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長眠
我靜靜的聽著那個腳步聲朝著我的方向走了過來，那一瞬間一個人影出現在了我的腦海。
我抱著季蘊，看著周圍被黑暗籠罩的祭台，冷冷的問道，李嘯博，是你來了嗎？我知道一定是你！
腳步聲停止了，就像是我心中繃著的那根弦突然就斷了一樣，那沒有由來的恐慌瞬間將我最後的那一絲隱忍全部碾壓。
我抬頭望黑暗的地方，心中湧入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我拚盡自己最後的一點氣息，怒吼道，李嘯博！你現在滿意了嗎？所有的一切你都滿意了嗎？看我如此傷心難過，是不是你作為閻王的尊嚴終於被得到滿足了？我鬥不過你，鬥不過老天，我認命了啊！你出來啊，你給我一個答案，你贏了，我輸了。
一切都是我錯了，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去輪回，如果我不輪回的話，也不會發生那麽多事情，不會害死那麽多人。季蘊也不會死，所有人都是好好的，這一切都是我！
我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眼淚從指縫一點點的流了出來，在寂靜的夜裏，滴答滴答，那麽清晰。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腳步聲終於又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空靈的聲音在我的耳邊傳來。
第一次聽到你說你認命了，你還是我見過的那個她麽？
周圍的黑暗漸漸散去，一身黑衣的修長身影漫不經心的走了過來，周圍亮起了一盞盞幽藍色的陰間冥燈，映照著他俊美非凡的臉，多了許多冷酷之色。
我看著他，哈哈大笑，一邊擷去了自己眼角的淚水道。
現在你可滿意了？我輸了，我向你認錯，這一切都是我糊塗了，行不行？
李嘯博朝著我走了過來，在我身前停住了腳步，然後蹲下身，伸手擷去了我臉上的淚痕，表情淡淡的說道，我從來沒有想和你爭過輸贏，是你性子太烈，誤會我了。
誤會？我笑的更加的放肆。
什麽狗屁的誤會，現在變成了這樣，才告訴我這隻是誤會？這難道就是你懲罰我的手段麽？
我的記憶模模糊糊，我分不清楚夢和現實，分不清楚前世和今生，但我知道抱緊季蘊的身體，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我終於尋到了我最愛的人。
哪怕這一次相隔了上千年之久，但是我遇上了他，愛上了他，這便是上天注定。和李嘯博打賭輸了，我無所謂，我始終是鬥不過他。但我不後悔，唯一後悔的隻是害苦了季蘊。
李嘯博歎了一口氣道，你還是和當初一樣的性子，是時候了，別在賭氣了。回來吧，回到我的身邊來吧，這些事情我都可以不追究，你捅出來的籠子我都會幫你補上。這些年我以為我是在懲罰你，可是我錯了，我是再懲罰自己，無數次我偷偷違背陰間的規定，投胎出現在你的身邊。
你肯定沒有想過，你走過的馬路，你坐過的汽車，你沒有想過人山人海當中我曾經和你擦身而過，我怕你認出我，但是我忍不住見了你，回來吧，一切都過去了。
說著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在我的額頭中間點了點，刹那間，那些遺失的記憶全部湧入我的腦海，這短短一分鍾上千年的經曆，我輪回了多少世的經曆全部都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裏麵。
白馬過駒，滄海桑田，我早就忘記了當初執意輪回究竟是為了什麽，隻是感覺麻木，疲憊，心中賭著的那口氣，早就在歲月的長河當中消散了。
所以到了最後，我才會選擇封印記憶，當一個平凡的人麽？可惜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我自己造的孽，全部還得由我來償還。
我伸出手看著自己皺巴巴的手指，然後又將視線轉移到了季蘊冰冷的屍體上麵，終於綻放出了最後一絲笑容。
回去？已經回不去了，閻王大人，你走吧。
說著我慢吞吞的站了起來，然後將季蘊平放在了地上，最後留戀的看了一眼他的容顏，那曾經為我哭過笑過冷漠過心疼過的臉，我深呼吸了一口氣。
最後看向了自己的右手，那手上還殘留著之前的血跡，我嗬嗬的笑了起來。
李嘯博站在我的旁邊想要來扶我，一邊道，跟我回去，你的肉身一直在陰間，你再這樣任性下去，你會魂飛魄散的。
我低著頭，三千白發擋住了我所有的視線，我不想再看到他，一點也不想。
我笑道，魂飛魄散也好，就這樣消失也罷，我本來就應該得到這些報應。
我緩慢的將季蘊的身體從地上拖了起來，然後將他一點一點的移動到了那口宋臨越心心念念的長生棺當中，李嘯博似乎知道我要幹什麽，下意識的就伸出手攔住了我的去路。
逼問道，你想幹什麽？你知道的，那口棺材根本就沒有用，他本來就是餓鬼之身，魂魄也消失不見了，他現在不過是一個空殼子，你救不活他的！
我低著頭，沙啞的說道，我救不救得活，要你來管？我的事情與你又何幹？恢複了記憶又怎麽樣？恢複了我就會愛你麽？從頭到尾不過都是交易而已，你以為你在我的心裏算什麽？
李嘯博聽聞身體瞬間怔住了，他語氣僵硬的說道，你難道還在生氣？
我輕笑著搖了搖頭，我誰的氣也不生，隻氣我自己，要不是我當初的固執怎麽會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麵。
我拉著季蘊緩慢的將他移動到了那口透明的長生棺當中，記得這個秘方當初還是我自己傳出來的，沒有想到還真的有人煉成了？這長達千年的賭局，終歸還是回到了原點。
我將季蘊輕輕的安放在了棺材當中，看著他觸摸驚心的胸口，手都在顫抖。
季蘊……你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我了麽？既然你那麽殘忍，那我一定會比你更加殘忍的。
我抬起手看著自己奇長的指甲，緩慢的拉開了自己的衣領，然後毫不猶豫的伸手陷入了自己的皮膚，胸口傳來劇痛。可是我已經顧不得了，我掏出季蘊心髒的時候他應該也是那麽痛吧。
下一秒我毫不猶豫的掏出了自己胸口的心髒。我早就不是人類，所以當我挖出自己的心髒的時候，我能夠清晰的看到心髒上麵的血絲，我笑了。
李嘯博在我背後不可思議的大喊道，你瘋了！
我瘋了？我早就瘋了不是嗎？瘋了一千年了，可是現在我比誰都要清新。
我捧著自己手中的心髒輕放道季蘊的身體裏麵，一點點的修複著他胸口的傷痕，我手抬過得地方，他的傷口都全部愈合，我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生命在快速的溜走，感覺到那些力量一點一點的抽離。
終於我再也沒有力氣讓我戰力下去，我跪倒在了長生棺麵前，臉頰靠在冰棺上麵，看著季蘊的臉一點一點的恢複生機。
季蘊……你不是說過沒有人的心能夠代替你的麽？那我的心呢？交給你了，是不是這樣，你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了？是不是這樣你再也不會隱瞞我欺騙我了……季蘊，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我靠著冰棺，不管這口棺材能不能夠重生，季蘊，我都會陪你，陪著你，哪怕化為一堆白骨。
一滴眼淚緩緩的從我的眼角滑下，好像一千多年隻為了等這一世一樣。
季蘊，你不會再寂寞了，以後的日子我都會陪著你的。
這一刻我再也不要管任何人，我再也不要聽任何的蠱惑，所有的人和事，都與我無關，所有追求的，執念的我全部放下。
我伸出手拉住季蘊冰涼的手，視線越來越模糊，身體裏麵的那一隻強撐著我的氣息也最終消散不見了，我閉上了眼睛，世界一片黑暗。
真好，季蘊，我可以和你長眠於此了，但是我多想我下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你活生生的出現在我的麵前。
如果真的那樣就好了。
黑暗襲來，這一次恐怕再也不會有黎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