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晏南殊的臉色變得快,可我隻想笑。


  隻是我從聽聞自己身懷有孕的時候,心內便深受了許多的煎熬,此刻連笑,竟也笑不出來。


  晏南殊他怎麽有臉笑?

  他可是忘記了,我與他的第一個孩子,被他親手掐死,死的時候,幼嫩的臉上滿是漲紫顏色。


  我的孩子,卻永遠都不知道,奪走他來到這世間生存權利的人,便是他的身生父親。


  而掐死他的理由,竟是我無意中毀了晏南殊與寧故的長相守之約。


  如今,我的腹中,還有一個孩子。


  可晏南殊很高興——因為我有著寧故的麵容,他便可以假裝這個孩子,是他與寧故的孩子。


  想到這裏,我忽然停住了正在捶打著小腹的手,嘴角扯了扯,想要弄出一個笑容來,卻發覺,嘴角苦澀得如同苦黃連一般。


  一定很難看罷!

  晏南殊也終於反應過來,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孟亭西,你瘋了!”


  見我遲遲毫無反駁話語,晏南殊身上的戾氣降了幾分,可話語仍舊強硬而霸道,他說:“這個孩子,你若是敢對他做出什麽,我便將你這棲遲殿內的人都一一淩遲了。孟亭西,你聽見沒有?”


  晏南殊與我有雙生蠱牽連著,他不在用我的性命威脅我,轉而學會利用我的惻隱之心。


  現在的我不怕死,而他,還不想死,也許是為了繼續享受帝王的尊榮,畢竟這帶給了他無限的權利,也許……


  還有什麽原因,我不知道,可是現在,我的的確確是想護著春,還有那些無辜之人。


  晏南殊對春使用的手法還曆曆在目,那樣的殘暴不仁,隻消一想起,我就忍不住後怕。


  我不能再牽連他人。


  最為重要的一點,是我作為一個母親與生俱來的責任。


  腹中的這個孩子,是一條生命,與我有著最為親近的血脈關係,哪怕,他身上也有著晏南殊的血液。


  生下他,或許我便又有了一個活著的理由,至少,我不再是為了晏南殊而活。


  “嗬!”我冷笑一聲,“晏南殊,我是一個母親,會對自己的孩子作甚麽?”


  晏南殊的臉色旋即變得難看,眼眸中的亮光閃爍了下,似乎是在惱怒,但更多的,是我完全看不清的情緒。


  他毫不客氣地回擊著我:“母親?你可別忘了,你的母親,也是身為人母,可還是輕易奪走了阿寧與她腹中孩兒的性命,她那時已然九個月的身孕,即將臨盆,可你的母親連一個活命的機會都不給她們。”


  “孟亭西,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除了恕罪,別無選擇。”


  晏南殊的情緒越來越激動,額頭上青筋突突跳動著,目眥欲裂,聲聲叩問著我,隻差將他那緊攥的拳頭揮向我。


  沒有給我絲毫辯駁的機會,晏南殊就這樣給我定下了罪。


  母債女償,何況這一切的根源,到底是因為我一時的私心而起。


  可我究竟還是見不得晏南殊好過,我如他一般惡狠狠地戳破他的幻想:“恕罪?晏南殊,寧故死了,我自戕賠過她一條命,你與她的孩子沒了,我的孩子才剛出生,便被你活活掐死,難道這一切還不夠麽?”


  我說得氣喘,可還是不肯認輸:“若說恕罪,你欠我孟家的,不比我欠你的少。”


  從我與他結下雙生蠱的盟約後,我們從來沒有針鋒相對得這樣激烈。


  這是頭一次,晏南殊一句話也沒有反駁地離去,甚至連一個神情也吝惜舍我。


  他走後,我無力地癱倒在地,方才一戰,像是用盡了我這輩子的所有力氣——累,太累了!


  春欲將我從地上扶起,卻被我拒絕了。


  “貴人,都是婢子不好,才惹得王公公不快,如今拖帶著貴人與皇上也這樣。”


  春驟然跪在我跟前,連著磕了好幾個頭。


  她頭頂的一撮烏絲早已脫落光了,隻得用了假發遮掩住,雖然看不出什麽,然而她卻再不能梳最好看的發髻。


  似是察覺我落在她頭頂的目光,春驀地抬起頭來,眼神冷得我都嚇了一驚。


  “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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