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個飽嗝
“嗖嗖”兩道身影飄落下來。
見到丁嶽當下的情況，不覺眉頭堆起，柳無涯沉聲喝道：“木藤，這又是怎麽回事？”
喝聲驚醒懵怔木藤，後者猶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前者的胳膊，一手抹把額頰的汗珠，迅速說出倆人離開後發生的一切。
言畢，又加上一句：“二股剛猛的勁氣在少爺體內相互爭執，一旦，經脈受損，人就廢了。”
焦急的有些尖銳的聲音，使一直扶額沉思的老鬼，豁然抬頭，眼神微眯，自語著喃喃道：“應該是這樣的。”
“怎樣？”柳無涯二人同時問道。老鬼抬腿向前走上幾步，伸指一探，指尖發出一縷黑芒，射向光罩。
“噗”黑芒剛觸及光罩，便化作一絲輕煙，迅速湮滅。退回原位，老鬼瞅木藤倆人焦慮不安的神色，安慰道：“不必擔心，俗話說，福禍相依。要救少爺，隻有求助老木頭你了。”
按下心頭的不安，柳無涯不滿道：“有話直說，少來這一套。”
老鬼一笑，旋即臉色嚴肅道：“佛門絕學大多已剛猛著稱，而少爺體內封存著拔山獸勁，同樣霸氣剛烈。兩強相遇，隻有用五行屬性中以平和、滋養、調節見長的木之屬性的木之靈氣調和，方有希望助少爺度過此劫。”
聞言，木藤一臉茫然。
反觀柳無涯盯著老鬼，沉聲道：“把話說明白點，能救小丁，性命不惜。”最後四字，斬釘截鐵。
老鬼同樣盯著柳無涯，聞言，欣然一笑；一拳懟在其胸前，見其不耐。忙道：“你是煉藥師，應知丹方的配伍。一些藥方的組成，少則幾十味，多則上百種。眾多藥物相融，藥性難免互相衝突。而一些藥材，雖藥效不高，但卻能調和諸多藥材的藥性；使之不起衝突，而又有增強藥效的功用。”
“這類藥材在丹方配伍中一般稱之為——佐藥。”柳無涯點點頭，已明白老鬼的意思。
“以你所料，小丁現在的情況，需要多少木之靈氣。”
老鬼伸出一指，“百年。”頓一下，接道：“百年內，你進階八級無望，本身實力還會削弱不少，你要明白。”
木之靈氣，又稱木之本源氣。
天地元氣的一種，是一切花草、樹木類妖修的聚靈之本，隻有積攢了足夠的木之靈氣，才可開竅，具有靈智。
有靈智後方可修煉，繼而化形，這期間需要漫長的歲月與造化。故而，木之本源氣是一切草木妖修的成道之本，立命之根。
略作遲疑，柳無涯飄身掠上光罩上空。
“能助嶽兒，百年木之靈氣，算什麽。”
輕喝聲傳入老鬼耳旁，心頭微怔，喃喃：“嶽兒，這稱呼有些味道。”
此時，一旁還有些糊塗的木藤，湊到老鬼身側，道：“我也身具木之靈氣，可以輸些給少爺。”
老鬼嘴角一撇，瞟了一眼木藤。道：“忠心可嘉，實力低微。”
不屑的言語，使木藤臉色一滯。
幾息後，指著老鬼，忿忿道：“你，這老惡鬼，大蒜吃多了吧。”
“嘿嘿”老鬼一笑。
然後，肅然道：“不是輸一些，而是要用百年木之源氣；當初，主人費盡心思助你化形，如果你再度回歸本體，以後，如何跟在少爺身邊照顧他。”
“你”歎口氣，木藤道：“哎，人嘴兩張皮，怎麽說，怎麽有理。以前，坐堂時忽悠了不少人吧。”
“滾”老鬼笑罵道。“不扯了，看好少爺，有何突變，立刻援手。”
柳無涯飛身圍成圓筒形的光圈上空，十指劃動，點點綠光縈繞指尖。雙手擺法決，微閉雙目。
片刻，眸瞳猛睜，食、中指並攏，置於額間；兩指一引，一團拳頭大的綠色光團，被導出眉心。
“去”輕喝一聲，光團滑過空間，射向丁嶽的頭頂。
微一滯，傳過金光罩，便沒入丁嶽印堂。
又一團綠光閃過，匯入胸前膻中穴。緊接著又是一團綠芒離體，飛至半途，詭異地一分為二，分別湧入丁嶽腳心湧泉穴。
做完這一切，身處半空的柳無涯身軀一晃，差些載下地麵，忙穩住身形，緩慢飄落。
木藤緊步上前，扶住臉色蒼白，額角多出幾綹白發的柳無涯。關切之意溢滿臉龐。
“還好吧，穀主？”
喘息片刻，抹去腮邊虛汗。塞一粒藥丸入口，擺手道：“調息一會兒，便好。”說著，盤膝坐下。
幾息後，蒼白的麵龐再度泛起紅潤。
木藤這時長出一口氣，轉身走到老鬼身側，問道：“少爺，如何？”
背著雙手，向前移上幾步，見本來懸空的丁嶽已落下地麵。金光、銀芒似水滲大地慢慢溶入其體內。
老鬼不禁喜上眉梢，退身而立，回道：“我本身修習鬼術，而這佛光相當強盛；相克之下，神識透不過光幕，不過觀其外表，應該成功了。”
“那便好。”木藤雙手互搓，低頭渡步，唇角也露出一絲笑意。
“也不枉穀主耗損百年的木之源靈氣。”低聲的喃喃落下，便抬頭一望。
平穩下來的心髒，再次驟然提起。
在柳無涯木之靈氣注入丁嶽體內後，銀芒隱入，金色梵文也隨金光一並溶入。
而此時，那失去了梵文的光罩突起旋轉，比剛才更加迅疾，急速。
光罩頂部忽現一個圓環，圓環運轉，撕扯著更多的光幕向頂部匯合。
一會兒功夫，便凝聚成一個金光璀璨的圓盤狀光餅。
幾息後，石台周圍再無金光爆出；而泛著金輝的由佛光聚起地光餅緩緩下落，目標正是躺在石麵上的丁嶽地胸部。
此等狀況，立刻駭得老鬼一身冷汗；一往平靜的臉龐此刻一片陰沉。
艱難地動了一下喉頭；旋即，猛一咬牙，眸瞳中精光閃爍。
心念：“不能在讓佛光入體了，一旦打破平衡，真得無力回天嘞！看來，要拚上我這條老命了。”
心中堅定了想法，老鬼仰天長歎：“主人，老鬼盡力啦。”喝罷，起身便將撲向光餅，想拚盡自身修為擋住佛光。
“吱吱”蘊含狂喜的吱叫聲，驀然響起，一直沉睡著的猴子小山，在此時卻睜開猴眼，目露驚喜，翻身躍起，伸雙爪抓向光餅。
奇異的一幕出現，光餅被猴子雙爪夾住，略微掙紮，即沉寂下來，後肢落地，小山張開大嘴，一口咬向光餅。
“哢嚓”脆聲響起。
光餅陷出一處凹槽，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地把光餅吞下，猴子抹了一把嘴角。
“呃”。打了一個飽嗝。摸扶著滾圓的肚子，身子一仰，躺在地麵，眨眼間，傳出輕微的鼾聲。
“這-——。”膛目結舌、一臉錯愕、怔愣半晌的老鬼。艱澀地咽了一口唾沫。
回過神，一向沉穩、溫雅地他突爆出一句話：“他奶奶地，這也太狗血了吧。”雙掌拍腚，竄起老高。
“啪啪”兩記耳光。
木藤左右開弓，扇在自己的臉麵上，一時用力稍大，不由嘴角一陣抽搐。
“疼。不是夢中。太逆天了啊。”
“你倆鬼嚎什麽？”不遠處，調息完。收功的柳無涯，臉色已恢複正常，皺眉叱道。
“猴子吞食了佛光。”木藤訴說剛才發生的一切。
“難道，傳說是真的。”心頭掠過一些曾讀過的書籍。
柳無涯開口：“古老相傳，有著金剛猿血脈的猿猴類，在佛教初始與佛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一句話提醒了老鬼。他眉角一揚，似是想到什麽，卻並未言語。
“回去吧，小丁需靜養幾日。”柳無涯袖袍一蕩，裹起依然昏迷的丁嶽，踏空而去。
老鬼緊跟其後。
木藤抱起小山。“呀，這麽重。”雙臂一沉，不由驚咦道。
一天一夜，丁嶽躺在柔軟的床塌上，依然沒有醒來。
倒是猴子小山在第二天清晨，便從熟睡中，睜開眼。
然後，一溜煙跑出房間。像往常一樣采野果、飲山泉。
唯一奇怪的是，以前猴子困乏了，會和丁嶽睡在一起。
但現在竟爬上百丈崖，在山頂上那塊湧現佛光的大石上安了窩，鋪上一層厚厚的草葉，又從屋內拽上一張薄被，撿塊圓石當枕頭。
木藤暗地裏跟他再次來到崖頂，看到這等情況，隻得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藏書閣，柳無涯從建穀以來搜羅的書籍存放的地方。
此時，他坐在桌前，指尖敲打著桌麵，思索什麽；木藤訴說猴子的怪異舉動。雙手卻未閑著，用采集來的露水，衝泡著香茗。
一會兒功夫，淡淡的清新香氣撲鼻而來；一盞茶放在柳無涯麵前，端起，閉目輕嗅；然後，輕啜一口，抬目遠眺。
閣樓外，紅霞滿天，燕雀翔舞。
峰巒間在殘陽的映輝下，似是蓋上一層紅紗，煊爛中透著一絲神秘。
“老鬼去了楓葉林。”木藤為自己斟滿一杯茶水，言道：“還帶去兩粒丹藥。”而後，再次為柳無涯杯中續滿。
“嗯”從沉思中緩過神的柳無涯，隨意地應了一聲。
片刻後，才道：“我們不懂梵文啊。”
“聽說，大靜禪師本是玄門道宗弟子，不知何因由遠去西域，並在那裏呆了近百年，回來後，在楓葉林建造了一處寺院，好像叫-——。”
“金剛門，不容易啊！西寧府雖屬於中州邊陲之地，但也是道家正統的地盤。”
柳無涯歎息聲中含有些許敬佩。
西寧府，三宗四派；其中三宗為天衣宗、萬劍宗、太玄宗；四派分別是流雲派、黃沙穀、墨竹林、金剛門。
七宗中有六派是道家，可預見大靜禪師開山門時的艱辛。
故而，才能讓有些傲氣的柳無涯產生一些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