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古老之神
看來這人身上還有秘密，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只要這人有異，遲早會暴露出來。
李宣將注意力轉回體內的毗沙宮，多聞天王金身內的真元，又生成了一絲。
有了這些底氣，應付他們六個容易不少。
烏老大雖老奸巨猾，但年齡太大，身體氣力不足。
他那竹簍中，估計是某種重型兵器，只要不與其正面纏鬥，不足為患。
兩個刺客擅長使用暗器，但這種山地林木，反倒不利於暗器發射，因而大大限制了他們的身手。
至於用毒的余老四，只要小心防備，更是不在話下。
唯有曹公和年輕道士，有些不簡單。李宣想到這裡，對他們微微有些忌諱。
一行人即將到達目的地，若要逃出去，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不然前方可能會有更大麻煩。
這兩個既然不好對付，不如退為上策。只要逃出去，逼齣劇毒，將來有的是反殺之機。
李宣微微挪動手臂，伸向木柱。他運行真氣，準備暴起發難，破開囚車。
不遠處就是黑森林，只需趁那六人受傷的受傷，力竭的力竭，注意力最是薄弱時，奪路沖入森林內。
他有辟邪文護身，料定這些人不敢追進來。
至於旁邊這個小孩，等李宣回來，他若還活著，自然會救他。
李宣在黑布下移動手掌，距離木柱越來越近。那些人還在忙著修整，絲毫沒有注意到這裡的動靜。
忽然，道路左側一望不見底的黝黑山谷中，傳來了空曠悠揚的馬蹄聲。
「嗒——嗒——嗒——」
這聲音聽起來似乎並不大，但奇怪的在天地間迴響，傳開的範圍極大，至少幾個山頭都可以清晰聽見。
谷底雲霧繚繞，看不清究竟，只能聽到蹄聲漸漸靠近。李宣手指一頓，有什麼東西來了！
這個聲音響動的過程中，向四周散發出一種無法描述的穿透力，似乎是從遠古傳來的古老呼吸，直接在意識中呼呼作響。
一般馬匹行走，只有四隻腳踏地，聲音很有節奏。
而李宣聽到的聲音，就像不確定方位的浪潮，距離一會近一會遠。
巨大的響聲下面，還隱隱帶有無數其他動物的腳步聲。
那些嘈雜的聲音像人大踏步前行，又像貓踮起腳輕輕走過，還有的像是蜘蛛爬過草地時的嚓嚓聲。
各種腳步聲混雜無序，響動的時間又長短不一，毫無規律可言。
聽了一陣后，李宣甚至難以想象，這雲霧下面的東西，到底長什麼樣。
他仔細觀察雲霧的同時，眼角餘光還注意到那位曹公隱在草叢深處，滿臉蒼白，緊緊握著一把短匕，驚恐的盯著山谷下面。
烏老大一夥抱團藏在巨石后，探出頭看，又害怕又好奇。
千米深的山谷雲霧裡，有兩根百米高的漆黑巨樹虛影，一左一右，漸漸露出縹緲虛幻的痕迹。
透過雲霧，隱約可見巨樹分叉密集，如龐大的枯樹枝，枝幹極為粗壯，矗立在雲中。
活動的樹？難道是兩棵巨樹？
但是當它越靠越近，影像漸漸變得清晰后，李宣才駭然發現，那根本不是樹，而是兩根巨型鹿角。
百米高的巨角，明明是黑色，但內部卻放出晶瑩剔透，恍如水波流動的瑩瑩光芒。
那些光芒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充斥著生命與死亡，混沌與秩序的氣息。光是露出雲端的雙角，已經大到不可想象。
它的實體真身，究竟又回何等龐大？
眾人目不轉睛的盯著下面，一團比山川還大的黑影，從滾滾雲霧底部上浮。
忽然，一個大到不可思議龐然巨物輕輕沖開薄霧，遊走出一隻古老的蒼鹿。
整個山谷恰好能容納下它，蒼黑色身體表面，滿是充斥著力量的神秘紋路。
腹部下面，本應該是腿的地方，生長出數不清的怪腿。
有些像是馬蹄，還有些是血紅色花斑觸手。貓足、象腿，包括人的雙腿，世上只要能想象到的足類，都生長在它的身子下面。
背部無窮無盡、蜿蜒飄逸的黑色鬃毛，實則是一根根修長的瑩黑色觸鬚，隨著雲霧滾動，末端發出透亮色星光，在天地間晃蕩搖擺。
脖子上側每一根毛髮，其實是無數黑色卻又透明的人類手臂，五指向外，隨風招搖晃動。
高高的頭部，整體看是一隻鹿，細看卻又像是某種扭曲的骷髏頭，或者是人類的面孔。
它的兩眼銀白色，沒有眼珠，目光空洞死寂，穿透了這個世界，在看別的東西。
這隻古老恐怖而又異常美麗的鹿形怪物，邁動它那密集雜亂的腿，步伐卻徐緩優雅。
猶如一個亘古而來的仙人，在雲中散步，從遠而近。
李宣看著雲中漸漸接近的龐然之物，一股極為恐怖的陰森寒意，直衝腦門。
那是一種不可直視的東西！至少現在的他不可直視！李宣猛然閉上眼，渾身僵硬，不敢動彈半分。
他有種直覺，如果繼續看下去，他就會失去一些什麼，那絕不是常人能想到的東西。
那怪物，姑且將其稱之為蒼鹿，它身上釋放出的氣息極為久遠，甚至比這片山川土地更為悠久。
在人類和森林還未誕生之前，世界萬物還沒有完全成型時。它就已經像眼前這樣，在天地間行走過。
那是一種無法描述的永恆之感，神聖和死亡，在它身上完美的統一！具有超出了人類所能想象的美感和認知！
它每走出一步，山川都在跟著它的節奏呼吸，森林隨之有節奏的顫慄。
時光在他腳下流逝，萬物都是它足下的過客。巨型蒼鹿順著山谷，漸漸靠近眾人。
李宣縮在破布下面，意識內充斥著一股原始至極的恐懼，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東西可以描述此刻的感受。
那蒼鹿近了，更近了，李宣蒙著頭，甚至能聽到它悠揚的呼吸聲，就瀰漫在不遠處。
一股怪異的氣味，從風中傳來。就像是春天大雨過後，天地間無處不在的鮮活氣息，又像是深淵深處才有的死亡腐朽之氣。
這股氣息是如此的複雜而又迷幻，彷彿它就是生命和死亡本身。
巨型蒼鹿徐徐靠近，在囚車前停了下來。
它緩緩扭過頭，伸長脖子，頸部下側的絨毛里，有萬千星河閃爍，如河水一般流過，閃動著神秘空幻的色彩。
兩眼恐怖而又無神，釋放著難以描述的古老目光，向李宣所在的囚車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