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升平
薛宛再次懷孕是她剛滿二十八歲生日的第二天,她當時提著煲好的魚湯正進入宏揚大樓,前台和她打招呼時,她剛張開嘴就覺得很想嘔吐,扶住一側牆角吐了好久,嚇壞了未經人事的前台,以為蔣太太吃壞了身體,慌忙攙扶著她上了七樓會議室。
蔣華東正和一群高層從會議室內出來,他走在最前麵,古樺在身後仍舊邊走邊記錄一份文件,一群人臉色輕鬆不失莊重,大約是談下了一筆利潤很豐厚的合約,臉上全部是喜色。
大家看到薛宛後,非常恭敬微笑和她打招呼,隻有蔣華東一眼發現她臉色蒼白不對勁,快步過去將她按在懷裏,前台語氣焦急說,“不知道是不是蔣太太勞累了,她剛才在一樓吐了很久。”
蔣華東蹙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挨著薛宛耳朵用非常輕的聲音問,“最近兩個月生理期穩定嗎。”
薛宛搖頭,“沒。”
蔣華東嗯了一聲,心裏有了大概,他回頭吩咐古樺說,“你帶著他們再召開一個小會,單獨提議一下這次合約的詳細內容,看看有沒有什麽異議,沒有可以通知對方負責人召開簽約儀式,有的話再約出修改,我要去一趟醫院。”
古樺看了看薛宛臉色,他也不是不了解這些,他和芳芳結婚這麽久她也在前不久懷孕了,檢查出來之前和薛宛一副樣子,他笑著說,“恭喜蔣總。”
蔣華東點了點頭,“還不清楚,留著等確定了再來恭一次。”
蔣華東擁著薛宛在眾人目送下進入電梯下樓,有高層對古樺笑著說,“我怎麽瞧蔣夫人的樣子,像是我內人懷孕時期的狀態。”
古樺裝作不懂,“這個似乎不是大家應該關心的。”
“怎麽會不關心,蔣總四十四歲再得貴子,可是咱們宏揚上下齊歡的大事。”
古樺忽然想到了一點,如果再是個女兒,和小玉璽一起無法無天稱王稱霸,老板還活得了嗎。
“蔣總和夫人感情真好,蔣總一向非常深沉冷靜,可是外界傳言,隻要一沾到夫人的事,就很容易爆發。讓大家看到他另一麵。”
幾名高層一邊說著一邊跟隨古樺進入另外一間小型會議室,而蔣華東此時無事一身鬆,正飛快的開著車直奔醫院。
薛宛身子不舒服,腦袋昏昏沉沉,蔣華東一隻手把持方向盤,另一隻手覆蓋在她的肩膀上,他不知道該怎樣調節氣氛緩和她現在的不適感,車上的音樂太嘈雜,他想來想去決定自己唱。
蔣華東從劉德華唱到了張學友,薛宛本來還能忍著待住,結果聽了後扶著窗口大吐特吐,蔣華東聲音特別好聽,低沉又醇厚,偶爾會帶著幾分沙啞,單憑聲線可以迷惑一大票女人,可惜他唱歌音調很不準,像是喝多了一樣。
薛宛吐了一會兒後,臉色蒼白對蔣華東說,“求你了,閉會兒嘴行嗎。”
蔣華東:“……”
到了醫院後,蔣華東認識這邊一個主任,直接帶著薛宛到了他診室,先看病後補號,醫生詢問了一番身體反應,又開單子讓她去拍照,忙了一大通回來,醫生看了片子後說,“恭喜蔣總和夫人,已經懷孕十周了,這一胎綜合各種因素,大約會有些不適,但不會有什麽大礙,可能反應會強烈點,不過這麽久才發現有孕嗎。”
蔣華東非常欣喜的握住薛宛的手,“是,因為我非常忙,也沒有往這邊想,而且我們有一個女兒了,並沒有特意渴望想再要一個。”
醫生開了一些不傷害母體的保胎藥,非常溫和說,“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一定要注意,已經生過一胎就會好很多,想必母親也有些經驗,保持心情的愉快,四個月左右時再過來做一係列檢查和排畸,那時候基本上可以看得非常清楚。不會有漏洞和不準確。”
蔣華東一手提著藥一手牽著薛宛,穿過這醫院大廳層層人海,他有點放空狀態,覺得像踩著一團棉花,輕飄飄的被人潮推著朝前行走,真是意外的驚喜啊。
蔣華東雖然這個歲數了,不會喜形於色,也是他年少時期的性格所致,但心裏還是激動得怦怦亂跳,薛宛生小玉璽他錯過了,沒有盡半點丈夫的責任,還讓顧升當了個好人,這一次他說什麽都要好好表現一把。
於是蔣華東開始了喪心病狂的妻奴生涯。
薛宛的產檢他一次不落,哪怕有天大的過億合約,他也寧可丟掉,不願錯失任何一次彌補的機會,小玉璽有些吃醋,覺得爸爸不愛自己了,蔣華東又百忙之中抽空帶著小玉璽玩兒遍了她想去的不算太遠的任何地方,兩邊都不誤。他本身就非常精壯沒有多餘贅肉,即使這個年紀身材保養也非常驚人,但這一次四個月就瘦了八斤,顯得臉部輪廓更加深邃剛毅。
薛宛在五個月時遞了一個非常大的紅包給醫生詢問胎兒性別,醫生剛要說,被蔣華東給止住了,他對薛宛說,“留個驚喜吧。我並不在乎兒子還是女兒,都是你給我的最珍貴的禮物。”
其實薛宛壓力很大,她沒有對蔣華東說,他知道一個有錢有勢的男人不可能不想要兒子,他這個年紀也不會不渴望有條真正能延續下去的血脈,小玉璽已經是女兒了,她真的不想再來個女兒,雖然他說不在乎,可她依舊渴望讓蔣華東抱上兒子。
她每天都輾轉反側,還偷偷讓芳芳給她送來了一個送子觀音,芳芳很無奈說,“這個沒用的,不是我尊敬佛,而是至少對我,沒管用,我也在求子,可我給古樺生了個女兒。”
薛宛一聽,絕望的倒在床上。
這個社會的人太多不靠譜,太多沒素質,太多隻能看得見別人黑看不見自己黑的無知的人,人信不了,佛信不了,還能信誰啊。
更大的打擊又來了,薛宛從九十四斤一路飆升漲到了一百三十七斤,就這樣蔣華東一天還在樂此不疲的五頓飯喂她,仿佛恨不得喂她到二百斤。
於是薛宛陷入了非常焦躁和憂鬱的狀態,身材是女人一輩子的事業,胖和臃腫可不一樣,胖瘦是女人的體形,都各有各的韻味和美好,但她現在是臃腫,一笑牽動了臉上一百二十八道褶子三千六百條皺紋,能夾死幾千隻綠豆蠅。
這意味著栓不住自己丈夫這樣優秀出眾的男人,富太太不比老百姓,這個群體為了婚姻要抵抗得住更多,承載得了更多,要有高於常人幾百倍的氣度才能守得住自己得來不易的位置。
有錢有勢男人經曆的誘/惑太多,女人根本不敢有一刻鬆懈賭注丈夫舊情和自己於婚姻中的運氣,這意味著將萬貫家財和舒適人生拱手讓人,薛宛能放心才怪了。
鬧來鬧去熬到了懷孕八個月時,薛宛的身體已經腫得她不敢照鏡子了,看一眼手臂嚇得哀嚎一聲,看一眼大腿就直接嚇死過去了。
蔣華東仍舊笑嗬嗬的,仿佛看到他老婆現在的尊容,在他眼裏依然最美,美得他還能起生理反應。
而他從原先晚上不加班到現在下午不上班,宏揚部分員工怨聲載道,覺得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所幸有古樺這個剛剛喜得千金的準奶爸犧牲了自己的私人生活來幫蔣華東打理公司,才算將流言壓製了下去,不至於徹底翻天。
薛宛生孩子是在次年冬天。
大雪彌漫的季節,冷得穿了棉襖都還覺得寒風嗖嗖的刺入骨頭,她二十九歲,算是大齡產婦,但還稱不上高齡,好在有前一次生產的底子,所以她非常自信再次選擇順產,按說生過一次產道非常好鬆開,不至於艱難到生很久都出不來,可薛宛偏偏趕上了最奇葩的一個孩子,大腦袋。
起初兩三個小時,古樺安慰蔣華東說,“沒關係,芳芳生兮兮時,就生了七個多小時,胎位不太好,但還不至於到剖腹的時候,而且芳芳堅持要順產,我也勸不了她,到生喬喬時,還生了兩個小時呢。女人生孩子是一項和死神搏鬥的戰役,我們男人真的沒有辦法代替,隻能對她們更好,才不辜負她們這麽拚。”
蔣華東臉上全都是汗,點點頭。
到第五個小時,蔣華東急得開始用手砸牆,他力氣多大啊,於是整個走廊都好像置身在一種“砰砰”的巨大撼動中,到天都黑了下來,薛宛的聲音弱了,大夫說該執行剖腹了,一聲嬰兒巨大嘹亮的啼哭聲忽然炸開,蔣華東蹭一下跳起來好幾尺,古樺這才發現一向風度翩翩的老板成了一個下水道流浪漢,這形象破敗不堪。襯衣和領帶都被他自己扯得慘不忍睹。
八斤多的大胖小子,又頂著一顆大腦袋,能好生才怪了。
蔣華東溫柔而深情親吻了薛宛被汗水貼滿了碎發的額頭,“老婆,辛苦了。”
薛宛咧開嘴笑了一聲,嘎嘣,暈了。
於是第二天宏揚以及整個商業界都以風傳播的極限速度炸開了蔣華東四十五歲喜得貴子的消息,眾人紛紛表態,“還得說是寶刀未老的蔣總,年輕打打殺殺的底子擺在那裏了,咱們幾個比得了?八斤多的大兒子,這得吸走多少精華才能孕育出來。”
也有人說,“怪不得啊,嬌妻還不到三十歲,蔣總夜夜勞累播種耕耘,人也瘦了一圈啊。”
蔣華東對於好的壞的一概不理,此時他兒女雙全真是別無所求。
滿月酒蔣華東沒有大辦,而是打算等到百天時再說,順便也讓薛宛身材恢複一下再見賓客,他是不在乎,可薛宛不行,已經開始了慘絕人寰的瘦身計劃。
滿月酒他請的人不多,程毓璟在國外忙著一宗生意趕不回來,顧升和一些關係不錯的高層與黑道上還有來往的人,在墨園內擺了三桌,吃過後古樺帶著十幾名司機將喝多的人親自送回各自公寓,隻剩下顧升沒走,站在沙發旁邊看著蔣華東抱住的小男孩。
他笑著用細長手指勾住嬰兒的小手,嬰兒五官還皺在一起,但整體卻粉粉嫩嫩,不像小玉璽剛生下來又瘦又小,好像逃難途中生的一樣,畢竟在母體內受了很大/波折,這一胎薛宛是萬千寵愛與嗬護生下來的,自然錯不了。
他問,“叫什麽名字起了嗎。”
蔣華東說,“蔣升平。升起的升。”
顧升一愣,“那不就是我這個升嗎。”
蔣華東非常開心說,“不錯,我以為你隻會打打殺殺,沒想到你也認識字。”
顧升無奈且好笑的搖了搖頭,“你可真會占人便宜,蔣華東,不是隻有你生得出來兒子,我也能,等我兒子再生了兒子,我就叫他顧華東,那可是我孫子,這便宜我比你占得更多吧。”
蔣華東溫柔看著懷中的嬰兒,一邊逗弄著一邊滿不在乎說,“這個美好願望,四十年之內都實現不了,你也就隻能自己說說過過嘴癮。我好歹三十五歲就有了第一個女兒,你如今都四十歲了,還是孤家寡人,再耽擱幾年,娶姑娘恐怕夠嗆了,已經是孩子媽的女人倒是能撈到個不錯的。”
顧升氣白了臉,合著自己這樣優秀的條件隻能娶個二婚的?他攥拳惡狠狠看了一眼他和蔣升平,推門離去。
太可惡了,這蔣華東小人得誌的模樣真想讓人拿炸彈炸死他!
一把年紀拿自己當什麽美少男!有這功夫不如拿熨鬥燙平你臉上褶子!笑得像狗不理包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