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把傘,是我與晏南殊初相識時,我用來惹他注意的。


  我故意跑到他跟前,指著他說:“小公子,你錯拿了我的傘。”


  他微微一笑,仔細而認真地瞧了一遍傘身,繼而與我說道:“姑娘,我並沒有錯拿你的傘……”


  耳邊傳來的猛烈咳嗽聲將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晏南殊一臉複雜地站在那裏,一雙清亮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手中的畫卷。


  “孟亭西,你……”


  晏南殊的話尚未來得及說完,我已然打開燈紗,將畫卷放在了燭火之上。


  窗扇半開,吹得火苗搖曳不定,隨時都能燃上畫軸一角,這樣的脅迫,生生逼得晏南殊將話語收了回去。


  我說:“晏南殊,我知道你看重這幅畫,要是不想讓寧故的遺物永遠毀去,你就告訴我一切。”


  我實在心有不甘。


  我與他的一切恩怨早該斷幹淨了,可他卻仍舊不放手,死死將我捆綁在身邊。


  給我苦痛折磨,卻又如方才一般嗬護著我。


  晏南殊,你究竟想要怎麽樣?

  晏南殊身軀微僵,最終還是屈服於對寧故的珍視。


  “你還想知道些什麽?”晏南殊的臉色蒼白如紙,不再像先前一般強硬挨著,而是將他最為脆弱的一麵剖開,展現在我的麵前。


  我的心頭一動。


  然而隻是一瞬,我便迅速收回了方才的那一種動容情緒。


  我始終是相信,晏南殊對我的好,都是因為寧故的這張臉。


  我對他難得的示好視而不見,硬著嗓子道:“王德勝不是你的義兄麽?為何他將你推上了這個位置,卻還想要殺了你?”


  晏南殊凝視著畫卷,目光有些自嘲意味兒:“因為你父母至高無上的權利,晏家慘遭滅門,若非是王德勝,我如何能夠活下來?”


  “孟亭西,你聽好,不是王德勝要將我推上這個位置,是我自己貪心,強迫著王德勝幫我的,所以他才想要千方百計地想殺了我。“


  這樣絲毫站不住腳的理由,晏南殊也能編造得出來。


  我在心底冷笑,可當觸及晏南殊的篤定神情時,我又開始猶豫了。


  分明王德勝幾次三番陷害於他,他如此護著王德勝,究竟是為了什麽?

  沉寂持續了許久,直至晏南殊再也忍不住猛烈咳了起來,方才打破一室的窘迫。


  我不再糾纏於此,繼續問道:“那麽雙生蠱呢?晏南殊,你敢說,是你用雙生蠱替我種上的麽?”


  “是。”毫不遲疑地答了。


  我手一顫,險些將畫卷點燃,幾乎是同時,晏南殊的遏止聲音迅速傳來。


  “孟亭西,你個瘋子!”


  與此同時,夜風相助,火苗迅速竄上了畫軸,一寸寸吞噬著可憐的薄紙。


  晏南殊怒不可遏,大步過來欲去搶奪,卻因我的不肯鬆手,畫卷被生生撕裂成了兩半。


  “刺啦——”


  一分為二。


  氣氛瞬間凝固下來。


  手裏的畫卷漸漸被火舌吞沒,火苗燒到我的手時,我一疼,想要鬆手,可在看見晏南殊眼中的惱怒與懊悔交雜之時,一股難以名狀的難過極快地湧上心頭,讓我連熾痛也顧及不得。


  我忍淚硬挨著。


  任劇烈的痛楚將我包裹,我就是不肯鬆手,好像這樣,就能抓住晏南殊心裏的那抹痛意一般。


  晏南殊放開了手裏的畫卷,轉而過來奪著我掌心裏的。


  我倔強地與他無聲對抗著,晏南殊低叱一聲:“孟亭西!”


  畫卷上的火苗已然被晏南殊用手撲滅,趁他不注意時,我用了另一隻手,快速將那殘餘畫紙放進了口中。


  連咀嚼也無,我吞咽了下去。


  我笑著說:“晏南殊,既是你種下的雙生蠱,那你當初為何不用此法來救寧故?”


  “事到如今,你竟還在想著欺騙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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