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決不允許
聽了淩玄翼的講述,雲微寒實在是刷新了世界觀。
她記得前世有句俗話說:寧死當官的爹,不死要飯的媽。就是說,母親不管什麽時候都是最愛自己的兒女的。
雖然以前她也曾聽說過一些極品母親的例子,但是像文柔公主這樣的,還真是極品中的極品。
在她做出去勾引淩遠笛、生下淩遠笛的子嗣的決定時,不就已經知道這必然的結果了嗎?
她隻想要淩玄翼帶來的好處,卻不想接受與之相關的一些負麵影響。隻要享受權利,不要付出代價,這世界上有這麽好的事情嗎?
就如同當初,她為什麽不拒絕與定南王淩遠笛的聯姻?如果那份愛情真的對她那麽重要的話,她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隻要她肯付出相應的代價。
可是她沒有。
因為她知道,如果她拒絕,可能隨之就會失去所有公主所能享受的特權。
所以,文柔公主事實上是選擇了用她所珍惜的愛情交換,維持了她公主的身份和地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生會經曆無數次的選擇,或者說交易。
每個人都在不斷地用自己所擁有的,去換取自己想要得到的。
你可以不同意交易,為之付出相應的代價,保留你珍惜的東西。這也是一種選擇。
可是,你不能在交易之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後,又開始後悔,想要魚和熊掌兼得。
文柔公主將一切都歸諸於外界的、別人的強迫,可事實上,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自己的貪心和無能。
也許在她的內心深處,對這個殘忍的真相也有所察覺,所以她才會把怒意轉移到別人身上,包括憎惡自己的兒子——這樣,她才會覺得她是那個受害者,她是無辜的,她的所作所為都是應該的。
這樣的人,可恨而又可悲。
隻是,淩玄翼就太可憐了。從小生活在那樣到處都是敵人的環境裏,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從心底裏厭惡憎恨著他。
那樣的歲月,那個小小的淩玄翼是怎麽度過的?
雲微寒緊緊摟住了身邊的男人:“三郎,你還有我。”
淩玄翼拍了拍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妻子:“嗯,現在我有了微微,以後還會有微微給我生的兒女。”他綻開了一個微笑,“以後會越來越好。”
馬車一直駛入了皇宮之內,才緩緩停下。定南王的特權要比雲華郡主大得多,根本不需要在宮門外等候。
雲微寒坐直了身體,輕笑道:“你還想的挺長遠的。”才剛成親的第二天,就連兒女都想好了。
淩玄翼挑了挑眉毛:“一家之主嘛,總要考慮的多一些。”聽得雲微寒抿嘴直笑。而他就施施然掀開車簾下了車,示意跟在車外的百年上車去服侍雲微寒。
百年輕手輕腳上了車,幫雲微寒整理了一下頭發和鳳釵,檢查了一***上的服飾,才扶著她踩著腳踏慢慢走了下來。
淩玄翼站在一旁等待著。雖然在宮裏不方便牽手而行,但是他卻能保持著和雲微寒並肩而行的速度,陪著她慢慢地走向慈寧宮。
來到慈寧宮前,守門的太監連忙入內通傳,很快紫簫就迎了出來。
太陽剛剛在東方露出臉來。
淩玄翼和雲微寒入內的時候,太後慈寧宮的大殿裏正是熱鬧的時候。皇後帶著上次牡丹花會上被皇帝看中的五個嬪妃在陪著太後說話。
皇後的肚子已經能夠看得出一點隆起,太後握著皇後的手,嘴裏正在說著什麽。
下麵繡凳上按照位分高低排坐著五個少女。
雲輕染坐在第二位。
在同期的五個少女中,她算是聖眷不錯的,基本上隔上三五天,永興帝就要召她侍寢一次。
就位分而言,在這五人之中,她僅次於良媛杜氏,卻比其他三個美人要高了。
這樣的生活,如果在兩年前,甚至在去年三月份先帝未曾馭龍之前,根本就是雲輕染所十分不屑的。
那個時候,她的姨母是淑妃娘娘,她的舅舅是安平侯,她的表哥是康王殿下,她的父親是禮部尚書,而她雲輕染溫柔嫻雅,是京城權貴圈中聲名遠揚的好姑娘。
她曾經連康王正妃都不想要,隻想要嫁給翩翩如玉的虞狀元,與他郎才女貌、舉案齊眉;即使是後來,為了自保,不得不對康王略加辭色,也是衝著他一片癡心,衝著康王正妃的位置。
入宮和那麽多女人搶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從六品的小小貴人,雲輕染哪裏會看在眼裏?
可是,在經曆了庵堂中那種枯木行屍一樣的枯燥生活之後,這樣的生活和環境,卻已經像天堂一般了。
雖然對於這種屈膝事人的小妾生活感到不適,但是想想自己的男人是這個天泰王朝最高貴的那個人,手掌無數人的生死,更能賜給自己無窮的富貴,雲輕染也就忍了。
至少現在,陛下對她還是很好的,經常召她侍寢,對她也總是和顏悅色。
陛下後宮之中,到現在也不過六人。
除了皇後,她還是排在第二位。這樣想想,雲輕染覺得自己的前途無限光明。
而永興帝年輕力壯,相貌英俊,性格開朗,雲輕染有時候都覺得她好像已經對這個年輕的、占有了自己的身體的男人有了好感。
所以,雲輕染如今也算是容光煥發,眉眼之間笑意盎然。
坐在下首的位置上,看著太後和皇後說話,她的臉上掛著溫順的笑容,配上她典雅的服飾,整個人看起來分外柔和。
可是她所有的好心情在聽見宮女入內稟報說“定南王、定南王妃求見太後”的時候,就一下子被敲成了碎片。
雲輕染臉上的微笑沒有一絲改變,甚至連坐姿都沒有一點變化。
任誰也看不出她內心中洶湧的恨意。
定南王妃!而不是側妃!
誰能想到,當初那個懦弱膽怯根本上不得台麵的雲微寒,居然會有今天?
她也真是能裝能忍,不管遭受多少欺淩嘲笑、戲弄鄙視,都一直沒有露出一點點真實的性格。
一直忍到那年的仲夏節!一直忍到她終於攀上了定南王這棵大樹,才突然爆發出來。
借著定南王的支持,她一路用了各種手段,將父親拉到了她那邊,把母親和妹妹都害死了。
如果不是有人看雲微寒不順眼,想要給她添堵的話,雲輕染知道,自己恐怕也是要死在雲微寒手下的。
這樣狠毒冷血、心機深沉的女人,老天怎麽就不開眼,讓她就這樣爬上了定南王正妃的位置?
不是說,定南王正妃隻能是賀家宗室女嗎,為什麽皇帝居然敢冒著違反祖製的風險,為她和定南王賜婚?
皇帝就真的那麽在意雲微寒?願意為了她做出這樣的努力?
雲輕染想起和皇帝相處的時候,皇帝看見她就露出的燦爛笑容,可是她知道,皇帝的眼神卻始終是透過她在看著另外一個人。
為了討得皇帝的歡心,雲輕染不得不每天都在回想著雲微寒的衣著打扮、言行舉止、談吐姿態,每天關著門對著鏡子練習模仿雲微寒的表情。
這些她根本不願意想起的東西,在聽見“定南王妃”這四個字的時候,一下子全都湧上了她的腦海。
讓她的心被羞恥和憎恨迅速淹沒。
雲微寒,真看不出來她還挺有手腕的,不僅迷倒了定南王,還迷倒了白玉京,甚至連皇帝都被她迷住了。
這樣狐媚的女人偏偏能得到這麽多好男人的心,真是不知道這些男人的眼睛都長到哪裏去了!
雲輕染留著長指甲的手在袖子裏緊緊攥了起來,指甲刺得手心的嬌嫩皮膚銳痛不止,也讓雲輕染從無盡的嫉妒和憎恨中得到了一點清明。
她和其他幾個少女一起,輕輕抬起頭,帶著幾分好奇地望向從大殿門口並肩而來的一對男女。
男子身材高大,一張臉硬朗英挺,平時總是冷酷而沒有表情的臉上明顯地多了幾分柔和。他穿著超品王爵的大紅色團龍袍服,頭戴金花善翼冠,腰間係著玉帶,掛著玉佩,比平時打扮得華麗了許多。
這樣繁複華麗的服裝,如果撐不起來,就會顯得臃腫拖遝。可偏偏他身材高大、肩寬腰細腿長,將這樣的服裝穿出了一種俯視天下的高傲意味。
雲輕染自然認得,這就是天泰朝唯一的超品王爵定南王。
她握緊了拳頭,微笑著看著定南王明顯是故意放慢的步伐,以及時不時用餘光關注身邊女子的溫柔。
這樣的男人,為什麽是雲微寒的!
而穿著超品王妃大衫霞帔、戴著八尾金鳳釵的雲微寒,站在這樣氣勢逼人的定南王身邊,竟然沒有一點被壓製、失去存在感的意思。
她步伐從容,神色莊重,身材高挑,麵色鎮定,和身邊的定南王之間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和諧。兩個人雖然未曾對視,也未曾互相說一句話,可是那種氣氛,卻讓人感覺道,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插入他們之間。
雲輕染的指甲無聲地斷裂,手指的疼痛卻比不上她內心的痛楚。
為什麽?為什麽她的親人一個個從雲端落入泥潭,而雲微寒卻踩著他們一步步上了九天?
決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