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神箭與黑鍋齊背
拓拔野是北朝的戰神、大元帥,曾不止一次率領北朝大軍擊敗天泰朝的軍隊,千軍萬馬廝殺的場麵也是見慣了的。
此刻麵對數百弓箭手,他連眉毛都沒有抬一下,而是站在宮牆上輕輕擺了擺手:“既然大都督不肯相信,我就此告辭了。”
裴玉京淺色的唇吐出一個字:“射!”
數百支箭矢一起向著被圍在中間的拓拔野激射而去,嘣嘣嘣的弓弦聲幾乎同時響起,震得人心發顫。這是死亡的奏鳴。
可是,拓拔野的身影卻倏地消失在原地,他身上色彩華麗的袍服拉出一道彩色的殘影,幾乎讓人無法看清。
數百支箭矢叮叮當當地墜落在地上,根本沒有傷到拓拔野一根毫毛。
裴玉京看得清楚,這個男人的速度太快,而且姿勢如同行雲流水,絲毫不帶一點煙火氣息。裴玉京如果拚盡全力也許能夠短期內達到這種速度,卻絕對不會像他那樣舉重若輕。
看來,今天是要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可疑的男人逃出去了。裴玉京握緊了刀柄,心中的懊惱無以言表。
就在此時,一支長箭帶著奔雷之聲直射向那個已經消失在宮牆之外的高大身影!
這支箭速度極快,更重要的是,射手對於時機的把握太過精妙。
拓拔野輕功高妙,但是不等於能夠在空中無限飛行。他總要腳尖著地才能借力飛起。
而這個射手選擇的出手時機就是在他舊力已經用盡,勢必要在新的落腳點借力才能繼續飛起的那個瞬間。
這樣的距離,已經超出了一般神射手所能及的範圍。所以拓拔野根本沒想到能有人在他換力之時,向他射出這致命的一箭。
拓拔野感到無形的殺氣、聽到箭支急速飛行的摩擦聲時,恰恰正是他的腳尖距離他選中的落腳點隻有不到一尺之時。
他心知不妙,連忙極力下降,並用盡全力將身體傾斜,避免被射中要害。
噗的一聲,尖銳的金屬箭頭狠狠楔入拓拔野的右肩肩窩,幾乎穿透了他的肩膀,將他的身體帶得向前猛撲。
裴玉京驚訝地回頭看向射出這支長箭的方向,卻看見穿著親王服飾的定南王隨手拋開已經被他拉斷的鐵胎弓,雙目冷冷地看向拓拔野微微傾斜的背影:“拓跋大元帥大駕光臨,我天泰朝還未好好招待,怎麽就這麽急著走呢?”
裴玉京麵色一凜,提刀飛身撲了過去。
拓跋大元帥!這個詞在天泰朝所指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北朝兵馬大元帥拓拔野!那個帶領北朝虎狼之師多次擊敗天泰朝軍隊的北朝戰神,那個欠下天泰朝無數條性命的屠夫!
裴玉京是錦衣衛出身,但是卻是從下層開始一步步爬上來的。在他進入高層之前,北朝就已經被天泰朝擊敗,驅逐到了草原深處。所以對於這個傳說中的大元帥,他根本沒有任何了解。
但是,定南王淩玄翼卻不同。當初天泰朝一舉擊潰北朝十萬騎兵的那場戰役中,淩玄翼親自帶領了五千來自南疆的黑甲騎兵衝鋒在前,最後更是奇襲數百裏,首先衝進了北朝的京城。
淩玄翼在兩軍陣前見過這個男人,對拓拔野印象深刻。盡管如今拓拔野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偉岸如山、氣勢如岩的意氣風發模樣,但是淩玄翼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拓拔野緩緩轉過頭來,看著負手而立的淩玄翼,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原來是你。”
淩玄翼站在宮牆上,和他遙遙對立,深邃的眼神中帶著殺意。像拓拔野這樣的高手,不到他斷氣,就不能放鬆警惕。
拓拔野卻說道:“也罷,這是我欠你的。”他救了明光,讓自己不至於背負著親手殺害明光的罪責做一個行屍走肉。今天挨了他一箭,也是該當的。
淩玄翼不明白他的意思,隻是牢牢鎖定他的氣息。
拓拔野感到淩玄翼雖然站在遠處,卻有一種玄妙的感覺鎖定了他,隻要他一動,淩玄翼就將發出雷霆一擊。
而裴玉京已經飛身而至,黑刀輕飄飄地劃向拓拔野。看似沒有用力,卻將拓拔野能夠躲避的空間全部籠罩在內。
拓拔野再次感慨,這樣兩個年輕人都生在天泰朝,這就是上天氣運所鍾嗎?
他已經受傷,不敢戀戰,隻能向著裴玉京和淩玄翼一笑:“多謝款待,某就此告別。”
話音剛落,拓拔野高大的身影微微一扭,奇異地消失在了裴玉京的刀光之外,向著遠方疾馳而去。
望著他迅速遠去的背影,裴玉京將長刀收回鞘中,神色沉重。難怪他敢一個人混進皇宮,有這樣的輕功,隻要不戀戰,恐怕沒有什麽人能夠抓得住他。
淩玄翼也被拓拔野那個微微扭身就脫離了他的氣息鎖定的小動作震驚了,這個拓拔野的功夫真是奇特而高超。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在心中猜測著已經多年不曾露麵的拓跋大元帥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天泰朝的皇宮內。
宏昌帝聽到裴玉京的稟報,也十分震驚。
裴玉京不曾和拓拔野打過交道,淩玄翼也隻是參加了拓拔野的最後一戰,可是宏昌帝卻不同。在宏昌帝統治天泰朝的三十多年裏,拓拔野給他留下了太多深刻的印象。
天泰朝的軍隊和拓拔野作戰,十次倒有八次會輸得很慘。
拓拔野唯一一次大敗就是他的最後一戰。
宏昌帝派老將信國公蕭明章為主帥,帶領天泰朝精銳之師十五萬,加上剛剛成為定南王的淩玄翼帶著南疆的五千黑甲騎兵,在北朝王後、和親公主暗中傳來的絕密情報幫助下,一舉擊潰了北朝十萬精銳之師,洗雪了多少年的恥辱。
北朝君臣匆忙奔逃,藏到了草原深處。天泰朝北方得到了多年未有的安寧。
拓拔野自此再無聲息,宏昌帝以為他說不定已經被問責處死了。沒想到七年後的今天,他又突然出現在了天泰皇宮中,這讓宏昌帝十分震驚。
宏昌帝對於拓拔野的忌憚遠不是裴玉京和淩玄翼能夠了解的,拓拔野曾經是他的噩夢,是他最恨最怕的敵人。
宏昌帝相信,以他的身份和能力,出現在天泰皇宮絕非偶然。
難道,寧王之死是他的手筆?信國公遇刺也是他安排的?
對了,當初與北朝一戰的主帥就是信國公!也許拓拔野就是專門來報仇的,他知道信國公最重視的人是寧王,想要扶持寧王登上皇位,所以他特意在新年宴會上殺了寧王!
所以他才以大元帥的身份偽裝成優人,混入了新年宴會的現場。他功夫高強,暗中對大象下手,然後又利用自己速度極快的優勢,將寧王從兩個侍衛手中擊飛到大象腳下,製造了這一慘劇。
他的屬下不知道是臨時起意,還是早有計劃,去刺殺信國公,失敗後服毒自盡。然後在白玉京拉網搜索之下,拓拔野才暴露了行跡。
宏昌帝震驚擔憂之餘,心頭也放下了一塊大石:果然不是他的兒子們在互相殘殺,而是北朝的拓拔野在背後搞鬼。
拓拔野武功高強,卻不肯直接出手刺殺寧王,偏偏要設計一個圈套害死寧王,就是為了讓他認為,這是其他皇子為了皇位而害了寧王,好讓他們父子兄弟互相猜疑,從內部打敗他們。
好陰狠的手段!
宏昌帝越想越覺得他的猜想有道理,方才對慶王和康王的猜疑也消失了大半。
再看兩個兒子的時候,目光就柔和了許多。
至於這個猜測的種種漏洞,宏昌帝有意無意地選擇了忽略。比如刺殺信國公的刺客,到底是北朝人還是雪湮樓的殺手?比如,拓拔野報仇的話,為什麽非要采用這種迂回曲折的手段?
他隻知道,他的兒子們沒有互相殘殺,這讓他的心裏舒服了很多。
如今雖然還沒有抓到害死寧王的凶手,但是經過刑部尚書、大理寺卿的談話詢問,以及禁軍和錦衣衛的搜索巡查,基本上洗刷了百官的嫌疑。
而宏昌帝在心裏已經將這件事情定性為北朝的報複,所以也就大手一揮,將這些被扣留在宮中將近一天的百官和命婦們統統放出了宮。
蕭貴妃走後,有太子妃、清河長公主和虞夫人的關照,雲微寒在毓秀宮中過得倒是不錯。即使有些命婦看她的眼光並不友善,也沒有人敢上來挑釁。畢竟剛才她一個人打倒了蕭貴妃幾十個下人的場景還曆曆在目,誰也沒有這麽傻來找打。
魏明雨甚至還拉著她的手,研究了半天,發現也沒有什麽練功的痕跡,十分驚詫,連連說要拜她為師。兩個人說說笑笑,時間也不覺得太漫長了。
倒是清河長公主,時不時有些神情恍惚。
不過她向來跋扈高傲,即使是不和大家說話,大家也覺得十分正常,一時半會兒也沒有人發現她的不對。
直到太監過來傳話,說道宮禁已解,毓秀宮中所有命婦都按捺著激動的情緒,保持端莊的姿態向著太子妃一一告別,雲微寒這才發現,清河長公主還呆坐在椅子上,目光飄渺,神遊千裏。
長公主的兩個宮女輕聲喚醒了她,她才恍然起身。
雲微寒猜想,她一定是想起了那些和拓拔野有關的事情。
看到雲微寒有些關切的目光,清河長公主款款行來:“微微,走吧,本宮送你回去。”
雲府的馬車這會兒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在宮門口等待,倒不如她直接將雲微寒送回家中更方便些。
剛要出門,又一個小太監匆忙跑了過來:“長公主殿下,陛下請您即刻過去。”
清河長公主愕然,回頭吩咐宮女道:“用本宮的馬車先將微微送回雲府,然後再來宮中接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