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熟人終相見
一夜瘋狂之後，第二天直到中午兩人才慢慢醒來。下樓的時候，軟軟正在客廳的嬰兒墊上走路。
一下撞撞跌跌地跑到太爺爺麵前，一下轉頭撲倒在奶奶賀景雲的懷裏，過了一會兒又伸手要爺爺皇少甫舉高高。
不一會兒，三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家就已經氣喘籲籲了，小家夥也是滿頭大汗，小臉通紅。不過倒是“咯咯咯”的笑著，似乎還沒盡興。
皇昊天一臉柔和，拉著梁瀟瀟下樓。軟軟聽到了聲音，抬頭看到了爸爸媽媽出現，頓時停下了正在玩耍的手，從地上爬起來，“噔噔噔”地跑到樓梯前。
她一步一步地嚐試著爬上樓梯，好不容易爬上了一層，就發現爸爸媽媽已經站到了自己麵前。皇昊天彎下腰抱起她，順手將她拋起，再接回。
軟軟笑的都喘不過氣來，但是還是很開心。
“你別讓她咳著了。”梁瀟瀟按著皇昊天的手臂，語氣嬌嗔。
“啊啊啊，喜歡，爸爸，上去！”軟軟拍著皇昊天的手，直催他趕緊，還不停喊著，“再高點，再高點！”
皇昊天淡笑著看向梁瀟瀟，見她無語，拋下自己走到客廳，和已經起來多時的皇少甫賀景雲問號。軟軟發現他動作停了下來，不滿的嘟囔著，讓他快點。
皇昊天收回神，繼續和孩子玩耍。
“爸爸，您還好嗎？”昨天皇少甫不在家，今天算是他倆第一次再見。
皇少甫看著許久不見的梁瀟瀟，歎了歎氣，從身上的口袋裏拿出一個紅包給了梁瀟瀟，“兩個人好好過兒，有孩子了，就別再出事了。”
皇少甫此舉，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已經從行動上表示，自己認可了梁瀟瀟這個兒媳婦。梁瀟瀟手忙腳亂，眼眶紅紅的，顫抖著伸手接過紅包。
“好了，別哭了”，皇少甫無奈，伸手遞給她幾張紙。“這些年你也不容易，就好好的吧。”
“快謝謝爸。”皇昊天溫情地上前，攬著她的腰，親昵地撫摸著她，默默安慰。
好不容易，兩人在家裏收拾好，皇昊天帶著梁瀟瀟出門，時隔快兩年，她再次來到父親母親的墓地。同是多年夫妻，卻葬在陵園的兩個角，相隔最遠的地方。
皇昊天遠遠地等著梁瀟瀟，這種時刻，他還是體貼的給她一個私人的空間。
“媽媽，我過得很好……”梁瀟瀟一時語塞，突然不知道該和她說些什麽。
述自己這幾年的生活？她過得並不好，說了母親會擔心。她最近過得很好？母親應該不會想聽。
“emmmmm……想來您不會想聽我說什麽，”梁瀟瀟垂下頭，然後深吸著氣，抬頭微笑，“既然了無牽掛的走了，就不要在為這些煩心了吧……”
“下輩子，別再遇見我和爸爸了……”她說著，轉身朝著父親的陵園走去。
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想起過父親了。似乎父親在童年的記憶裏也不多，“其實那個時候您就已經不在乎這個家了吧，”梁瀟瀟本來以為自己會一腔怒氣，然而實際上，她的心裏很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解脫。
“我不怪您，沒有您我不會遇見他。但也不會感謝您，因為您，我們錯過了太久太久。”。她思來想去，留下了這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梁瀟瀟以為此次出行已經接近尾聲，皇昊天搖頭，這陵園，隻是第一站。
第二站是醫院，精神科醫院。
“帶我來這兒做什麽？”
“看看惡人有惡報的結果。”
皇昊天說著，語氣透著一絲冷意。
很快，兩人來到醫院最深處的一個病房，裏麵坐著一個頭發披散的女人，手上拿著一支筆，在白布上塗寫畫畫。這個身影，梁瀟瀟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柳思淼！
“昊天，我，嘿嘿嘿……”，柳思淼在白布上毫無規律地亂塗，邊畫還邊癡癡地發笑，嘴裏喃喃自語，大概說著什麽昊天和自己的恩愛史。
“柳思淼終於受不住，告知了你的下落，但是卻是死亡消息。”皇昊天掃了眼裏麵的女人，不帶一絲感情色彩。“我知道一切都是她指使的，怎麽可能讓她這麽輕易死去。”
這世上，最難熬的事情從來不是死亡，而是，看著自己最驕傲的東西落入塵埃，看著自己營造的形象被狠狠打破。
“她設計的作品都是宋翎的。”皇昊天解釋著，正好宋翎和他有合作。這麽多年來，柳思淼對宋翎的壓榨和威脅，宋翎雖然都默默承受，但也留了一手，就等著有一天能絕地反擊。
“宋翎在每個設計裏都留了自己的信號，”皇昊天邊說邊佩服的笑著，“就是他之前在業界的名字“L”，後來他一個個指了出來，給了柳思淼一個措手不及。”
“要不是他這次的暴擊，柳思淼不會這麽容易奔潰。”皇昊天說完停了下來，也沒繼續說。柳思淼的瘋魔之中，自然也有自己的暗中操作，但是沒必要說給梁瀟瀟聽。
梁瀟瀟是心善的，哪怕柳思淼罪有應得，她都會不忍心這樣看著她癡傻，知曉真相之後，她一定會自責的。
“唉……曾經被捧在手裏的天之驕子，一下子大庭廣眾下被戳穿，受不了打擊吧。”梁瀟瀟歎氣，看著窗戶裏那個傻兮兮笑著的女人。
“嗬，便宜她了！”皇昊天說著，語氣狠辣。如果她還清醒，我一定讓她每天都親眼看著自己是怎麽從雲端落到地獄的！
“傻了也好，就不會那麽痛苦了。”梁瀟瀟倒是沒有聽見皇昊天心裏的話，自己想起以前的事情，那個衣著華麗，一身驕傲的小公主，怎麽也不會想到，如今成了這幅模樣。
“走吧，去最後一站。”
皇昊天看時間差不多了，站直，叫著梁瀟瀟。
“好。”
兩人走出醫院，去往下個地方。
梁瀟瀟看著車窗外，從父母陵園到柳思淼，她似乎知道皇昊天此行的目的，那麽下一站，她想，她隱約能猜出來是什麽了。
梁瀟瀟閉上眼，深呼吸放鬆。
卓爾凡，好久不見吧。
這下一站，行駛了很長時間，來到小城的偏僻地方，周圍是高大建築，沒有人山人海的擁擠，格外空曠。一座帶院子的大樓靜靜佇立，周圍是三米高的圍欄電網。
走進一看，房子的大門那兒立著赫赫醒目的幾個大字——監獄。
梁瀟瀟一驚，愕然回頭，看著皇昊天。
皇昊天眼神變的柔和，緩緩點了點頭，下巴朝著前方揚了揚，示意她自己進去。
“不和我一起嗎？”，梁瀟瀟問。
“這個監獄裏，犯人性質比較嚴重，一次不能進太多人，你去吧。”皇昊天對著兩邊的警察點點頭，又看著梁瀟瀟說，“和他好好談談，我在外麵等你。”，說著，走到車旁，彎腰鑽進車中。
而梁瀟瀟看著身後關閉的大門，深吸一口氣，跟著帶路的警察朝裏走……
她終於看到了卓爾凡，在兜兜轉轉幾個彎後。
男人胡子拉碴，很久沒好好打理了，剪了寸頭，沒有了以前的溫文爾雅，多了一分痞氣，多了一絲強勁有力。他衣著整齊，雙手帶著手銬放在腿上，兩腿叉開，不在意形象的坐著。
“梁瀟瀟。”
他看著走來的女人慢慢坐到自己麵前，眉眼含笑，看著就很幸福。
梁瀟瀟一顫，聽著男人沙啞的聲音。她突然不想抬頭看他了，她怕看到那個熟悉的模樣，想起當年的美好。
“卓——爾凡……好久不見……”
來的一路上，從她猜出要來見人是卓爾凡開始，她就在思考，自己該怎麽麵對這個男人，又該說些什麽。
她愧對於他，因為他變成如今模樣，與自己逃不了幹係。如果當初她態度再強硬，不那麽輕易交心，和他保持距離。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如果皇昊天在這兒，一定會肯定的搖搖頭。當然不會。人本性如此，你隻不過是借口和契機。
噗嗤，自己什麽時候會不自覺想，如果是皇昊天，這件事會怎麽看？這種想法了，可真是……
梁瀟瀟情不自禁笑著，搖搖頭。這一幕，被卓爾凡捕捉到眼裏。
“笑什麽？就沒有別的話和我說嗎？”卓爾凡心微微一痛，不管怎麽說，他真的愛梁瀟瀟。可是這個女人，看著如此落魄的自己，竟然也能發呆想著那個男人，甚至失笑。
“沒……你……唉……”梁瀟瀟語塞。她準備了一路的說辭，想到了各種情況，也組織了很久的語言。臨到頭了，才發現，自己什麽都不行。
“你……過得還好麽？”梁瀟瀟試探地問著
“還不錯？看跟什麽比。”卓爾凡身體軟下來，倒在椅子後背上，“和我、你、妙妙一塊兒，無憂無慮的時候比，我過得很不好，一點也不好”，他笑了，“但是和之前，處心積慮想要複仇，想要得到你的時候比，就很好了。”
卓爾凡抻了抻懶腰，“再也不用整天整夜睡不著，廢寢忘食策劃方案，也不用對著一群人掩飾自己的野心，自自在在的每天都睡得很好，真的是再好不過了。”
“……”梁瀟瀟不知道自己還該說些什麽，隻是心裏澀澀的。
“回去吧”，卓爾凡看著她皺眉為難的樣子，自己還是會心疼她的不知所措，也不想再看見現在她幸福的樣子。
“我們就不能回到以前那樣嗎？”梁瀟瀟不舍，不死心地問著。
“哈哈，”卓爾凡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笑出聲，哈哈大笑著，聽著莫名淒涼悲愴。“怎麽回？”
“家沒了，你也傷害了，我再也不能讓你和妙妙開心了，怎麽回？”
“隻要我在，你們就會痛苦，怎麽回？”
“仇恨蒙蔽了眼睛，我已經不清醒了……”
卓爾凡魔怔般的自言自語，也不管梁瀟瀟是否還想說什麽。
“哈哈，回不去了，不想回了，回不去的……”男人頹廢的倒在椅子上，雙腿伸直，就這麽直愣愣的，時間靜止了。
過了一會兒，他逐漸恢複神智，慢慢坐起身來，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他彈了彈身上衣服的灰塵，變回開始的安靜模樣。
“走吧，別來了。”他看著梁瀟瀟笑著說，眼神溫柔和藹，梁瀟瀟仿佛又回到以前的年少時光，他還是那個暖暖陽光的鄰家大哥哥。
“可……”梁瀟瀟還想掙紮著說什麽。
“走吧，不要再想起我了，好好生活。”卓爾凡搖搖頭，打斷了她想說的一切。
梁瀟瀟咬著嘴唇，不情不願地被警察帶著轉身，頭還一直不斷回頭看著卓爾凡。
“要幸福啊……一定要幸福！”卓爾凡對著她走遠的方向說著，突然站起來對著她的背影大喊。
梁瀟瀟背影一顫，就要回頭看他。
“別回頭！”卓爾凡大喝，梁瀟瀟頓住，但是身體仍在輕顫。
“哈哈哈哈哈……！”卓爾凡仰天大笑著。
“瀟瀟妹妹！大膽的往前走，別回頭！別看我！”
梁瀟瀟沒有回頭，但是身體越發抖動，他知道，她在哭。
“梁瀟瀟，我是真的愛你。所以，祝你幸福，就別讓我看見你幸福的樣子了。”卓爾凡喃喃地說著，終於釋然，露出了這幾年裏他最快樂輕鬆的笑容。
此刻的梁瀟瀟已經淚流滿麵，瀟瀟妹妹，這個名稱他有多久沒有叫過了。她知道，她明白，他的話，他的意思，她都懂。
“好，卓爾不凡，我會的！”她吸了吸鼻子，穩住聲音情緒，大聲回答道。“你要睜大眼睛看好了，我在終點等你，”梁瀟瀟聲音已經破音了，她咬著嘴唇，努力克製著自己，再不留戀，大步向前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