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被感情牽絆住的棋子
“不是這樣的，父親，本宮這一生都隻會是黎家的女兒，給本宮點時間，本宮定能……”
黎景爍笑著打斷她的話，從眼角淡淡的紋路蔓延開的卻並非是笑意，而處處是讓人心寒的漠然。“皇後娘娘，本國師給你的時間已經夠長了，如今倒是真有些後悔，若是早些插手，估摸著決計不會有如今這個場麵。”黎景爍一路在朝堂上走到今天，他所經曆的一切，都讓他從不信任何人口頭上的承諾，堅信行動才是保障。
黎微瀾對她父親情緒上的變化很是敏感，察覺出父親的怒氣在她百依百順的應答下並未有所下降，反而有所上升，那種即將被點爆的怒火，令她眼底黯然，不敢多言。可現實並不會在人沉默的時候便消失不見，它隻會在人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狠狠朝你的腦袋打下一棒，讓你清醒，殘酷而又冷情。
“父親知道你和黎燁的事情。”黎景爍別有深意地瞧了身後的女兒一眼，他知道，黎微瀾對他的忠誠度是夠的，要不然以他強盛的掌控欲，也不會放開手腳，任她在宮裏建立勢力。但這種信任，也是在這人能為他創造利益的前提下，而當這人已經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牽絆住了手腳的時候，那時候再談及信任又有什麽用呢？
黎微瀾難得慌亂起來，“我和他什麽都沒有，我們之間能有什麽。”黎微瀾並不知道，她此時的反應，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相信，她是在說謊。
黎景爍並未對她的這種回應表示奇怪，他早就料到黎微瀾會否認，不過當他親眼看見，被他從小一手帶大的女兒，為了別人而欺騙自己的感覺，當真無法用言語形容。
“不用遮掩了，父親不傻，你們之間的關係早就為本國師所知了。”黎微瀾聞言，整個人怔住了，本來端莊淡雅的麵容上漸漸蒙上了一層紅潤，似是有些許羞窘，畢竟是被父親發現了自己的感情歸屬，這樣女兒家的表情，從她入宮以來，別很少再露出過了。
黎景爍見了，心底更是猛地一沉，看樣子，女兒和那黎燁的感情並非是他一朝一夕便能斬斷了的，是他發覺得晚了嗎？
這黎景爍沉思的時候，黎微瀾卻是自那種情緒裏脫離出來，從黎景爍的話裏琢磨出了另一層意思，她的臉刹時蒼白，父親這是早就知道她有意阿燁?盡管知道父親性情冷淡，行事獨斷專行，但當無意間明白，父親分明知道自己這方麵的想法，卻硬是叫她嫁給別人，而不是她心上的人。
黎微瀾的心，一瞬間變得寒涼，身體外部的灼熱與內部的寒涼形成鮮明的對比，令她無比煎熬。
“微瀾，看樣子你很喜歡那黎燁，父親會幫他找一份好好差事，你便安心在宮裏建立勢力，讓陛下保持對你的好感，至於黎燁，父親會幫你照顧好他。”雖然這事情的發展不在他預料之內，隻不過，或許黎燁這個人，可以成為他這位女兒的軟肋，他應該抓住這點好好利用。
“……”黎微瀾在這一瞬間明白了些什麽，還來不及難過父親對自己的利用，便是忙著挽回，若是父親真的這麽做了，那她在這宮裏還有什麽依靠，若是她能離開黎燁，早就將他的賣身契撕掉了，哪會留到現在，讓父親察覺到蛛絲馬跡。
“父親，您不覺得，讓黎燁出宮尋差事太大材小用了嗎?黎燁功夫好，在宮裏本宮全靠他躲過一些刺殺，宮中的日子不好熬，一個解悶的知心人都沒有。”黎微瀾略帶滄桑感的淒涼口氣，成功讓本來有些沉悶僵持的氣氛緩和了些，黎景爍不似真人的俊美臉龐終於扯出了一絲笑意，有些感慨，微瀾這樣沒大沒小的樣子，仿佛隻在很小的時候出現過。
“若是想讓黎燁留在你身邊，就要看你的表現了。你能令我滿意的話，他留下也無妨。”黎景爍退後一步妥協道，帶著施舍意味的話語，卻是讓黎微瀾舒了口氣
“再給本宮一點時間，會將陛下的心思拉回來的。”
黎景爍很滿意她的答案，直到黎微瀾送他離開後——
帳子入口處，黎微瀾之前麵上帶著的笑完全消失，一臉凝重地看著帳外，心裏沉沉的，找不到情緒宣泄的出口，沒過一會兒，身後無聲無息地站了一個人。
“阿燁，你說我是不是太無用，保護不了自己想保護的人，說不出自己想要說出口的話，連自己的人生都無法選擇。”父親要的隻是一個工具，我用來達成手段的工具，而所謂的工具是不需要情感的，這樣隻能成為累贅的工具，遲早會被父親所拋棄。
身後的人依然沒有聲音，她卻是已然習慣，那如同影子一般的存在。
“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放你走?”她自唇齒間溢出的聲音並不大，甚至等同於呢喃聲，可她知道，身後的男子聽得見，成績到那人的氣息起伏，黎微瀾無聲地笑了笑，“騙你的，不要緊張，還是你就不想離開我身邊呀。”
黎微瀾就像往常一樣逗弄著男子，仿佛是惡趣味，男子卻依然緊張兮兮的，因為黎燁知道，每當黎景爍來過同她見麵之後，或者是看過聽過有關於黎景爍傳遞給她的消息後，黎微瀾的情緒都會長時間處於一個低落的狀態，但黎微瀾的表現形式與常人不同，就像現在這樣，依舊同往常一樣與他嘻嘻哈哈，內心卻不知道藏了多少難過、壓抑。
“放心，我不會放你走的。”黎微瀾看著他，彎著眉眼，少女一般的笑靨，讓黎燁心髒最柔軟的地方有了一絲觸動，但同時那地方，也是最隱秘的地方，不會讓人有所察覺，尤其是她。
而在黎燁看不到的地方，黎微瀾眼眶微紅，她的父親，竟然以黎燁來威脅她，黎燁是她在這世上最在意的人，是比在意父親還要在意的那種程度，怎麽可能容人如此威脅！
在這一刻，黎微瀾的腦海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