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幾年如一日
蕭南也不是對別人的事情那麽好奇的人，但不知為何，看著麵前黎微瀾和黎燁兩人，明明動作並不親密，甚至雙方都下意識地掩飾疏遠，可卻給她一種他們自成一方世界、而旁人都無法擠進去的感覺，蕭南怔怔的，難得從心底升出一絲羨慕來。
她稍作停留，便同黎微瀾告辭，退了出去。
蕭南也沒時間對黎微瀾和黎燁之間的事情多做思考，因為次日醒來之後，秋獵也便正式開始了。
她從暖和的帳子裏走出來，迎麵的是西雲圖騰鮮明的黃旗。
風漸起，吹動西雲的皇旗獵獵作響，仿佛鼓舞著無數西雲皇族的勇士在這圍獵的日子裏能夠打下更多的獵物。
高冶無須更多的言語，現場這氣氛，已經被調動起來了，木蘭圍場，能夠來到這裏的官員朝臣，已經是莫大的榮幸，在場的眾人均熱血燃燒起來。
蕭南站於高冶左邊的後宮女眷之中，望著她這第一次見到的景象，也是有些感到略微的震撼，這就是圍獵場上的氣勢嗎？雖然比不上戰場上的鐵血肅殺，但也是難得一見的場麵了。
此時西雲皇族一係的氣勢已經席卷大半個草原，以高冶的聖駕為首，釋放出一往無前的氣勢。
蕭南身旁的女眷們看見這副場景，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她們大多出自貴族名門，受傳統式女子教育，自是甚少接觸場麵這樣大的儀仗，看見站在前麵的蕭南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有些許的好奇。
姚婕妤心裏藏不住事兒，性子直爽，有什麽想法便直接說出來，她好奇地看向蕭南，問道：“貴妃娘娘，您怎麽看著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呢？”
蕭南一瞬間沒回過神來，“貴妃”這樣的稱呼她聽了幾個月，卻是依然沒有太習慣，姚婕妤的音色很有辨識度，娃娃音中又有著身為女子的柔美，她稍稍轉過半個身子，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人，“要作何反應？朝那邊喊個‘陛下萬歲，西雲永存’？”
“……”姚婕妤瞪大了眼睛，張圓了一張嘴，她本來以為這位屬於古板嚴肅型的，沒想到還會開這種玩笑，蕭南形容的話很有畫麵感，她在腦海裏幻想了下，真要是那樣做了之後的場景，霎時有些淩亂，她幹笑兩聲，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是有點大驚小怪了。
瞧瞧這位，多麽的淡定……
蕭南斜眼看了看身邊的耷拉著腦袋的姚婕妤，琢磨著是不是把人的興致打擊了，有點不好意思，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頭，“本宮戰場都上過，自是見過比這更大的場麵，習以為常了，第一次見的時候，也是同你一樣，激動得一晚上都沒睡著覺呢。”
“真的嗎？”不知為什麽，蕭貴妃讓她有一種不由自主親近的感覺，她想了解蕭南更多，或許是蕭南身上的那股氣質，和宮裏大多數的女子都不相同，姚婕妤覺得，可能令自己崇拜的偶像就此產生了。
“自然，本宮從不騙女子。”
姚婕妤點了點腦袋，點頭的動作忽然卡殼，發現蕭南話裏話外的意思，如果沒有聽錯的話，便是騙過男子？姚婕妤默默地笑彎了一雙眼，越發覺得有趣，心裏想著，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啊，騙人說謊話還要區分性別的！
因為蕭南進宮後很受寵，在後妃中間有些受排擠，暗暗嫉妒的不想上前攀談，想上前攀談的又怕別人說她套近乎，看見姚婕妤和蕭南搭上了話，恨得牙癢癢，後悔沒有領先一步。
蕭南雖不愛言語，可也有些悶，正巧姚婕妤跟她說話，便叫其來前麵陪她，女眷們在蕭南身旁這一塊形成了一片真空帶，姚婕妤輕易地就擠進了前麵。
姚婕妤雖然單純，但是她對旁人的態度很敏感，知道蕭南是真心地喜歡她，而不是隨意敷衍，樂得高興，為表示親近，還挽住了蕭南的胳膊，胸前的柔軟蹭在她的手臂上，溫熱的觸感。
蕭南僵了一下，麵色有些不自然，和軍營裏的士兵勾肩搭背她都尚且可以接受，因為在那裏沒有男女之分，隻有同袍之誼，再者，她幾乎沒有女性朋友，能做這麽親密的舉止的朋友更是少數，這姚婕妤猛地來這麽一下，還是有些不自在，不過覺得直接這樣抽出來胳膊的話，會傷人的心，所以她還是逼迫著自己適應。
造成蕭南如此模樣的姚婕妤卻是大大咧咧地，看向站在場子正中的人，完全沒有注意到蕭南的反應，沒心沒肺的樣子讓蕭南略感無奈，卻又有一絲羨慕。
“真羨慕皇後娘娘。”姚婕妤標誌性的娃娃音傳入耳畔。
蕭南眼眸微眯，瞅了一眼她，隨即將視線投向黎微瀾的方向，帝後兩人並肩站於皇族一脈，以及前來木蘭圍場的朝臣們麵前，那樣尊貴的威儀，很難不讓人感到豔羨吧。不過，以她旁邊這位的腦筋，應該很難產生這種情緒吧，明明看著沒心沒肺、毫無所求的樣子。
“陛下和皇後娘娘的感情幾年如一日，不是相敬如賓的那種，而是隨意地相處，在這朝代，長情的男子又有多少呢？恐怕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吧。”姚婕妤越往後說，聲音越小了許多，大概是真的從內心發出來的感慨，她眼中有著黯然，看向帝後二人側麵時，嘴角又掛著微笑，神情似是憧憬，又似是難過。
果然，蕭南明白過來，原來這小丫頭是思春了，她若有所思，看來自己對其無所求的判斷是錯了，分明是存著女孩子的心思，少女情懷總是詩，可是在這深宮之中，尋得這長情人，是何等地難，就連表麵看上去相愛相知的帝後二人同樣，皇後娘娘不照樣是養了個麵首，恐怕喜愛程度更甚於對陛下的。
蕭南聯想到了自己，又何嚐不是沒有和心愛的人相守到最後嗎？不過如今，她唯一求的便是家人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