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王子與灰姑娘的相逢
葉家二樓巨大的落地窗有兩重帷幔，隻放下了內層紗帳，徘徊的月光幽幽踱了進來，柔柔地傾瀉在雪白的長毛地毯上。
一個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靜靜地站在窗前，透過薄紗看著葉家燈光掩映下草木婆娑的庭院，賓客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閑談，悠揚的鋼琴聲中時而跳躍出歡聲笑語，穿著雪白禮服的侍者托著佳釀美食穿梭其間。他就像一個旁觀者，神色淡漠地看著這場低調奢華的豪門夜宴。
葉映彤輕輕地掩上房門，來到男子身後，伸出雙手，將他抱住。“在看什麽？宴會很快就要正式開始了，你不陪我下去嗎？”
古楓緩緩轉身，扶著她的雙肩，兩人隔著一段看似親近卻不可逾越的距離。“你該告訴我，今天是你的生日。”
葉映彤柔柔地笑著，眼中不稍加掩飾的是她內心的喜悅和愛慕。“告訴你的話你想送我什麽生日禮物？”
“你想要什麽？”
風卷著紗幔在他身後舞動，他臉上帶著溫和的詢問，唇角有隱隱笑意，她仿佛要醉在他的眼波裏，她看著這個三年來時時出現在她夢中的男人。黑色合身的西服襯托得他高大的身材更大挺拔，時而溫柔時而淩厲的眉目，挺直的鼻梁和堅毅的唇，她想，這就是她心目中的男人，是她夢中理想的伴侶，可歎的是他總是讓她捉摸不透。
三年前的一場慈善拍賣會上，她終於見到了隻聞其名不見其人、充滿神秘色彩的古楓。中秋夜枯等一晚上的些許怨氣在見到他的一刻消散的毫無痕跡，她很幸慶自己終於遇見了他。
在過去的三年裏，古楓憑著他靈敏的商業觸覺及冷靜果敢的作風，帶領著“唐古集團”躲過了美國次貸危機引起的金融風暴並保持強猛的增長勢頭，奠定了古氏家族商界領袖的地位。古楓更被譽為商界奇才，並以其英俊的外表成為各名門淑媛的理想對象，各大企業拉攏的目標，也成就了他的“不羈之名”。
這幾年，古楓的身邊總不乏美女的映襯，他總是冷靜地笑著，揮手時不帶一絲雲彩。她是“陪伴”他時間最長的女人，在外界紛紛對這對商界巨子與名門淑媛的組合大加看好並紛紛猜測他們的佳期時，葉映彤在暗自欣喜之餘，卻有她自己的苦惱，古楓對自己的那種親切但不親蜜，時冷時熱的暖昧態度，使人根本弄不清楚他的真正想法。她不是一個貪心的女人，要的隻是他的一個明確的態度，一個對她身份的認可。
但父親想的卻不是這些。
這幾年葉錦權因投資不當而損失了大筆資金，在商界呼風喚雨的葉氏已不複往昔的風光，得意了大半輩子的葉錦權也嚐到了現實的商圈中人情冷暖的滋味。他希望能通過葉映彤與古楓攀上關係，借助“唐古集團”重振昔日風光。
這場生日宴會就是在葉錦權的意下舉辦的，他專門為此準備的生日蛋糕裏藏著一枚戒子，宴會正式開始後，葉映彤會邀請古楓一起切蛋糕，戒子出現的時候一切就成定局，古楓也許為此暗怒與心，但今天他邀請的都是N市的各界名流，他不會在眾目睽睽下棄葉映彤與古氏的臉麵與不顧，隻要事後映彤軟言相勸，男人嘛，在美女麵前沒有不化為繞指柔的。等到葉家與古家成為姻親時，那一切都會變得順風順水了。
一切真會想父親想像的那麽順利嗎？葉映彤總是有些擔心。幾年的相處，她多多少少對這個男人是有些了解的，他會在合理的範圍內縱容女伴的一切無傷大雅的撒嬌癡鬧，但那些縱容卻不是無條件的遷就。父親今晚安排的一切等於是在算計他，他一定會非常非常生氣的，她很擔心，也很害怕，但想要得到他的想法卻那麽強烈，強烈到掩蓋了她的膽怯，所以她聽從了父親的安排，隻希望待會發生的事情能像他們預期的那樣。
“我想要什麽你都會給我嗎？”她抬起頭盈盈地與他對視著。
他不語，隻是淡淡地笑。
“怎麽不說話了？怕我向你提出什麽過份的要求嗎？”葉映彤呶著嘴唇，嬌慎地瞪了他一會兒，而後燦然一笑。“我隻想要你高高興興地陪我過完這個二十二歲的生日，這個要求不過份吧？”
眼前的這張巧笑嫣然的俏臉與記憶中的另一個麵孔重疊，她們是那麽相像，像得有時他都幾乎要產生錯覺，幾乎以為她就是那個不因他的樣貌身份地位而向他伸出援手的傻妞，那個把他的手臂包紮得像粽子一樣，照顧了發燒的他一晚上又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女孩。
那個女孩，他找了三年，可她就那麽消失了。如果不是因為她落下的日記，不是那隻被他收養的流浪狗，他幾乎以為那隻是他的一場夢。
眼前的葉映彤，不是不夠美，不夠好，隻是因為她不是她，所以不是他要的人，何況她還有一個利欲薰心的父親。葉錦權，他真的以為今晚安排的一切能將他蒙在鼓裏？明知是一個精心安排的局仍是來了，隻是因為這張與夢中那人相似的臉讓他有幾分心軟而已。
“不是連這個要求都不答應我吧？”看他不語，葉映彤有些心慌，借著撒嬌來掩飾。
“怎麽會？”他笑著拉起她的手。“美麗的小姐，你是今晚的主角，可不能缺席太久讓客人久等了。我們這就下去吧。”
葉映雪站在葉家大宅的門外，看著裏麵的衣香鬢影、歡聲笑語。三年的時間，那些記憶迅速掠過，像陣雨前天邊疾馳的飛烏，又如同白駒過隙。
三年間，她隨著舞蹈團在一座座城市間流浪，期間有淚水、掌聲、歡呼、欣喜，卻在回到這座城市後慢慢沉澱。
今天是姐姐的生日，她的背包裏有在景德鎮演出時隨陶瓷師傅學藝數周親手做出的瓷瓶，是專門給姐姐做的生日禮物。三年前她隨舞團離開N市，葉家人不置一詞。其間也曾跟姐姐通過幾次電話，隻是匆匆數語。現在她回來了，站在生活了十八年的家門外，心中卻有怯意，做了三年的準備，也不知怎麽與他們麵對。
“你是……映雪？”正當她猶豫時，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映雪，是你嗎？”
葉映雪笑起來，伸手抱住眼前的婦人。“韋姐，我想你了。”
韋姐愣了一會兒隨即更用力地回抱了她。“映雪，真的是你啊！你回來了，回來得太好了。”
淚意迅速染上葉映雪的睫毛，韋姐的真摯令她感動，這個家裏，至少還有一個人是真心歡迎她回來了。
“回來就好。”韋姐鬆開葉映雪，仔細打量了她一下就牽著她往裏麵走。“回來得正是時候，今天是小彤的生日，家裏正舉辦宴會呢？我帶你去見見他們，看到你回來，葉先生和小彤一定會高興的。”
會嗎？他們會高興嗎？葉映雪有些遲疑，卻被韋姐牽著不由自由地往裏走。
古楓牽著葉映彤的手慢慢步下樓梯時，賓客們紛紛鼓掌歡呼，葉錦權的臉上是欣慰的笑容，但這笑容卻在看到被韋姐牽到他麵前的人時，僵了僵。
“爸……爸爸。”葉映雪怯怯地喚了聲，心裏對這個“父親”還是充滿懼意。
葉錦權的眉頭微微擰了擰，在滿場賓客麵前仍保持了應有的風度，隻低聲開口。“回來怎麽也不事先通知一聲？”
葉映雪欲解釋卻被他打斷。
“既然回來了就趕緊回房休息吧！明天天亮前不要下樓。”
“可……”可是她專門準備的禮物還沒有送給映彤呢，但在父親的瞪視下她不敢再開口，隻得點頭應承。“好的，我這就上樓。”
下到樓梯口的葉映彤和古楓被鼓掌歡呼的賓客們圍了起來。葉映雪躲在人群後麵，想著隻等葉映彤他們下樓以後她再偷偷上樓去，熱情的賓客似乎沒有發現她的存在，有的還打了她個包蹭想擠進去和今晚的主角說幾乎祝福的話，葉映雪被擠得倒退幾步撞在門廊邊巨大的古董花瓶上。花瓶被撞得搖晃了幾下向後傾斜，倒在地上時發出清脆的破碎聲。
人群頓時靜了下來，古楓與眾人一起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向跌倒在一地瓷碎上的葉映雪。當看清那張被嚇得惶然失措的臉孔時，心髒疾跳了幾下。
是她！