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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蕭南高冶首交鋒

  蕭南昏睡了整整五個時辰,悠悠醒來時,便看到案台前批示著奏折的高冶,驚疑下忍著酸痛和不適坐直了身子,脫口而出:“你怎在這兒?”


  說完臉色微變,皇上在哪兒,你一個小小的妃子豈能管著!


  果然,高冶亦是有些愕然,覺得好氣又好笑,不過倒是未加計較,冒出一句令她心驚的話來:“朕聽太醫說,你是悲傷過度引起的風寒。”本是疑問之語,卻是肯定的語氣,她一時也摸不清是個什麽意思。


  說這話時,他並未用他那雙深邃寒涼的眸子注視著自己,但離他足有幾尺遠的蕭南卻刹那間從頭到腳冷了個透。


  高冶沒有留給她足夠喘息思慮的時間,緊接著說出的話當真將剛逃出生天的她狠狠打入了地獄。


  “朕這個唯一的皇弟倒是個癡情種。”


  “不過朕沒有想到,你竟仍是個處子。”


  “看來你和我那皇弟的關係也不如朕想象得那般親密。”


  輕描淡寫的話語,竟是向蕭南道破了他納其為妃的真正目的。


  蕭南瞬間如墜冰窖,你知道,你居然知道,可你怎麽能忍下心來傷害那視你如父的男人,明明清楚還去搶弟弟的女人,是身為一位父兄該做的事嗎?


  抑製住自己因驚詫憤怒而止不住發顫的身體,嗬,自己怎麽忘了,麵前的男人是一位帝王,為了達到心中利益寧不惜付出一切代價的帝王,哪怕這代價是失了與弟弟的情誼。


  蕭南強自鎮定,生生擠出一抹笑容,眼神陡然銳利,毫無畏懼地直視著高冶移過來的目光,這敢於與天子當麵叫陣的架勢,才是屬於戰場上無往不利的女將軍蕭南所有。


  “皇上,臣妾從小讀史成人,世人皆傳‘自古帝王家多無情。’百聞不如一見,今日算是領教了,隻是皇上就不怕臣妾私下告知王爺嗎?畢竟他是我……心裏的人。隻要王爺知道,這表麵上濃厚的兄弟情便會煙消雲散了吧,當年皇上與在參與五子奪嫡的皇權鬥爭之時,唯獨偏偏將王爺留了下來,皇上就真的一點都不在意您如今唯一的弟弟了?”


  她句句含針,一席話細細推敲下來足以令得高冶砍她十次腦袋都綽綽有餘。


  高冶眸色深沉,他不得不正視於此女不輸於七尺男兒的魄力,即使僅憑她敢當著自己的麵提起當年那件算得上這十年來皇家禁忌的話題。但有些事,他卻還不能讓她知曉。


  男子冷笑一聲:“天真!你以為皇弟不知朕的心思嗎?他表麵不涉朝政,實則心思通透,你以為朕當初留他是因你所謂的兄弟情義?朕要是不防備著他,不知道哪天這皇位就得拱手相讓了。”


  蕭南聽得這番逆天之語,不由神色一滯,慢慢偏過了頭,脖頸與鎖骨之間形成了一個倨傲的弧度,似乎是將高冶的言論當笑話聽了。


  事實上,她隱約明白,高璉最近已有所動作,看樣子是時機將至,一些細微的風聲引來了高冶的注意。


  沒有人知道她早已知道高璉有意沾染皇權,處在高位的人,總是會對權力有著不同常人的渴望垂涎,她能夠理解,自己也曾多次尋親近的人在他身旁暗中幫襯著。


  但她絕對不信那套高璉利用她欲得到護國將軍鼎力支持的說法,他和自己一起時的眼神不會騙人,那眼眸裏不沾分毫汙濁的想法。


  高冶見狀,眉宇間煩躁更甚,突然上前,用力地扭緊她的下頜,強迫回頭麵朝著自己,一字一頓:“乖,隻要你安分地待在這裏,不要動那些不該有的歪心思,朕,定會保你一世無憂。”


  屋外某處,一奇裝女子聽得最後一句,氣息猛地一滯,險些暴露身形。


  “對了,順帶告達一句,皇弟昨夜被我請去喝茶了,此物給你。”話落,扔下一個香囊,便轉身離去,留下身後一室寂靜,和那悄然間淚流滿麵的蕭南。


  一世無憂?多麽溫馨的情話,如今的她,己經被卷入漩渦之中,可還有資格嗎?

  看著手中香囊上的臘梅圖案,心口猛地湧上一陣酸楚,將這物件交還給自己,再經由皇帝的手,是要扯斷情誼、從此你我二人各不相幹的意思嗎?


  高璉,你當真如此狠得下心,在我這已經傷痕累累的心上再添一道嗎?你可知,這傷,對於如今處於這種境地的我,足以要了我的命。


  禦書房。


  高冶褪去龍袍,換了身常服,坐於書案前,手持朱筆批示著公文,寫到每一字字尾所用的力度,昭示著他此刻略不平靜的心潮。


  忽地,高冶蹙眉,將筆投入筆筒中,“李複,將這些搬走吧。”


  書案旁,李複停下磨墨的動作,作揖正欲告退,高冶似是想起了什麽,喚住了他。


  “等下,貴妃進宮的時侯走的哪個門?”


  “回陛下,是偏門。”李複恭敬道。


  高冶抿唇,“禮部派的人?私底下吩咐下去,今後關於貴妃的一切事宜都要經你手,有何事提前問過我。”


  聞言,李複低頭應是,彎身退出殿外。


  禦書房內,高冶看著一桌公文心情煩躁,決計小憩片刻養養神。闔上眼,他的腦海裏盤旋的是昨晚懷裏擁著蕭南入睡時的畫麵,鼻間是女子特有的溫軟氣息,似乎很久都沒這樣清淨過了。


  內室響起高冶輕聲的呢喃,細聽,竟是一人的姓名——“蕭南”。


  ……


  靈犀宮正殿裏,曲清歡一襲夜行裝側臥於床榻,布巾蒙麵,這夜行衣與平常衣衫不同,其上勾勒的花紋很是玄妙,細細看去,竟恐使人失了心神。


  “娘娘,陛下或許晚上要過來,奴婢為您更衣吧。”靈犀宮一品姑姑跪伏在地,遲疑勸道。


  曲清歡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皇帝晚上來她這裏?大將軍府的那位甫一入宮,便徹夜貪歡,性子急地連四周的太監奴婢都未遣散,還是李公公有眼色,否則這事兒還不傳遍宮中。


  “為本宮換下這身吧,身子有些困乏,這個時辰便想睡下了。”她雖心裏清楚以那人冷酷又理智的性子,今晚不會選擇靈犀宮作為將軍府千金入主貴妃位第二夜的下榻之地,但曲清歡向來謹慎,絕不會留給任何人威脅到她晉升貴妃位甚至是榮登那個後宮最高之位的把柄。


  “今夜燈不用點了,整個宮內須得安安靜靜的。”


  這位姑姑跟曲清歡已久,是為數不多現在還留在她身邊伺候的人,是個有主意的,聽到主子這樣吩咐,眼珠一轉,將床榻邊上的簾子拉上,悄悄地離開去了禦膳房。


  入夜,皇宮裏四處燈火通明,唯獨靈犀宮未透出一絲光亮。宮廷小道上高冶著龍袍,身後跟了烏烏泱泱一眾人,朝著皇宮中那唯一未點燈的殿宇行去,靈犀宮離禦書房有很長一段距離,高冶有幾分功夫,走得不累,身後一些小丫鬟腳底都快磨出水泡了,卻不敢叫苦,隻能苦著臉走著,盼著能快一些到地方。


  高冶有一雙大長腿,看著這群人走得很急,他卻是不緊不慢,全當散步,心裏難免有一些惡趣味,白日被腦海裏蕭南的身影占據了一日,氣的不輕,這會兒漪妃又鬧幺蛾子,本可以便服出行的他,為了鍛煉下自己手下這幫人的體力,帶著他們出來溜溜也是好的。


  “奴婢參見陛下,陛下聖安。”


  “陛下聖安。”


  甫進靈犀宮,周圍往來的丫鬟被皇帝的大部隊嚇了一跳,忙跪地見安。


  高冶腳步不停,直入內室,人還未見影,聲音先傳入曲清歡耳裏。


  “漪妃,朕聽禦膳房說你身子不爽利,現在可好些?”


  曲清歡裝睡計劃無法繼續實施下去,隻好故作不明地驚慌起身,“陛下,您怎麽這個點來臣妾這裏?請陛下恕臣妾未能迎接之罪。”


  高冶“哈哈”笑著,“你有何罪?是朕來之前沒打招呼,隻是來探漪妃的病,無須多禮。”說著,他仔細瞅了瞅曲清歡的臉色,頓了頓,緊接著道:“朕瞧著你臉色紅潤,病情並不嚴重,想來是調息地差不多了,那朕就先離開了,還有一堆公文等著,不用送了。”


  高冶朝曲清歡擺了擺手,帶著來時的一眾人匆匆而去,離開的時候又是此起彼伏的恭送聲。


  就這樣,風一般地來,風一般地走,當真是無比地豪邁灑脫。


  曲清歡的整張臉都黑了,她維持著剛剛起身掀被的姿勢,喚姑姑進來內室,一主一仆在黑著燈的房間裏,琢磨著是哪個環節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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