂。如今張居正真是悔不當初啊,當初怎麽就讓豬油蒙了心,開始和馮毅榮瞎鼓搗這些東西呢。如今石頭確實是搬起來了,不過沒有砸向對方的腳,反而要砸傷自己的腦袋了。
“張居正,張居正聽到朕的話了嗎?”歐陽洛熙是一個非常有耐心的人,是以笑著再次詢問道。仿佛怕自己站得高對方聽不到似的,歐陽洛熙走到了張居正的身旁。
張居正的後背都濕透了,此刻他感知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柄刀開始翻轉。隻需要再動一下,再微微動一下,自己就當真再也吃不到鮮美的海豚了。他暗暗的咽下了一口唾沫,拱手說道:“回皇上的話,臣才疏學淺,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張居正你又何必客氣呢,你的才情眾位都是心知肚明的。這種場合,除了你沒有人能夠給朕更好更正確的建議了。朕知道,朕以往確實有些對你不住,不過也請你以先帝的需求為重,不要和朕計較。”歐陽洛熙的話,說的越發客氣,仿佛她真的是誠心求教一般。
此時非但張居正,連張廷玉都覺得自己頭上懸著一把刀了。以前隻覺得歐陽洛熙是一個笑嘻嘻無能的主兒,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也有如此逼迫人的一麵。這樣看來,這場戰爭自己從一開始就輸掉了,因為對方知道自己的一切,而自己隻把對方看成了單純的小混混。
張居正拿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越發恭謹的道:“皇上,你也知道即便是孔子也有被七歲小兒說教的時候。臣雖然有些才情,但是就此事臣當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辦。”
“不知道?讀過三百本書,專門修訂過周禮的張居正大人,你竟然給我說不知道?”歐陽洛熙發火了,或者說一頭老虎終於不再裝病貓了,是以她的聲音越來越高,而某種氣勢也向群臣們壓迫過來。
雖然責問的是張居正,張廷玉卻聽的一身冷汗,現在他切切實實的明白了歐陽洛熙不是混混,不是軟柿子,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這個人是一個政治家,一個該狠的時候就絕對不會軟的政治家。思及過去的種種,張廷玉方知道歐陽洛熙的冷靜果斷和殺敵於無形。
身為一條船上的人,張廷玉自然不能見死不救坐看船沉。是以開口道:“皇上,以微臣看張居正大人大概確實有些亂了。要知道我們三個人皆是先皇指定的輔政大臣,而且昨夜又都夢到了先皇,是以關心則亂。非但張居正大人六神無主,老臣也當真不知此事該如何處理了。”
歐陽洛熙的視線終於轉到了張廷玉的身上,人都說薑是老的辣,此話果然不假。歐陽洛熙笑道:“張廷玉所言有理,是朕有點兒強人所難了。也罷,馮毅榮大人,敢問一下你昨夜亥時去了哪裏?朕有心想要請你赴宴,結果你和張居正大人都不在呐。”
“皇上,臣……臣去了朋友家。昨夜的月色很美,是以臣一時興起去了朋友家吟詩作對。”馮毅榮也冷汗直流,不過麵上卻還是做出一副坦然的模樣。
歐陽洛熙踱步到馮毅榮麵前,盯著他道:“當真是這樣嗎?不知是哪個有德之士?朕如今可是求才若渴,如果可以的話,還請馮毅榮你來為朕引見一下可好?”
“不過是一個上不了台麵的人,臣之所以去找那個人,就是因為那個人平日不愛說話,是以臣才去找他。他隻是一個很普通的人,皇上大概不會有興趣見他的。”馮毅榮開始有些語無倫次了,即便是後知後覺,也發覺歐陽洛熙此問的不懷好意了。
歐陽洛熙似乎也失去了拐彎抹角的興趣,是以笑著道:“哦,原來是這樣的密友啊。雖然昨夜不曾見到馮毅榮和張居正,不過二位家晾衣服的繩子,朕倒是非常喜歡。而且朕派去的人,為了向朕表明他們去了二位的家中,是以從二位家中取來了二位晾曬的衣服。二位家中的仆人似乎不夠盡職啊,衣服洗的不怎麽幹淨呢。”
一般人隻是覺得皇上這是閑聊,張居正和馮毅榮卻心中咯噔一下,竟然雙雙跪倒在地。馮毅榮已經連翻白眼,嚇得說不出話來了,而張居正則涕淚直流,當真是讓人不忍觀看。
“皇上,皇上,臣,臣錯了。古人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還請皇上慈悲為懷,給臣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張居正也被嚇傻了,普通一下跪倒在地,哭喊著求饒。
歐陽洛熙沒有管那兩個人,隨即笑道:“這兩位大人當真是有意思的緊,不過四閑聊家常罷了,怎會如此大的動靜。罷了罷了,眾位還是想想該如何處理先帝這件事兒吧。”
眾位大臣這次倒是沒有交換視線,統一的跪倒在地,高喊道:“臣等服從皇上的決定,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朝堂上隻有張廷玉站直著身子,在跪倒成一片的人群之中當真分外的顯眼。
“張廷玉,你是三朝元老,讀過書動知識,你覺得這事兒怎麽辦才好?”歐陽洛熙笑著問向張廷玉,最終向他攤開了底牌。不是沒有給這些人機會,實在是這些人不知進退。
張廷玉歎了口氣,隨即抱拳漠然的笑道:“先帝既然有所求,身為後人自然應該滿足先帝的意願。既然先帝想要召見我們三個,身為臣子的我們沒有理由不奉召。我等三人願意以死殉葬,還請皇上成全。”
“張廷玉,你瘋了……”馮毅榮想要再說話,卻被張居正堵住了嘴。傻子都知道,他們三個人是皇上的眼中釘,好不容易有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除去他們,皇上豈會放過?再說了,做陰謀之前就早已想到,雖然隻有千分之一的幾率,倒也有這種可能。唯今之計,承擔下一切,或許能免去滅族之禍,否則將成為家族罪人。
歐陽洛熙望了望三人,隨即有些涼涼的道:“殉葬?那可是上一個朝代的酷刑,漢唐自建朝伊始就以廢除,如今怎可輕易開啟?”
“殉葬若是勉強他人,那麽便是一種酷刑。若是群臣心甘情願,那麽這就是一種榮耀。對於我們三者來說,能夠為先帝殉葬,這是一種榮耀,還請皇上成全。”張廷玉臉上甚至浮現了乞求的神色,在他看來歐陽洛熙的不同意,實則蘊含著滅族之禍。是以他的背越加彎了,眼睛裏那抹精氣也已不見,說到底也是一個老頭子而已。
歐陽洛熙眸光幾動,心中當真是有萬千想法。她知道,身為一個執政者,不可以姑息養奸,尤其是對於像張廷玉這樣極具號召力的三朝元老決計不可手軟。可是,想起張廷玉過去所做的政事,似乎此人倒也有可取之處,是以歐陽洛熙有些兩難。
韓赤月察覺到歐陽洛熙的遲疑,是以上前說道:“皇上,先帝一定想要再看一看他的子民和大臣,所以才會把棺材顯露出來吧。臣建議咱們將先帝的棺木請出來,搭設靈棚,著子民和群臣朝見,七天之後再擇時安葬。”
“太宰說的不錯,想必先帝也有些想念諸位了。既然如此,就請諸位隨朕一起拜訪先帝。至於張廷玉等三人,朕聽說並非隻有殉葬才能陪伴先王。隻有心誠念佛,僧人亦能為先王解悶,你們三人今日就去羅迦寺出家為僧,終身為先帝祈福吧。”歐陽洛熙最終還是沒有下殺手,或許清淨的佛門能讓這三位在利益中心居高位多年的人重新找回他們的初心吧。
張廷玉當真心中一驚,不由得摸了摸後脖頸,隨即跪地哭謝道:“謝皇上,臣等定會吃齋念佛,為先帝和皇上祈福。”
張居正和馮毅榮也謝恩不停,此時的他們涕淚交流,百感交集。原本以為小命兒都要交代在這裏,誰知竟然撿回了一條命。這也當真是福大命大,或者說皇帝仁慈吧。
皇陵一行,一旬方落幕。李世終和六王爺也曾詢問歐陽洛熙為何最終沒有取那三個人的性命。歐陽洛熙隻是淡淡的笑道:“人靠一口氣活著,靠一身肝膽建功立業。而今那三人雖然活著,卻已經嚇破了肝膽,想必以後不敢胡亂作為了。”
韓赤月聽聞此事,隻是笑了笑,心想歐陽洛熙才不會那麽簡單。她將那三位重臣放置在羅迦寺,那可是她的地盤兒,這算得上是另一種形式上的軟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